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若关己，高高挂起》源子hh

26、虫宴（二）

　　“啪——”
　　狗面具落在了地上。
　　张青霄将面具捡起，跟上前面几人。

　　一众人走进工作间，老板娘看上去等候多时了。她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工牌，说：“随便挑一个吧，可不能来我们这儿吃白饭。”
　　话是这么说，在场真正吃上饭了的只有张青霄一个。

　　墙上有两枚“帮厨”、两枚“服务员”、两枚“迎宾员”、两枚“传菜员”、两枚“清洁工”、两枚“洗碗工”以及两枚“前台”刚好十四枚。而在狗面具梦醒后，在场就只有十三人了。
　　狼面具不管什么先来后到，很利落地绕过挡在身前的人，取下了“帮厨”的工牌。
　　狐面具见状说：“我也想要‘帮厨’的牌子可以吗，我认为自己还算是会做饭。”
　　没有人对狐面具的话做反应，他见无人反对，便笑着取下剩下的那枚“帮厨”工牌，装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

　　鼬面具的小孩在羊面具耳边密语两句，后者蹲身听完，站起去拿取工牌。

　　老板娘微微一笑，在羊面具碰到前拿走了两枚“迎宾员”工牌，她说：“不迎宾也罢，我们小店可不敢用童工，正好十二人，这两块牌子就由我取走了。”

　　张青霄默默听着，不敢做声。
　　老板娘真厉害，敢管黄二大爷叫童工。

　　鼬面具和羊面具又是一阵私语。

　　虎面具没有迟疑，上前拿下了“传菜员”工牌。
　　眼见可以选择的工牌越来越少，参与者们都不再犹豫。

　　张青霄选择困难，等众人选完工牌，取下了受到冷落的“洗碗工”工牌。
　　羊面具则随后取下了剩余的最后一枚“洗碗工”工牌。

　　“工牌的背面有写包间号，请各位在包间耐心等待到工作时间，切勿外出。”老板娘说。
　　闻言，人们有序地离开工作间。

　　张青霄总感觉老板娘的眼神丝线般粘附在他身上，他快步混入人群想要尽早离开。就在只差一步迈出屋门时，伴随着错觉一样的短暂刺痛，他看见了留着指甲的白皙指尖搭在他的左肩。
　　似乎有一声玩味的笑在他脑后响起，“一只虫子。”
　　那只手在张青霄的肩头轻轻掸过。

　　张青霄当即扭头，左肩上空空如也，他看见身后离他还有一段距离的戴着牛面具的男人，以及，靠在工牌栏旁边正翻看着手中工牌的老板娘。
　　老板娘见张青霄在看着自己，朝对方挥了挥手。
　　张青霄愣了一下，自己这是出现幻觉了？

　　天花板上，不起眼的墙角里挂着不大的一张蜘蛛网。

　　“竹-02”
　　张青霄找到了号码对应的包间。
　　饭店不同楼层的包厢按照“风花雪月”“梅兰竹菊”的编号区分，“风”、“花”、“雪”在二楼，“梅”、“兰”、“竹”、“菊”则在三楼，只有“月”开头的包厢相较特别，在二楼与三楼之间的位置。
　　张青霄在上楼时稍作尝试，半道的四间“月”字号包间门是锁死的。
　　既然老板娘没说一定要待在工牌所对应的包间里，那么在无人的包间或他人的包间等候都不算违反规则。张青霄在上楼的过程中也看到有多人共同进入同一包间的情况，就他目前已知的十枚工牌背面所对应的号码都是不同的，这就意味着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抱团已经开始了。
　　不在对应的包间里很容易错过上工消息，张青霄给出的建议是同样工作的工友可以呆在一起，不过他和带着仙家的羊面具不熟，也不想熟。

　　张青霄在三楼多转了两圈，最后在老板娘警告的眼神里进了包间。
　　就是很普通的餐馆包间样式，十四人座的圆桌，是比较宽敞的包间。进门左侧墙上开了一扇窗，能看见附近的街道。

