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颗柠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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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A市持续暴雨，便利店客户也跟着少得可怜。所以江宁这几天格外轻松，基本只要呆着等到点换班即可。
便利店外，一辆玛莎拉蒂已经停了有20分钟了。
“嗯，剩下的让李逸跟你们对接。”
李斯然扯了扯领带，然后挂掉了视频。
他今天本来是要去接老爷子回老宅过寿，中途却突然接了个紧急会议视频。
路上耽误了时间，明显是已经迟到了，他索性也不着急，给老爷子的司机交代了下后便把手机丢在了一边。
李斯然看了眼窗外昏沉沉的天，心里一股烦躁。撇了下旁边灯光明亮的便利店，他推开车门步入雨中。
便利店内。
江宁在整理收银台，快到点换班了。
“吱”一声，便利店的门被推开。
“一包XXX（某烟的牌子）”
“好的，请问还需要…”江宁说着抬起头，看到人后递过香烟的手愣了一瞬，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对方。
李斯然则很从容，面上波澜不惊，伸手接过烟然后手指轻敲了下桌面：“结账。”
江宁大脑空白了好几秒后，才机械般地开口：“一共48块8，先生，请问您是微信还是支付宝呢？”
江宁拿着扫码枪看向他。
李斯然一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先生？”
江宁笑着重复道：“微信还是支付宝？”
她脸上那对梨涡深陷，是时下人们所说的甜妹。
“现金。”
江宁：“……”
外面雨势渐大，付完款之后他反而不急着走，他长腿一跨，坐上了便利店内门口吧台前的椅子，那里平时是给顾客坐着吃东西的。
他绕有所思地看着江宁。
记忆里她娇滴滴的，哪里会像干活的样子。
江宁对他的视线恍若没看到，继续整理收银台，等接班的小伙伴到了她便可以换班了。
过了一会，换班的人到了，江宁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回仓库换了衣服便要离开。
路过门口时，被李斯然拦了下来。
他嘴里叼着一只烟，没点，说话有点含糊不清：“电话多少？“
江宁：“没钱买手机。”
她倒是也敢说。
李斯然无所谓地挑了挑眉，目光在她脸上巡索，然后站起身把手机递了过去，暗声道：“把你电话号码输进去。”
“要我电话号码的人多了，你排队了吗？”
李斯然一听，也不说话，就这样垂眸看着她。
他一双桃花眼像敛了水光，邪里邪气的，看得江宁头皮有点发麻。
江宁：“？”
他什么毛病。
“没其他事的话我要先走了。”说完，江宁拉开门开了伞便径直往外跑。
他耽误了她赶公交的时间。
李斯然没再阻拦，看着她步入雨中的背影，嘴角挂上了笑。
她跑什么？怕他？
江宁回到寝室洗了个澡后就直接赶去画室，教授给她介绍的一个私活她还没忙完。
“江宁现在学的是设计专业，已经连续拿了三年学校奖学金。她们系的教授好像很欣赏她，平时还给她介绍一些私活…”
李斯然侧身靠在落地窗的玻璃上，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他边听着电话那头陈逸报告对江宁查到的消息，边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点燃。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清新，像西瓜的味道，风一阵阵吹过来，他的酒意似乎醒了七分。
身后冗杂着庆生的声音，李家虽然是名门望族，但没有其他家族之间那些明争暗夺的戏码。
他听了一会就往后花园走去，他记得那块地方有个秋千。
陈逸还在那头不停地说着，李斯然顶了顶上牙槽，开口：“陈逸，听你这语气你好像挺自豪？”
电话那头一顿，再开口时有点结巴：“那啥，我就是为宁宁感到开心，毕竟以前也算相识一场。”
啧，宁宁？
李斯然挑挑眉，也不听电话那头还在说着些什么，顺手就把电话挂了。
果然过了一会就看到陈逸微信发来了消息。
陈逸：你说咱们要不要帮帮她？她现在除了兼职就是学习，看着还挺辛苦的。
李斯然想起白天的时候她那个倔强的眼神，笑了。
他要帮，那也要看人家领不领情。热脸贴冷屁股，他还真没这个爱好。
李斯然懒得打字，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打过去。
“这件事情在我说之前别泄露出去。”
陈逸一听，他哪敢呀！
“得嘞，不用您吩咐我也会的。”
李斯然接着又交代了陈逸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挂完电话才想起，那里的秋千早已经不在了。
