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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世间万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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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悬,几年不曾下过雪的京都,天空中飘起了雪花。
睡梦中的顾清音感觉有几分寒冷,不自觉拉了拉被子,她并不知道京都的这场雪意味着什么。
再睁开眼时,红漆木梁在眼中晃出重影,檀香混着药味钻入鼻腔,床前垂落的青烟罗纱帐被一阵轻风掀起一角,露出外面燃烧的烛火。
她抬手按住突突作痛的太阳穴,记忆像是被人深深剜去一块,越是努力回想,太阳穴就像被银针深深刺痛,头痛欲裂。
当她扶着梨木雕花床头坐起身时,目光不经意扫过椅子的方向。
那人身着玄青色织金锦袍,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中却满满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
他长腿交叠坐那里,周身萦绕的威压却让人感觉比冬日的寒霜更冷冽几分。
顾清音不禁哆嗦了一下。
“本王知你心肠狠善妒,但尚书府二小姐月华霜不是你能动的。”
上一秒还在感叹此人长得帅,下一秒一脸懵,顾清音:“啊?”
男人原本微皱的眉头皱成了川字,轻扣的指节,重重拍在桌面上:"别在本王面前装糊涂。你与她为何双双落水,当真以为能瞒天过海?"
记忆碎片袭来如走马灯闪过——女子在水中的呼叫、自己慌乱后退时松动的石头......
顾清音脸色瞬间煞白,冷汗细细密密地冒出来了。
她睡一觉穿越了。
不,是穿书了!
眼前的男人是她睡前吐槽的小说《霜景之年》的男主——瑞王南流景。
而他口中的尚书府二小姐月华霜是此书的女主。
而自己成了那个同名同姓的恶毒炮灰女配——丞相府大小姐顾清音。
天塌了,现在还好死不死地穿到推女主下水的情节,这女配还把自己也整水里了。不出意外的话再下一步就要被男主禁足抄经了。
顾清音扶额苦笑。
在南流景看来,她这笑含不悔改之意,还带着挑衅。他猛然起身,衣袖掀翻茶盏落地。
随着青瓷破裂的声音,他跨步逼近,锦袍摆过地下一片狼藉。
“你莫以为是丞相之女,本王便会处处忍让!”
顾清音被吓得一激灵。
南流景一脚踢开脚边碎片,怒气道:“即日起,你便在清风苑闭门思过!每日抄《女诫》二十遍,每少一字,便加跪祠堂半个时辰!”话音未落人便已经快不见人影了。
顾清音叹气,肚子咕咕叫起来了。
人是铁饭是钢,先吃饱再说。
吃饱的顾清音躺在贵妃椅上小憩,话说这本书剧情已经到了女配作妖一半的时候了,这很坏了。
等等,女配今天好像要给女主月华霜下药。这该死的老土情节!
蛙趣!顾清音垂死病中惊坐起。
女配的陪嫁丫鬟叫什么来着,对了清葵!
顾清音着急忙慌喊来问情况:“清葵,月华霜在哪儿?”
“王妃,你怎会问起她?她还害您落了水。”
“清葵快告诉我在哪儿?”顾清音急得不得了。
“王妃,这个时候她应该在西郊的偏宅。”清葵回答。
“快给我备车去西郊!”
“啊?!是,王妃。”清葵不明白但还是照做。
顾清音一路上心急如焚,这可是她生命的倒计时啊!
马车刚停下,顾清音就飞快跳下车急驰进宅内,清葵跟在后面直呼:“王妃,您慢点!”
顾清音赶紧推开偏宅听雨阁的房门,见门内的香炉被掀翻在地,东西七零八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浑身血污,捂着眼睛的指缝间渗出猩红,顾清音过去急切地揪住男主的衣领,厉声质问道:“月华霜在哪儿?说话!”
