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第十一章 ...
-
“长筠，我觉得，这道士说的有道理，如若他能帮我们，再好不过。”叶棠道。
柳长筠方才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白千水笑，拿出后面几个板凳，朝他们三个拍拍，“想通就好，来，这儿坐。”
于桑眼疾手快地坐在离师父最近的板凳上。
柳长筠不明白他的用意，“你明知道我们被人围捕，却是还不走，此意何为？”
年轻人就是肝火旺，急躁。
白千水摇摇头，“不急，我再看几个人。”话罢，抬了头，往上瞧了一眼。
。。。
万杉没有走远，更确切的是，是一直跟在白千水和于桑旁边，但是没有出现，躲在暗处。
白千水猜的没错，他不喜欢热闹的东西，讨厌集市，讨厌聚会，讨厌一切人声鼎沸。
讨厌看亲朋好友团聚在一起，讨厌有莫名其妙的小孩突然撞到你，孩子的父母急急忙忙跑过来，然后说对不起，然后再离开。
于是他就躲起来，躲到一个没人可以发现你的地方，他当了好多年刺客，他懂得怎样安静的潜伏，他擅长这一切。
他在一个别院里偷了一壶酒，然后躲到了白千水他们摆摊位置旁边的一棵大树上，这大树枝叶繁茂，可以把他的身影遮掩的严实，但又不妨碍他看清楚白千水他们的动向。
他看见白千水带着于桑，大抵是凭借着他一副亲切的容颜和出手的阔绰租下了一个摊位，然后就真的大喇喇地坐了下来，笑的春风拂面。
长街很亮，真的很亮，以至于把白千水照得明明白白，特别是他的脸，就带着那样的朝气，然后朝人群伸手，朗声招呼道，“来吗？算命。”
算命。
其实他向来不信这些，他刚刚出生的时候，父亲就替他算了一卦，算他是个富贵命。
可是到现在还不是家破人亡。
也不算真的破了，幸好他还捡回来一个，小桑这孩子，模样没变，虽然不像以前一样老是跟在他后边儿，一口一个哥，但至少还活着，这比什么都要强。
他闷了一口酒，视线又转回到白千水身上。
就这样毫不避讳地看着，什么也不想，唯一想的大概是，或许，现在是白天更好，那时候的光，洒在小道士身上，或许更亮，更耀眼。
酒大概喝了半壶，小道士却突然抬了头，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高声道，“喂，公子，我瞧你有缘，下来算个命？”
他原来一直知道他在。
他默了。
“公子，经常藏在树上可不好。”白千水又道。
万杉才确定他发现了她，方才磨磨唧唧起身，从树上直接跳了下来。此时还有一群人围在算命摊子旁边，见树上真的突然跳下来一个人，惊呼了一声一下子便散开了。
万杉一手拎着酒壶的口子，一手摁在算命摊子的桌面上，视线缠着白千水的脸上上下下了好几圈，方才矜贵地开口，“你，很烦人。”
“免费算命，公子试试？”
“我不信命。”
白千水弯唇，和他凌厉的视线对上，“算过的小孩都能摆脱厄运，真不试试？”
从他出生起到现在都一百年有余了，把他和小孩相提并论，真够可以的。
但在那一瞬间，他真想问问这个道士，他究竟是活的个什么命。
“你算。”于是他道。
白千水只是停顿了两三秒，便道，“九死一生，逢凶化吉。”
其实万杉是个鬼，他算不出来，就随口胡诌了一句。
“道士，你是忘了我已经死了，哪来的九死一生这样的废话。”
“我不会算错的。”白千水道，“信不信是你的事，我帮你算了命，等下你帮我们打架。”
原来算盘打在他身上 。
万杉转了转脖子，视线落在柳长筠三人身上，“你们三个小孩，怎么招了那么多人。”
前前后后至少躲了三十多个高手，他知道柳长筠功夫还行，韩若虚的女儿韩椿然功夫也还不错，叶棠功夫差些，但也是菁山书院的风云人物。但实在不必派那么多人。
虽然他打得过，但是他才不乐意这个小道士安安稳稳地坐着。
“你打头阵。”
“我不会打架。”白千水老实交代，让他缠斗妖灵还行，若是让他跟人比拳脚功夫，那估计实在是不行。
万杉把酒扔到他怀里，吐了一口浊气，“待着。”
白千水接着酒壶，便看见万杉这个男人唰地飞了出去，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一把银色小刀，步伐鬼魅，大约就是眨了几次眼睛的功夫，便又重新回来了。
白千水无语地看着惊慌失措逃窜的人群，然后看了
看没事人的万杉，下意识地喝了一口酒。
冷静冷静。
“你……没留活口？”
“我查查便知道是谁派来的，不必留。”
“哦。”白千水自知不必多问，“官府要派人来了，我们先逃？”
“衣服带了没，干粮带了没。”万杉问。
于桑答道，“衣服有，上次师父买的，干粮也有些。”
韩椿然也道，“干粮我们也有。”
万杉拿了块破布擦了擦小刀，“那直接去密林吧，省的多事。”
白千水站起来，左手拍了拍万杉肩膀，“我觉得你说的甚有道理。”
万杉眼睛一瞥，唇掀了掀，“酒。”
白千水“哦”了一声，把酒递到他怀里，“哪里买的，还挺好喝。”
“偷得。”
“……哦。”白千水应。
。。。
六人就此决定，马不停蹄地赶向密林。
柳长筠本来还对万杉的身份稍有疑虑，但见他和白衣道士关系甚是融洽，想来是一伙的，既已合作，还是要信任为主，便没有再多虑。
一群人过了检验，便在密林里的一处歇下，准备整顿休息。
万杉本就不喜陌生人，此时休息了，便收了警备的杀意，寻了一处树干倚着，闭着眼睛，算是在睡觉。
