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甲的流水账》凤喙麟角熬成胶

1、第 1 章

　　张小甲今年23，是毕业于全国某知名城市知名高校知名院系的，一个知名高材生，哦，不对，应该说是毕业未遂。
　　大学里风流四年，网游三年，换妞两个，迎来一张斐然的成绩单——微积分重修两次，线性代数重修一次，统计学重修两次，自选课的运筹学重修一次至今没过，外加本科专业重修N门硬是被专业课老师死拖活拽到了61分，身边的哥们一个个找了眼热的工作，自己此刻对着这一张红灯乱开的成绩单坐在系辅导员办公室里，被进行毕业前的最后通牒。
　　“张小甲啊，咳咳，”系辅导员推了推眼镜，拿着他的成绩单，笑得古怪，“我一直觉得你这名字起得不错……”
　　张小甲也跟着笑：“哈哈，徐老师，这算命先生也说了，我这名在古代准是个状元。”
　　“哦，那甲状元，工作找得怎么样了？”辅导员又推了推眼镜，笑容可掬。
　　辅导员，徐威东，今年27，研究生第三年即将留校，先被安插过来当这一级财务管理班的辅导员，从小到大，就是一个尖子生。
　　张小甲心啐一口，低头不说话。
　　徐威东突然板起脸道：“你说说，大学四年，基点才混了个1.6，我看你衰样，毕业都难，说，工作找到了没？！”
　　张小甲抬头无助的看了一眼徐威东，道：“老师，我这底层人民水生火热的疾苦，您又不是不知道？”
　　徐威东忽而一笑：“水生火热？我看你活得挺滋润的嘛，昨天我骑车从东草坪经过时，听见一个人拉着小姑娘的手边甩边走说——‘婷婷，我对你的爱是那永不折旧的固定资产，是那越积越多的银行存款，只要你和我在一起，咱就是那合并报表上最闪亮的两颗星，你是母公司，我是子公司！’看不出，你在这方面还挺有才的。”
　　张小甲脸色一变，整个人从椅子上跳起来，道：“哈，原来昨天在我们后面骑车偷听，撞爆一个热水瓶的，就是老师您啊！”
　　“那是热胀冷缩，自然规律，”徐威东咳了两声，正色道，“话题，话题，给我扯回来。”
　　张小甲嘿嘿一笑：“徐老师，我知道您在给郑老师的运筹学作过一年助教，您看我就剩这门没过了……”
　　徐威东冷笑一声，“其实今天叫你来，就是代表院系通知你，郑老师见你也就一门自修课没过，决定下个礼拜给你安排一场补考，省得你连毕业论文都不写。”
　　见他欢腾雀跃喜笑颜开，徐威东又清了清嗓子：“先别乐得那么欢，虽然院系给你网开一面，但就剩一礼拜了，来得及复习嘛你？”
　　张小甲斜睨了徐威东一眼道：“徐老师，还不是有您吗？咱一起踢球都踢过几回了，您看您助教一年……”
　　“别别别，”徐威东赶紧推手，“你可别想拖我下水。”
　　张小甲揶揄一笑：“徐老师，我哪拖得动您啊，我给您做浮萍还来不及呢。您就是那出淤泥而不染的，一朵莲，濯清涟而不妖的，一朵花，人说男人三十一朵花，您看您还没到三十，就已经……”
　　徐威东立即作呕状：“你这用来泡妞的招数还真是恶心。”
　　张小甲摇摇头，郑重道：“NO NO NO，泡妞这种难听的名词说的是那些宅男，像我这样玉树临风的帅哥系草，就应该用‘酒不醉人人自醉，我不追人人自招’，这样的诗词雅句。”
　　徐威东终于忍无可忍，拍桌站起来，话未出口，却是一口气没憋住，笑了出来。
　　诚然，这张小甲的成绩与长相，是非常和谐的反比关系。
　　听闻，他刚入校时，有过几个高年级的女生来审查下一届男生质量时，在他的名字边落下如此的点评——“林志颖+唐禹哲的综合体。”那张小甲听了如此的点评，便屁颠屁颠跑到高年级女生宿舍的楼下贴了张纸条，上面写着——“林志颖+唐禹哲，现速招女助理一名，有意者，请联系：139XXXXXXXX。”第二天，这条手机号码迅速登上校园BBS的头条，之后，BBS就多了一版块，校园花痴粉丝专区，每周都出具校草校花权威榜单，各路粉丝连同外校校友全力PK浇水。当然，花痴的对象不止他一个，范围波及至研究生的领域，徐威东会知道这件事，原因是徐威东曾也是那榜上登名的一个过客。
　　“徐老师，我知道你心里一直介意，”张小甲咧嘴一笑，“当年你的东瓜饭输给了我的甲鱼粉，其实，那件事我也有错，BBS的斑竹是我粉头，难免放点水……”
　　徐威东在空中挥了两下手，无奈道：“你都快毕业的人了，怎么还在搞这些乌烟瘴气的玩意儿……”
　　张小甲却一把握起他的手，忽然深情道：“徐老师，你我好歹也是师徒情分一场，上回若不是我传球给你，你再那凌空一射，师生足球和谐赛的冠军，哪能轮得到咱们院啊，你就帮我一回，替我补课吧！”
　　徐威东幽幽看着他，好似若有所思，却没答话。
　　张小甲又笑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最近在写书，忙得很，这样，我帮你校对错别字，免费！”
　　徐威东看了看他，嘿嘿笑了一声，还是不点头。
　　张小甲咬了咬牙，靠近过去，拍了拍徐威东的肩，道：“老子豁出去了！哥们义气，下个月，绝色无敌帅哥榜，第一位，给你！”
　　徐威东这才悠悠松了口，不咸不淡道：“好吧，晚上带着书，到我职工宿舍来，门牌号码记得吧？”
　　张小甲的脸顿时如释重负，拍拍胸膛笑得一脸殷勤：“419，好记，好记。”

