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少年》晓月不眠

23、北宜

　　向晚和程雨落，两人无声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向晚有话想说，但看到程雨落“我不想和你说话，请你不要自找没趣”的表情，就保持沉默。

　　向晚心想：其实，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家也可以的。

　　程雨落保持着安全距离，偶尔偷偷打量两眼向晚，然后心里在犯嘀咕。这人谁啊？我哥被带走不会不出来吧？有谁被灵煌带走过啊，我得去问问。我哥为什么要我送他回家？他还拉我哥手了！

　　另一边就热闹多了。灵煌没看明白现在小朋友们的交友方式，这悄悄话，又是让人送你回家的套路，不是谈恋爱的时候才干的事吗？小孩就是腻歪。

　　心里是这样想的，灵煌就这样问了：“你们，关系很好？”

　　叶寒声想了想，自己也说不明白。

　　他俩刚才那样不好就有鬼了，我看你只是不想说吧，灵煌看着心想。经过之前的事情，灵煌还想劝劝他，这交朋友还是得擦亮眼睛，不然······算了，这或许就是他必须经历的，还是让他自己慢慢感悟去吧。要是上回的事还不能长教训的，那确实该多吃几次亏。

　　程安跟在后边心急火燎地联系叶爸叶妈。

　　几人的穿行在巷子上，鞋轻轻地踩进月色，然后在幽暗的巷子尾消失了······

　　月光照耀的另一条街，程雨落走了一路，才把脑子转过弯了，他哥让自己送人回家，那这人应该是叶哥的好朋友吧？不然有必要这么仔细吗？

　　程雨落正大光明地扭头，才注意到向晚手里捧着书。
　　“你那这么多书，重不重啊？要不我帮你？”

　　向晚看了眼他手里抱着的篮球，提醒他：“你好像也没有多余的手。”

　　程雨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他哥的篮球好像发出了无声的嘲笑，笑他没脑子。程雨落摸摸自己的脑袋，干笑两声，说：“咳咳，我一只手也可以帮你拿书的。”

　　向晚并不觉得书有多重。两个人又沉默地走了一段路，任凭路过的地方人声喧闹。

　　“你和叶寒声很熟吗？”向晚问。

　　程雨落立刻来了精神，颇为自豪地回答：“那当然了，我和叶哥可是从小玩到大的。”

　　向晚斟酌了一下这句话的可信度，再观察了一下程雨落的表情，决定相信他。“刚才那群人，真的不是去闹事的吗？”

　　实不相瞒，那群人里，没几个人是人，而且还有我爸。“嗯。”

　　“叶寒声他们准备干嘛去？”

　　这话，我也没法老实回答你了真是对不起啊同学。
　　“咳咳。”程雨落又心虚地咳了两声，眼神还有点飘忽不定，却又强装镇定，“不好意思啊，嗓子不太好。叶哥和他们去核实一点事情了，有点东西没搞明白所以需要进一步确认，但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了。”

　　程雨落琢磨着，这应该是叶哥在新学校的新朋友，可不能给我哥丢面子。
　　这小同学看这样应该是个老实人，不反感，不像刘洋，程雨落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不想靠近他。

　　向晚点点头，又转念一想，两方对峙要是不和谐，会不会······
　　“他们不会打起来吧？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

　　“哎？哎！不用，真的不会的，他们会在一个友好、稳定、安全的环境下进行对话的。”程雨落没想到他能跑这么快，赶紧把人拦下来。
　　而且就算你真要去，你绝对找不到的。

　　向晚放下心来。继续发问：“你和叶寒声是从小玩到大，那是在一个学校吗？”

　　“那当然！”只要一提起叶寒声，程雨落就自信得不得了。

　　脚踩在水泥路上，偶尔踩过几颗石头，发出声响。
　　“那叶寒声因为一个同学而离开北宜来到我们学校的事情，他说他交友不慎被骗了，是真的吗？”
　　向晚站定，看向程雨落的眼里带着点光芒，看起来无比真诚。这真的是向晚问问题最多的一个夜晚了。

　　程雨落看着那不参杂质的眼神，觉得这同学一定是个值得信任的人。而且他哥都已经说过了，只是再说详细点，应该不过分吧？
　　这事憋在程雨落心中也很久了，对刘洋的怨念简直在今晚攀升到了顶点。

　　“行。”程雨落一咬牙，答应了。

　　两人路过一家奶茶店，向晚建议：“不如我们买杯奶茶，坐下来说。”