他前年叫人拆的。
刚刚那支烟早已燃尽，他又点了一支新的。或许是嗓子比较干，第一口他略微呛到了，恍惚间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些画面。
四年前，他第一次见江宁，那是李家跟江家第一次正式见面。
江宁的父亲江少华是在江宁出生那年暴发户起家，在此之前江少华是在乡下跟自己的兄弟几人一起开火锅店。
照理说，江家确实攀不上李家这个高枝。但因为早些年，江少华的父亲救过李斯然的爷爷，虽然后来江老爷子拒绝了李家的报酬，但也因此两人成为了挚友。尽管隔着千山万海，但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
直到近些日子，江宁考上了A市的一所大学。江少华便带着江家一家子人来A市开公司、定居。两个老爷子感情越来越好，李老爷子便想着亲上加亲。而后辈里，就李斯然跟江宁的年纪相仿，两人就相差两岁，于是李老爷子便打起了李斯然的主意。
两家人的第一次正式会面，地点选在李家老宅。
客厅里。
江老爷子跟李老爷子正在下围棋，其他大人在讨论一些生意场上的事情。
因为江宁有点认生，就一直黏在江老爷子身边。虽然看不懂两个老人家在下什么，但看得却是格外认真，下巴搁在自家爷爷的肩膀上，眼睛乌溜溜的看起来尤其乖。
看得李老爷子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想到自家孙子那幅德行，恨不得江宁就是自己的孙女，这让他更加坚定了两家订亲的想法。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两个老人还在相持不下，看得江宁有点犯困。就在她连续打了两个哈欠后，凛冽的气息从身后传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持着黑棋落到一群白棋堆里。
“爷爷你输了。”男孩声音带笑，低沉又好听，透着颗粒感。
他的气息拂过她耳根处，很弱且很快消失。
江宁的困意一下子消散，她一转身抬头，便看到了李斯然那张受尽了造物主宠爱的脸。剑眉桃花眼，鼻子又挺又直，嘴角挂着坏笑，痞气十足。
江宁看着他滚动的喉结，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耳根处泛着红。
“这就是斯然吧。”江老爷子站起身来，脸上透露着欣赏：“早听你爷爷说你聪明，果真不错。”
要知道，江老爷子在年轻时候曾经得过全国围棋大赛冠军，刚刚没走那一步是因为顾及李老爷子的面子，本来就是娱乐，也不必那么较真。但李斯然能看到那步棋，确实挺让他出乎意料的。
“不敢当，是江老您棋局布得好。”
人又礼貌且谦虚，江老爷子更满意了。
“你小子。”李老爷子虽是输了，但也不气，脸上还颇为骄傲。
他怎么会看不出老友刚刚在让着他，但李斯然能看破江老爷子的棋局，还不赖。
“这是我孙女，江宁。”江老爷子拉了下江宁，“宁宁，跟你斯然哥打声招呼。”
江宁抬眸看向他，看起来有点局促不安，不像平时的她：“你好，斯然...哥。”
想了下，她还是加上了那个字。
李斯然眼眸漆黑，看不清其他情绪，但脸上还是挂着笑。
他伸出了手：“来者是客，玩得开心。”
江宁犹豫了一下，握了上去：“谢谢。”
他的手似乎比一些女孩子的还要白，手背上的青筋格外明显，两人一触即离。
两个老人脸上都带着欣慰的笑，唯有江宁垂着的手滚烫得厉害，像她的耳朵。
很快到了饭点，两家人上了饭桌也一派其乐融融。江宁坐在自家爷爷跟父亲的中间，对面是李斯然。
大家都有说有笑的，江宁除了被大家点到名的时候会乖乖回答几个问题，其他时间都在埋头干饭。
相比之下，李斯然就显得游刃有余多了。他似乎懂的很多，不管问到什么他总能聊上几句，江少华跟江老爷子都赞赏不已。
江宁吃得很饱，她悄悄拉了下父亲的手：“爸，我想去花园那里吹吹风，可以吗？”
她知道父亲肯定会同意的。
江少华宠溺一笑，跟桌上的人解释了一下，便放江宁离开餐桌。
江宁刚要起身，李老爷子便看向李斯然：“你去陪着宁宁，她第一次来，一个人算什么事。”
“李爷爷，我自己也没事。”江宁摆了摆手，悄悄看了他一眼。
李斯然闻言放下饭筷，舌尖顶了下左腮帮，然后起身，声音不闲不淡：“走吧。”
他率先出了餐厅。
江宁看着他背影，没跟上去，像在犹豫着什么。
江少华看了眼江宁，轻拍了下她的手：“去吧。”
“嗯。”
江宁到花园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李斯然，因为李家老宅还是挺大的，一个后花园就顶平常人家几套房那么大了。
江宁心底失落了一下，又绕着园子走了几圈，在角落里看到一个秋千。花纹雕刻得很精致，两边是蔓藤，在灯光下显得很仙。
她兴致勃勃地坐上去，轻哼着歌，白色的裙子飘起，小腿一晃一晃的，白得发光。
过了大概十分钟，她玩得有点累了，刚停下，抬头便看到了李斯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的。