白千水也不管他，虽然他自己经常和妖啊鬼啊打交道，但是对付起孩子，他向来都挺容易。
身为几个人中年纪最大的，他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安排事务的主导者，让长筠那三个小孩出去打猎，叫于桑和自己在附近捡捡柴火，烧个火起来，自己再顺便把附近布置布置，下一道结界，晚上就不用再守夜，妖灵进不来，可以睡个安心觉。
于桑在那边捡着柴火，一边小声地开口，“师父，他们来了，你会不会丢下我？”
白千水愣了愣，才意识到于桑在担心什么，“怎么会，只有你离开我的份。”
“于桑不会离开师父！”
白千水笑，“好。”
···
“长筠，你觉得这道士可信吗？”叶棠拿着剑走在柳长筠身边，问。
韩椿然嗤笑了一声，“汤团，当初不是你先答应的吗？”
“……我这不是下下策吗？若是不答应，你觉得我们还会活着出来？”叶棠反击。
“他们来密林自有他们的用意，我们既然已经摆脱了追兵，就应该想法设法等师父的援兵，另一方面在密林中跟紧他们，以防他们做出什么举动。”柳长筠道。
韩椿然也道，“这个道士面相倒是和善，就是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武功极高，不是我们能打的。”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柳长筠道，“还是先打猎吧，天快要亮了。”
东方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众人都回到了出发地，白千水本来想烧菜，先一步被于桑阻止了，“师父，你劳累了一个晚上，还是休息休息吧，让我来。”
白千水觉得这徒弟真会为他考虑，便悠哉悠哉退居二线，那三个小孩显然不会野外烹调，于是便坐着看于桑弄。
可怜的师父当然不知道是自家的徒弟嫌弃自己的厨艺。
这时，本来一直躺着的万杉突然站了起来，走到火堆边上，声音淡淡的，“我来，你去和那道士待着。”
话罢，便径直坐下来，拿过于桑手里的树枝，开始烤兔子。
于桑其实也不大会弄这些，但又不好意思走，便待在万杉旁边坐着。
万杉眼睛盯着兔子，“叫你去待着，没听见？”
白千水突然从后面走上来，坐到于桑身边，算是有些呵斥的语气，“能不能别对孩子那么凶。”
万杉抿唇，不说话了。
柳长筠，韩椿然，叶棠三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发言。
这三个人的关系，着实是微妙呢。
兔子翻了一个面，柴火噼里啪啦地发出声响，一股香味弥漫开来，白千水耸了耸鼻子，“真香。”
万杉把烤好的兔子递给于桑，于桑又殷勤地递给师父，“师父，你吃。”
白千水掰了个腿下来啃，“其他的你吃。”
于桑也有样学样地掰下来一个腿，然后把剩下的递给对面三个孩子。
烤兔子很香，万杉不知道撒了什么东西，是白千水从没尝过的味道，咬了一口，总觉得还不够，于是再咬了一口。其实他完全不用进食，毕竟已经修炼到这种地步，但他总是对好吃的分外执着。师父也常说他，他这个命，本不该对着尘世间的东西过分眷恋。
可命是命，性子是性子。
他从小明白自己的命，可是现在仍旧要夸万杉烧的好吃，这是完全两码事，“你为什么烧的那么好吃？”
“天赋。”万杉没感情地回答。
“从小便会烧菜？”白千水不可置信 ，至少他不是这样。
“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会的，反正那天回到这儿，开始走这条路开始，就自然而然的会了。”
“这……与你经常上树有关联吗？”白千水轻声问。
“……”这家伙，故意的。
“我想吃那只鸡。”白千水指着万杉手里拿的那只鸡。
“休想。自己吃，自己烤。”
记仇！这个人！
白千水看了一眼于桑，示意他帮个忙。
于桑会意，也道，“我也想吃。”
“……”你说想吃我就烤，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于桑看了一眼自家师父，又看了一眼板着一张脸的万杉，思虑许久，然后道，“哥。”
万杉手一抖。
叶棠瞬时就来了精神，这其中关系那么复杂啊。柳长筠拍了一下他，示意他别多管闲事。
白千水瞟了一眼万杉的反应，手往左边一伸，在万杉脸前边儿晃了晃，“喂，哥哥，给个鸡呗。”
万杉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之前他杀人那把刀，他拿起那把刀利落地割了一只鸡腿，然后飞快地塞到白千水手上，“别乱叫。”
白千水偏偏要弄得他不愉快，啃一口叫一声，啃一口叫一声。
万杉眼看着对面叶棠小朋友和韩椿然小朋友的脸上表情越来越精彩，虽然他是一个不怎么在意他人脸色的人，但是……
“哥哥的鸡真好吃。”
“哥哥，下次再给我尝尝呗。”
万杉突然放下那只鸡，扯下一个鸡腿塞到于桑手里，然后又切了一块自己留着，然后把剩下的丢给三个小朋友，左手拿着那把刀转了转，一个回旋朝白千水飞了过去，擦脸而过，钉到了后边的树干里头。
白千水咽下嘴里的肌肉，然后转头，对上万杉望过来的，几乎没有温度甚至想杀人的眼睛里，嘴巴张了张，“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