　　程雨落欣然同意。又能痛批刘洋，又能喝奶茶，岂不妙哉！

　　向晚为程同学点了超大杯珍珠奶茶，自己则点了杯牛奶。
　　两个人刚刚才交换了姓名。

　　“程雨落，给。”向晚把超大一杯加了两勺珍珠的奶茶放到了程雨落的面前。

　　程雨落毫不客气，说了声谢谢就开始享用了。向晚坐在他对面，默默吸了口牛奶，等他说话。

　　喝了一口，吸上来超多珍珠，程雨落幸福地“嗯～”了两声，开始发言。

　　“我哥今天也是因为他才被喊走的，本来我和他打球打得好好好的。突然有人说，刘洋在他们那里。刘洋，就是因为他，我才不能和我哥在一个学校的！”

　　“我第一次见到他，我就觉得这人估计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好，我总感觉他的笑容就很假，不像你。我哥这么聪明，肯定也看出来了，但是因为他有他的考量，于是就天天带着他。看见他我就难受，所以那段时间我都没和我哥一起玩。”

　　程雨落讲了这么几句，好像就渴了，又猛地喝了口奶茶，才继续说。
　　“你一定好奇我哥为什么也不是很喜欢他还要和他玩。那是因为在北宜，其实学生和学生之间也不是那么和谐的。北宜是贵族学校，为了和另外的学校抢占高考录取率，所以开始面向社会招收那些成绩好的学生，来北宜学习和高考。贵族学校嘛，好处自然也是不少的，光是学习环境和师资力量就很吸引人了，再加上生活条件也好，我们学校午休都是可以躺到床上睡的，两个人一间的卧室，随你是住校或是不住校都给你安排在那里。”

　　“所以一些人会因为这样的原因通过考试，进入北宜高中学习。但是贵族学校，说得难听点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比较多，而那些家庭条件一般的孩子，又是后来考试进来的，小学初中都不认识，很容易被早就认识的孩子们排挤。我哥看不惯这种行为，于是就和考进来的学生做朋友，想要打破这种偏见。”

　　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是仙与人的孩子。高考录取率是一部分的原因，但不是绝对原因。程雨落只能捡着向晚能听的说。

　　“我哥觉得，人与人之间不该有这么明显的分界线，大家是可以友好相处的，也没必要把自己看得很骄傲。我觉得这是对的，我也愿意去这样做。但是很多人，还是会带着一些优越感，不愿与新来的学生玩。”

　　“我哥在学校里可受欢迎了，很多人都喜欢和他玩！为了让大家知道，和普通学生也是能够成为好朋友的，所以他就和一部分新转来的学生玩。当然有些人进来就是想获得更好的学习资源，安安分分。可总有一些心态不是很正的人，就想着搭上‘贵族’的车，就高人一等了，脱离原来的‘平民’身份。根本就是和我哥的想法背道而驰！”

　　“可他特别能装！他假装很可怜，和谁都格格不入，谁都对他不好，然后他成功引起了我哥的同情心。我至今都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倒在跑道上，和他转学来的学生对他指指点点，说他居然去巴结贵族，他委屈着说我只是觉得我们能做朋友的，我那也不是讨好，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该有偏见。这想法和我哥不谋而合，他立刻就上前解围了。但是我哥帮他后，他露出来的表情就很微妙了，我说不出来，总之让我很不舒服。我哥也看见了，但是他什么也没说。真会演！”

　　“他肯定是一开始就带着坏心思来的，绝不是后来才变坏的！他和很多人说我哥的坏话，说他笨，居然真的相信差异这么大的人居然能做真心朋友，他不过是在利用我哥罢了！赢得我们的友谊和好感后就开始洋洋得意，忘记了要不是我哥，他怎么可能和那些人做朋友。”

　　“我们学校有脾气的人不少，看他不爽，要打他。说实话要不是我哥我也想打他！我哥被蒙在鼓里，还护着他。那次的事情牵扯的人太多了，动手的人也不少。我真的第一次见我哥在学校动手，太猛了。由于情节严重，好多人都被勒令回家反省。我哥被罚的最严重！然后······我哥可能受不了他的那张脸，于是就转学了吧······”

　　没喝完的牛奶被剩在了桌子上，向晚出了门后就和程雨落道了别，自己回的家。

　　原来，叶寒声不是天天都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之前真的错怪他了。
　　谁叫他吊儿郎当的样子真的很难让人信服。

　　而且他真的没做错什么，他那么想要证明所谓的公平正义，是青春时期的孩子们从来不曾考虑过的问题。大部分人还是觉得我不喜欢他，我要全天下的人都不和他玩的心态是正常的。

　　叶寒声却早早地就意识到了，这是一种偏见，是一种不公。

　　可惜他选错了对象，还让自己也下了水，卷入这场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