男子被提得双脚离地,血珠顺着腕间滴落在绣鞋上。他明显被吓到了,惊恐地拼命摇着脑袋:“饶命...那毒妇...拿簪子戳瞎我就跑了。”
顾清音松开男子的衣领,跑出房门到处寻找女主的身影,寒风吹过她的发丝,卷起地上枯叶沙沙作响。
顾清音攥着裙摆狂奔,惊起屋檐上的鸦雀。她转过角门时,猛然刹住——墙根处凌乱散落一支银簪,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
她拾起带血的银簪,循着地上的血迹到了后院柴房,破门而入的瞬间,腐木渣灰尘簌簌而下。
昏暗中,草堆处蜷缩的人影让她呼吸一滞,月华霜的月白色锦衣沾满泥浆还带着点点血迹,发间珠钗散落,正用染血的指尖死死扣住墙缝,指甲缝里嵌满泥土。
幸好,幸好没事。不然小命真不保了。
“别怕,对不起。是我一时昏了头。”顾清音跑过去要扶起她,却被对方狠狠推开。
月华霜仰起脸,一双丹凤眼中布满血丝,脖颈处的青紫触目惊心,突然发出尖锐笑声:“怎么?你怕不得逞还特意来查看吗?顾清音,你想污我清白害我性命,你真是恶毒下作!”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顾清音刚触及月华霜的肩膀,南流景已经进入门内,他怒气冲冲:“顾清音!本王多次容忍你,你如今竟还是死不知悔改。”
南流景看到月华霜这副样子,眼底的情绪让人看不清,一把把顾清音拽开,“解药。”
“清葵,给他。”顾清音撇了撇嘴。
“是,王妃。”清葵从掏出解药,正欲给南流景。
南流景却未接过只是淡淡吩咐:“你将解药喂她服下。”
又继续吩咐在身后的侍卫:“送至济安医馆务必不要走漏风声,一切等我安排。”
转而一把拽起顾清音的手腕,大步往外走。顾清音手腕处传来疼痛,大叫:“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到院门处,南流景停下了脚步,“你大可继续叫,让京城上上下下都知道瑞王妃做的好事。”
顾清音不服气地闭了嘴,南流景继续拽着她快步上了马车。
手腕处的疼痛让顾清音的眼眸中充满了泪水,她这是倒了什么大霉啊,吐槽下小说睡一觉就穿书了,还要替女配收拾烂摊子。
想着想着,顾清音的眼泪不觉滑落至脸庞。
泪水滴落在南流景的手上感觉格外滚烫,他不禁愣住几秒。
“你哭什么?本王冤枉你了吗?”
顾清音仰起头来,一双漂亮的柳叶眼中含着泪水,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哭腔:“你把我手腕捏太痛了……”话音未落,眼泪似断线的珍珠不断砸在南流景的手上。
南流景急忙松开她的手腕,只见白皙的手腕处泛着青紫,皱起眉头心想:“我没用多大力啊,这也太娇弱了。”
顾清音抽回手腕,将手腕藏在袖口下,泪水挂在脸上,她咬住下唇别过脸去:“王爷,你还是去看看月姑娘是否无碍吧。”
南流景没想到她今日会这样反常,竟然让自己主动去看别的女子。
南流景喉间溢出一声冷笑,伸手扣住她欲躲开的肩头,玄青色衣料下的指节几乎要陷进皮肉:“转过来。”
“王爷不必这般心急,待你处理完再责问我也不迟。”顾清音猛地抬头,泪珠顺着下颌线砸在他手背,“月姑娘出了事,我担待不起。”
顾清音奋力挣扎开来,后背重重撞在了马车壁上,疼得她眼泪水直冒。
南流景望着她泛红的眼眶,他下意识抬手想要擦拭她的眼泪,动作却在半空僵住——自己何时对这恶毒之人动了恻隐?
“你最好安分点。”南流景收回手,转身离去,“凌渡,送王妃回府。”
在马车里的顾清音已经心情平复下来,看着自己青紫的手腕,心想:命苦啊,这女配作的妖,自己却要替她背锅。
马车颠簸着碾过青石板路,顾清音倚着车壁,望着车窗外渐渐出神。
清风苑内,她低头解开襦裙最上方的盘扣,借着烛火瞥见锁骨处几道抓痕——那是方才在柴房被月华霜推开时,被对方尖利的指甲划破的。
“王妃,药。”清葵端着冒着药碗,蒸腾的热气混着金疮药的苦涩气息扑面而来。
顾清音接过一饮而尽,好苦。
“王妃,吃了就不苦了。”清葵手中是一小块蜜饯。
顾清音接过蜜饯送入嘴中,一股蜜饯的甜味代替了药的苦味。
她忽然想起书中原主骄纵跋扈,从未正眼瞧过这个陪嫁丫鬟,却不知这是为数不多对她真心的人,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酸涩。
顾清音更衣后,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那支染血的银簪。
总觉得心绪不宁,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烛火突然爆出灯花,手中染血的银簪在烛火下映出暗纹——成圆涡状图案,线条如行云流水般自然舒展开来。
这是流云纹。在书中这是云故阁的标记。
“嘶” 顾清音的太阳穴似被敲打了一样剧烈作痛 。
她想起月华霜说的话——“你想要污我清白害我性命。”
不对啊,她记得书中只写下了合欢散给女主月华霜,没说还要杀她啊,脖颈上的青紫也是真实存在的,云故阁在书中只是寥寥几笔,这该如何是好。
顾清音这般思考着。
微风穿过窗户缝隙,烛火忽明忽暗,感觉不对,身后出现一黑衣人一记手刀,顾清音脖颈一痛,失去了意识。
手中的银簪掉落在地,烛火被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