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鬼都爱发牢骚》深海Sorceress

15、Chapter 15

　　2019年1月16日 星期三

　　他又梦见那个“小男孩”。

　　梦见“他”一个人坐在水渠边的石阶上，看着流水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他能感知“小男孩”的想法。知道“他”恐惧回到那个家，知道“他”想离家出走，却又无处可去，知道“他”不仅无处可去，而且无人诉说。

　　这么小的小孩，虽然有同龄的朋友，玩可以，但要指望朋友来安慰开导，恐怕这些朋友暂时还没有这个技能。

　　“他”有一半的时间在抗拒那个家带给“他”的回忆，一半的时间在想一个人要怎么在这个世界上生存。

　　卫威廉之所以会知道，不仅因为他感知到“他”离家出走的想法，而且他发现“他”盯着路边小摊或者菜市场小摊贩的次数越来越多。

　　“他”在观察成人的世界，然后在脑海模拟一些对话和场景，把小摊贩想成“他”自己，然后更多的恐惧和绝望铺天盖地，让“他”窒息，让“他”更加脆弱敏感。

　　渐渐的，“他”上中学，长高了，头发也长了。“他”变成了她。

　　她去住校，远离那样的家庭环境，却依然时常闷闷不乐，敏感且脆弱。

　　卫威廉看她还是老样子，喜欢在课堂上走神，突然浑身颤抖，回神，然后神情变得更加忧郁。

　　某个普通的周末，她像往常一样回家。母亲却不在家，她有些习惯，却也不习惯。

　　母亲偶尔会离开家一两天，要么因为和父亲吵架，回外婆家。要么走访亲戚，去市外的亲戚家，这个情况极少。

　　虽然母亲总会回来，但她还是有点担心，担心之后吵架升级，然后局面越发不可收拾。她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母亲明天会回来的吧……是上午呢，下午呢，还是晚上呢……为什么会不在家呢……她看着学习资料，注意力完全不在上面。

　　然后，第二天早上，舅妈带她去了医院。

　　母亲坐在病床上，气色看着还好，还有精力和小姨、舅妈聊天。

　　母亲看起来很正常，为什么不回家，要睡在这里呢？女孩困惑，但没有人给她解释为什么。

　　她被舅妈拉着去医院，又从医院被拉回来。这过程，就像去亲戚家串门，她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困惑。

　　遗憾的是，这个周末，母亲没能回来。但是还好，她起码见了母亲一面。

　　她像往常一样，继续回去上学。但在几天后，一个正常上课的时间，班主任突然从课堂上把她叫出去。

　　“银花，收拾一下东西，你舅妈来接你了。”

　　不安的感觉在她心底无限蔓延……

　　这份不安，就像黑洞吞噬着女孩，也吞噬着卫威廉。然后，伴随着一种下坠的感觉，卫威廉醒来。

　　直到他醒来，那份不安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原来是她……

　　他看了看时钟——凌晨3点。电视机已经关了，那五个鬼魂也走了，茶几上还放着5盒插着吸管的牛奶，一滴不少。就像只打开了盖子，没有喝的感觉。

　　卫威廉草草把垃圾收拾了，然后回卧室继续躺着。

　　他为什么总是梦见她一家的事情？白天见的她，晚上“见”的也是她，真是够够了……

　　难道是金妈妈的影响？

　　他给花辉发信息：花老板，我最近老是做梦，就像连续剧一样，梦到的还是以前不认识的人，怎么办，有影响吗？

　　海珠桥，花辉睡眼惺忪地把油布铺到人行道上，草草把八卦镜、桃木剑、符纸等等物件摆上去。

　　他打开小马扎坐下，掏出手机，看到卫威廉给他发的消息，打着哈欠回复：鉴于你最近能看得见鬼魂，又住在海珠涌附近，正常。

　　鬼魂生前的愿望太过强烈就会这样，好鬼通常只是托梦让你帮忙了却心愿，但恶鬼会拖着你一起死。

　　这里是海珠涌，不太可能出现恶鬼，所以如果没有伤害到你的精神和身体，就不管它了。

　　卫威廉：为什么海珠涌不可能出现恶鬼？

　　“来啊，看看啦！祖传的画符手法，海珠区仅此一家，别无分店，都过来瞧瞧啦！”