　　当天晚上去职工宿舍报道前，张小甲先出去跟兄弟们搓了一顿。
　　宿舍里的沈大胖刚拿到XX区的税务局录取通知书，高兴得眼睛眉毛挤在一起跳了一刻钟，随后拍了两下肥臀掏出两张百元大钞，扬言宴请群臣，吃皇粮前好好给兄弟们开次仓，去的地方却是一个破的火锅店，名字好听——四川辣妹火锅紫金城——沈大胖捏着两张大钞，眼看一群人对着火锅下料单指手画脚半天，赶紧抢来一看，天杀娘的居然全给打满了勾（内蒙古肥牛肉20元/盘，3盘，内蒙古肥羊肉20元/盘，3盘，猪脑32元/盘，1盘，……），顿时拍桌子雄赳赳道：“猪脑谁点的！猪脑谁点的！”
　　张小甲慢条斯理的敲起二郎腿，靠着椅背，指节敲敲桌面说：“大胖，不要这样，大伙难得高兴，不就是一盘猪脑嘛……”
　　沈大胖红了眼道：“猪脑没有，猪鞭要不要？”
　　穿着一红色小旗袍的女服务生羞涩的用四川话软软道：“先生，咱店不卖猪鞭……”
　　这位沈大胖同学贪蝇头小利是出了名的，平时打着张小甲的头号经纪人称号，没少蹭那些莺莺燕燕过来打听张小甲的女生的几顿饭食，光是在淘宝上卖张小甲亲笔签名的课本作业，就至少赚了四位数，害得张小甲每次重修都找不到教科书，在这一点上，沈大胖对张小甲的课业是有直接而非间接的铁一般的责任与义务。
　　“得了得了，猪脑算我头上。”张小甲拍了拍桌子，从沈大胖手里把下料单抢过来，塞到服务生手里，微微一笑，“小姐，下单！”
　　那女服务生脸突然一红，道：“猪脑今日本店特价，给你打对折。”
　　说完，便抱着下料单跑了。
　　沈大胖见状，才拍了拍他的肥脑，道：“我怎么没想到，早知道就全该你埋单！”
　　一群人对沈大胖的做法嗤之以鼻，沈大胖却是不以为然：“没这点头脑，我哪能做小甲的经纪人！小甲有今日，我就是男人背后的男人，功不可没。”
　　“是啊是啊，你倒是油水捞得丰足。”张小甲在旁边哼哼，“我却连个饭碗都没有。”
　　“小甲，”一个叫范剑的人坐了过来，揽住张小甲的肩膀道，“其实你也别担心，我告诉你件大喜事！我舅舅是一家审计师事务所的合伙人，我看你这几个月来兜兜转转没个成果，就给我舅打了个电话，先塞你进去做个实习，他答应了。”
　　张小甲眼中闪过夺命的泪花，一把握住范剑的手，哽咽道：“范剑，好兄弟啊！你让我如何是好，无以为报啊！”
　　范剑笑着拍了拍他说：“哈哈，那就以身相许吧！”
　　“行呀！”张小甲说着就把头往范剑的锁骨狠命蹭，“你说怎么许，我就怎么许，今晚洗洗干净，咱们床上不见不散！”
　　沈大胖在旁边喷了一口啤酒：“喂！！不行不行！！！我闺女出嫁，聘礼呢聘礼呢？”
　　张小甲从范剑的颈边，转过头，狠狠剐了他一个白眼：“聘礼就那猪脑，过会自己涮着吃！”
　　男孩子吃火锅不比女孩子斯文，下筷之快，堪比小李飞刀，抢肉的抢肉，抢丸子的抢丸子，唇枪舌战，刀光剑影，红肉还没泛成白肉，就全都给咽下了肚，吃得正是唧唧哇哇热火朝天，不知谁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我顶你个肺啊……我顶你个肺啊……”
　　“小甲，你手机又骂人了！”有人大喊了起来。
　　张小甲赶紧开了手机盖，道：“谁啊！”
　　却是徐威东冷冷的声音：“张同学，现在是北京时间20点48分35秒，我限你在一刻钟出现在我房门口，否则咱下午谈的事，一笔勾销。”
　　说完，便挂了。
　　范剑和沈大胖凑过头，揶揄道：“又是哪朵路边的野花？可别采疼人家了。”
　　张小甲冷笑一声：“大爷我，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要我摘，我还嫌手酸。”
　　说着拍了桌子拿了书包就朝火锅店外风风火火冲了出去，留下沈大胖余音不绝——“张小甲你可臭小子，猪脑猪脑还没埋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