她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差点要从秋千上摔下来。
他脸上清清冷冷的，没什么表情，江宁的目光从他脸上滑过，停在他指尖的烟上。
李斯然触及她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烟，吊儿郎当地笑着：“看傻了？”
江宁不知道说什么，愣在原地，一双杏眼乌溜溜地看着他。
李斯然低头又吸了一口才把烟掐灭，江宁看着他把烟扔到垃圾桶又折回来。他脸上又挂回那熟悉的坏笑。
可江宁知道，刚刚那个样子才是他真实的模样，又野又冷，不可一世。
“没摔着吧。”李斯然看到江宁呆愣的样子，笑着摸了下鼻尖，“真摔到了我爷爷该找我算账了。”
他话说得很满，语气却透着漫不经心。
江宁：“没有。”
“不爱说话？”他刚刚在饭桌上就发现了，她好像在避免多说话，回答问题都刻意说得很简短。
江宁像是被戳破了什么，脸沉了下来，摇了摇头：“没有。”
她没有不爱说话。
李斯然觉得没意思，没再逗她，但也没走。就在旁边台阶上席地而坐，随意又慵散，肆意极了。
江宁被李斯然这么一闹，也没心情再荡秋千，但她也不想先走，就这样在秋千上干坐着。
李斯然低头玩了一会手机，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要离开。
都陪了这么久了，挺好客的了吧？
临走时，他又漫不经心地提醒道：“别在这喂蚊子了，早点进去。”
“嗯。”江宁轻点了下头，一脸乖巧。
李斯然饱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便径直离开。
江宁回到大宅内的时候，大家伙也早已经吃完饭了，她目光假装不经意地巡索了下四周，没看到李斯然。
这时候江家一行人也准备告退了，临走前，江宁提出要去上个厕所。
佣人带着江宁上了二楼的卫生间后便下楼忙去了，江宁出了厕所便要往楼下走。途经二楼大阳台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低低沉沉的，是李斯然在打电话。
“嗯，见到了。”
“很乖，不爱说话，长什么样不记得了。”
“你觉得呢，陈逸，我喜欢什么样的你不知道？”
对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她听到李斯然笑骂道：“去你的。”
江宁不敢再听，迅速下了楼，眼眶有点红红的。
回家路上，江宁跟江父同坐一辆车。
江宁一反往常，整个人恹恹的，从上车开始就没说话。
平时这个时候她会黏着江少华说学校里的事情，又或者是靠在江少华肩膀上撒娇，让父亲给她买好吃的好玩的。
江少华皱了皱眉，拍了下自家女儿的肩膀，轻声开口：“我宝贝女儿怎么了？”
江宁本来头靠在车窗上，闻言抬头便看到父亲温柔的笑，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她扑进父亲的怀里：“爸爸。”
江沙华手足无措，感觉心像被针扎了一样，但他又猜不到江宁哭的原因，只能拍着她的背去安慰她。
等到江宁情绪平静了一点之后，江少华才开口问道：“可以告诉爸爸怎么了吗？”
江宁摇摇头，吸了下鼻子：“没什么。”
江少华叹了口气：“今天爸爸跟爷爷带你去李家，除了是见一下李爷爷，你知道还有别的原因吗？”
江宁嗡声道：“知道。”
“今天一见，斯然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各方面都很不错，我跟你爷爷都觉得这孩子很不错。但你们年纪都还小，就先从朋友开始相处，之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来日方长。”
江宁低垂着头没说话，江少华见此也没再多说什么。过了好一会，江宁把头靠在父亲肩膀上，开口时声音还带着鼻音：“爸爸，真的来日方长吗？”
“嗯，你们现在还小，哪里真懂什么。”父亲摸了摸她的头。
江宁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心里酸酸涩涩的。
她长这么大，一直都很顺遂，谁都宠着她。家里的哥哥疼她，爷爷跟父亲对她也是有求必应，就差摘星星跟月亮了。
但李斯然对她爱理不理的，甚至于他看了她一晚上，最后连她长什么样都记不得了。
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来日方长，那以后她想告诉他，她不是不爱说话，是因为她有口音，不像他一样说着一口地道的普通话。
还想告诉他，从第一眼开始，他便是她心里的肆意少年郎。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颗柠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