　　此时行人三三两两，都是光看不买，有些打击花辉的劲头。

　　他又看了看信息，不屑地回复：这里地段特殊……而且你当我死的吗？这块地头我罩的！

　　突然，他脑子灵光一闪，贱兮兮地给他发：你要是觉得托梦很影响你的正常生活，我也不是不可以帮忙……

　　我这边有驱鬼的符纸、八卦镜，我还可以上门帮你量身定制阵法，保你一觉睡到大天亮！怎么样，了解一下啊！

　　卫威廉回：如果我一个月后看不见鬼魂了，还能接收得到鬼魂的托梦吗？

　　花辉皱了皱眉，有预感到嘴的鸭子可能要飞了。

　　他回：不好说，可能会，如果那个鬼魂执念够深的话。

　　卫威廉心想：看不看得见鬼魂，都有可能被鬼魂托梦，那搬不搬离这里都没有太大意义了，住海珠涌还安全点。

　　于是他回：那以后有需要再找你吧，晚安 。

　　花辉一阵气绝。

　　晚上，七点十五分左右的时候，卫威廉才匆匆赶到希尔顿酒店。

　　“抱歉，这个点有点堵车。”卫威廉坐到雷震廷对面说。

　　“没关系，你看看想吃点什么，还没点餐。”

　　雷震廷背靠椅子，手指交叉放在大腿上，表情还算温和。

　　卫威廉饶有兴致地翻了翻菜单，最后挥退服务员。

　　“不如……你找我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两个大男人一起吃饭会很奇怪。”

　　他笑眯眯的，还学雷震廷，好整以暇地背靠椅子，手指交叉放在大腿上。

　　雷震廷一愣，随后一笑：“表弟，怎么这么直接，难道我请你吃顿饭都不可以吗？”

　　“你这么多弯弯绕绕，我怕吃亏！说说看，你为什么给我妈发那些资料？我请人找到了你请的那位‘狗仔’，一问什么都知道了。”

　　卫威廉看雷震廷还在兜圈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雷震廷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你应该也知道，我成立了新百货公司，招商方面难免会和万花集团有竞争。

　　本来，一开始只是想了解一下万花集团高层的人脉，但不幸知道了一些姑丈的事情。

　　那一家人都那么恶心，我不想让小姑不明不白地生活在那里呢……

　　我倒也想你回来帮我，难道你就不想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拿回来？”

　　卫威廉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雷震廷的话，他估计只能信一半。

　　可能一开始的调查是真。但为母亲出头？他心里直接摇头。

　　而且，引他回来恐怕只是想给卫金津添堵吧？

　　大概一开始想拿他给卫金津添堵。后来看他在加州有人脉，暗地里调查他，想利用他争取更多的融资和人脉？

　　卫威廉在心里深吸一口气。

　　如果说大伯母一家是利欲熏心的恶心，那雷震廷就是另一种卑鄙阴险的恶心了。真是让人反胃。

　　“大表哥你这么聪明，不用我帮忙也行，顶多辛苦一点！”卫威廉冷笑。

　　“我对你和卫金津的竞争不感兴趣，对百货也不感兴趣，你们就慢慢争吧。我还有约，先走了。”

　　卫威廉站起来，理了理西装。

　　“那姑丈出轨的事呢？你也不在乎？”雷震廷的表情有些扭曲。

　　卫威廉笑了：“男人风流点怎么了？”

　　“我可是听说那个私生子进万花集团工作了，难道这你也不在乎？”

　　卫威廉叹了一口气：“我家人多，家产就那么点，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我还是能养活我和我妈的，你就不要‘操心’了。”说完直接走了。

　　雷震廷扯开自己的领带，气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