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鬼都爱发牢骚》深海Sorceress

10、Chapter 10

　　“沈先生，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我有些事情想请教你。”

　　黄础文有些严肃地看着沈瀚洋。

　　沈瀚洋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远离宾馆门口，走向偏僻一点的地方。黄础文一声不吭地跟着。

　　董裘焕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跟了过去。

　　他们三个人站在江边。深夜的冷风渐渐将他们的酒气吹散，头脑全都逐渐变得清醒。

　　“沈总，我留意到你似乎很介意威廉喝酒。而我也留意到威廉今晚几乎滴酒不沾，除了腾飞集团董事长集体敬酒那次，喝了一小口，我想请问……威廉酗酒吗？”

　　酗酒……严重到喝一小点就会出事的那种……黄础文从小和卫威廉一起长大，所以他知道，肯定不是酒精过敏的原因。

　　董裘焕一脸吃惊，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是躁郁症。”

　　沈瀚洋还是那副沉着的样子。他看了看黄础文明显变得严肃的脸，还有董裘焕一脸茫然的表情，缓缓说：

　　“也叫狂躁抑郁症。患者要么情绪极度亢奋，不眠不休，容易被激怒进而产生攻击行为。

　　要么情绪极端消沉，极度无助，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进而演变成情感认知障碍。

　　两种极端的情绪周而复始，交替出现，严重的在一天之内就会迅速交替，甚至交替几次。

　　五年前，因为公司在快速上升期，精神压力本来就大，应酬多，喝酒的机会也多。当时没有注意，只觉得他有用不完的精力。

　　两年后有一天，他喝多了，大晚上开车出去兜风，在山路和一个白人起了冲突。

　　那个白人是个种族歧视者，一米九五的大块头，将卫先生打得半死。

　　卫先生喝了酒，又被激怒，整个躁郁症就彻底发作了，直接将那个白人撞下山，撞成全身瘫痪，自己也连人带车冲了下去。

　　后来，动用了一点兄弟会的关系，让这件事不了了之。卫先生在医院疗养了一年多，全身基本都打过钢钉钢板。

　　因为那次，医生检查出卫先生患有中度躁郁症，喝过头很可能就会失控，变成重度躁郁症。

　　那之后，卫先生开始戒酒，出院后就全面退居幕后了。

　　后来想想，这个躁郁症，其实在我们还在同班读书时就有端倪了。

　　第一学年期末开始，卫先生就老是因为喝醉酒旷课，我经常早上在学校的草坪或者哪个角落发现他躺在那里。

　　第二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加入的兄弟会。有一天晚上，我被几个混混抢劫，他和几个兄弟会成员刚喝完酒，从酒吧出来。

　　他突然就一个人冲过来，和那几个混混扭打在一起。后来有警车经过，吓跑了那些混混。

　　他也因为那次的凶狠，直接升成中级会员。最后在毕业的时候，因为成功投资杰普森科技，升级成高级会员。

　　从读书时代开始就是酗酒，暴力，酗酒，然后暴力……

　　所以分不清酗酒是诱因，还是独自在美国生活的压力是诱因，又或者二者都有。再加上兄弟会激进的氛围熏陶，综合之下越发不可收拾。

　　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不喝酒，保持头脑清醒和理智，再加上药物治疗，卫先生就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什么公司，什么暴力，什么兄弟会，你在说什么？威廉出国前都还是个大胖子，跑都跑不动，怎么跟人打架？”董裘焕难以接受地说。

　　“你和威廉到底什么关系？”黄础文哑着声音说。

　　“正式介绍一下，我，沈瀚洋，是十年前倒台的那个沈家。

　　我们高中的时候同校，我，你，董裘焕和卫先生在高一的时候还同过班。

　　我之前是卫先生的助理，卫先生出院后就把我调回国内担任Olivine信息咨询中国分公司的CEO。

　　而卫先生除了是Olivine和杰普森科技的最大持股人，同时还是Peridot资本的创始人之一。

　　卫先生对我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所以我不会背叛卫先生。

　　我也知道二位的背景，以及和卫先生的关系，所以才敢将卫先生的事说给你们听。

　　但你们就当不知道吧。因为我还没有征得卫先生同意，就将这些事告诉你们。但我需要杜绝任何可能会影响卫先生病情复发的诱因。”

　　他几乎是瞪了一眼董裘焕。这个公然在卫威廉面前，喝了一杯又一杯的罪魁祸首。

　　“卫先生自从退居幕后之后，就很少过问公司的事。这次和腾飞集团的合作，他是不知情的。

　　但既然他已经开了口，我这边也会尽心尽力为你在加州牵桥搭线。那么，先告辞了。”

　　沈瀚洋走了，留下黄础文和董裘焕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我腿都软了！”董裘焕巍巍颤颤地蹲下，一时缓不过劲来。

　　其实，他们比沈瀚洋知道一个更重要的诱因，那就是原生家庭环境对他的影响。

　　酒是外力因素，原生家庭的矛盾和独自生活的焦虑，才是最主要的心理因素。

　　卫威廉现在固然强大到“可怕”，但一想到他一个人在国外受过这么重的伤，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被迫成长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们就心痛不已。

　　到底是多么残酷的经历，他们根本无法想象。

　　要知道，卫威廉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还保持在十年前那个善良、有些软弱却十分倔强、很胖却很会耍嘴皮子的弟弟形象。

　　因为他们是真的把彼此都当成兄弟，所以才会那么心痛。

　　但他们也知道，卫威廉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但为什么，就是那么难以释怀呢！

　　“叫你喝酒！”黄础文踢了董裘焕一脚，“下次喝茶！听到没有！”

　　董裘焕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黄础文这么失态了，他懊恼地说：“下次谁还敢在威廉面前提酒、喝酒，我打“死”他！”

　　他们包括沈瀚洋都不知道的是，卫威廉自己也有几年没有开过车了。

　　一开始，是因为刚出院，身体确实还没有完全康复。后来……他一握方向盘，那晚开车撞人的记忆就会反复出现在他脑海里。

　　就比如现在，那些不好的记忆还是时不时闪现，尤其国内的车辆那么多，那么密集，他更得十二分小心。

　　“唉！真是失策！”卫威廉心情不太好地说。

　　回到星海公寓，看着那还没收拾、乱糟糟的客厅，卫威廉再大的脾气也没了。只能认命地收拾屋子，简单洗洗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