　　张青霄随意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他按照拿取顺序梳理了目前的已知信息。
　　狼——帮厨、风-01
　　狐——帮厨（推测为风字号，房间号未知，目前在菊-01）
　　虎——传菜、梅-03
　　蛇——前台、菊-01
　　猪——服务、花-02
　　猫——服务、花-03（目前在菊-01）
　　牛——清洁、兰-03
　　鼠——前台、菊-04
　　熊——清洁、兰-04
　　马——传菜、梅-02
　　羊——洗碗（推测为竹字号，房间号未知）
　　工牌尺寸目测有25cm×10cm（实物略大于该尺寸），背面竖向的房间号很大，即使被手遮住一部分也能看出房间号来，大部分人在拿到工牌后会先无意识地进行查看，张青霄顺势记下了他所看到的信息。
　　羊面具出了工作间后去了一楼，直到张青霄进门前都没有上楼。
　　他在反复检查有无纰漏后，半开玩笑地在脑内记下一笔。
　　鼬——不招童工

　　实在是百无聊赖，张青霄开始复盘前几次考试失分的题目。可惜题册不能带进来，不然就可以利用时间差在更短的时间里做更多的题了。

　　在甚至复盘到语文作文讲解的时候，两串脚步声有些急促地闯进了隔壁包间，门在打开后立马重重关上，张青霄在羊面具的房间号一栏记下了“竹-03”。
　　说来也是时候了，老板该收集食材了。

　　窗外的天空一直是阴沉的，云层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来。离夜幕不远了。

　　房门处响起门锁弹出的声音。
　　屠宰场的食材将在最新鲜的状态下被送上案板。

　　猛烈的拍门声顺着楼梯蔓延，多数食材很快就哑了声，但拍门声愈发激烈，在二楼奔跑着，冲向三楼。
　　一间、两间，淹没在敲打声里的呼救随着奔逃的声音近了起来，张青霄静坐在座位上望着如同棺盖的房门计算着这个人还差几间房能敲到自己门口。

　　老板走得不快，如果有人能把门打开，说不定……

　　拍门声从墙的那一头转移过来，包围了整个房间，“开门，开门，救命，救命啊！”
　　门把手发疯似的抽搐起来，蓦地又静了。

　　他跑走了。

　　墙面在巨大的碰撞声中震颤一下。

　　哀嚎声变成了某种禽类的叫声。

　　把门打开，说不定就会被老板的飞刀给一起劈死。

　　他要是变成了食材会是什么，兔子吗，也不知道会做成五香的还是麻辣的。呃，不爱吃。

　　外面的噪声小了许多，张青霄开始默背英语作文模板。上到三楼的人很少，在二楼活下去的几率更高。二楼的小鬼会缠住食材，身上有点工具的可以在后厨逃跑。在三楼就只有硬吃剔骨刀的份，运气好点当场死亡，去往下一个鬼域；运气不好，留口气成为砧板上的肉。

　　张青霄的内心毫无波澜，他曾经也是在外面逃跑的食材，而现在，他也是房间里冷漠的人。
　　这里没有人会真正死去，所以大多数知晓这一点的人都是和他一样的，放任他人经历死亡的人。

　　今日捕猎，三楼死了三个人。

　　门锁打开了，听见有开门声。张青霄对狩猎后的残局并不关心。

　　天色暗沉，张青霄把窗户关上，拉上窗帘，这才开灯。
　　前一阵子忘了关窗，在家里被蚊子咬惨了。
　　他现在想起来还是怕。

　　“上工了，上工了。”
　　张青霄闻声打开门，纸扎的女娃娃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尽管声音不大，纸娃娃们都很卖力地敲着门。
　　纸娃娃只到张青霄腰高，脖子看上去不是很灵活，努力抬着脑袋也还是没和张青霄对上眼。她执着地喊着：“上工了，上工了。”
　　张青霄弯下腰，说：“走吧。”
　　这纸娃娃画得倒好看，五官精致，打着两朵腮红，扎着羊角辫，穿着米白的小马褂。看上去比观里那拿胶水粘的三个极为抽象的“千面”好看多了。
　　那三个“千面”甚至可以360度旋转自己没有脸的脑袋。
　　制作者张青霄表示不堪回首。

　　正巧羊面具从旁边包厢出来，鼬面具也探头探脑地跑出房间。
　　“上……工了！上工了！”来通知竹-03的纸人被鼬面具抛到空中，十分慌张地挣扎着，连着像毽子一样被踢到空中，委屈地闭了嘴。

　　张青霄关上灯，把门带上，跟在纸娃娃身后下楼，走在黑暗中的楼梯上。轻瞥一眼，月字号的包间门依旧紧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