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与梦：南柯一梦》云沝雨屾

73、柒拾叁 如梦如幻

　　又见一轮圆月。
　　天空中的这一整片黑幕也就只有这一轮巨大又皎洁的圆月，星星是不是也知道今天是月亮的主场，所以才没有出来打扰它的绚丽吗？
　　梅苒若背着手，站在床前也能看到天空中的那轮圆月，她深深地望着茭白的明月，发现这月亮好像年年都一样。
　　可是，为什么她却不一样了，她曾经从盼着希望，轮着失望，再遇到绝望，到现在无望，好像又有希望了。
　　“姑娘，吃块月饼吧。”
　　今天中秋，情况很好的病人都向医生申请回家过节，其他的则是家人过来陪同，就连护理，梅苒若也让她回去过节了，她过不了团圆节，也不能阻止别人团圆吧。
　　所以，给她月饼的是同房的病友家属，是一个中年妇女，笑容可亲，这些天照顾她家的老太太，略显沧桑。
　　“谢谢。”梅苒若转过身跨了两步，双手接过月饼，她还看到病床上的老太太和蔼地向她招手，指了指桌上的水果。
　　老太太身边陪着，有儿子，有孙子孙女，真好，这才是一家人，团团圆圆。
　　“你的家人呢，我看他们经常来，今天中秋不来陪你吗？”
　　梅苒若知道问的是谁，她很遗憾地回道，“他们不是我的家人。”
　　话音才落，病房的门就被打开了，一道兴奋洪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苒姐。”
　　梅苒若看了过去，她看见金泽月金凝阳，还有金父金母都提着大包小包地向她走近。
　　“你们这是？”梅苒若满心的困惑，今天中秋，都不好好的在家过节，全跑来她这。
　　瞅见梅苒若满脸的疑惑，金泽月解释着，“今天过节，我们来陪你。”
　　“是啊，今天中秋节，正好大家都闲，就所幸一起过来。”金母从大包小包里拿出一盒又一盒的饭菜，“这都是在家做好的，都还很热乎呢。”
　　然后，她又拿出两盒月饼先送给旁边的那一家子，说请他们尝尝。
　　梅苒若看着他们这种理所当然的行为，就觉得很不可思议，这都是什么事啊。
　　然而，她嘴边突然递来一块月饼，就听见金母说道，“苒若也尝尝，这是小月外婆做的，从京都寄来，虽然没有刚出炉的新鲜，但是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梅苒若愣着神咬了一口，轻轻咀嚼着，这个味道，不是很甜也不腻，正好恰如其分，也想恰如其分的他们，“很好吃。”
　　“好吃吧，我外婆什么都会做，月饼，粽子，青团，元宵，那味道啊～”金泽月满脸的回味无穷和自豪。
　　这些都不是至亲的人，却给梅苒若至亲的感受，她想哭也很想笑，眼睛里涌上了泪水，她眨呀眨，忍着不让它们掉下。
　　有多少年的中秋，她是在黄叶落败，寒风刺骨里度过，过的孤寂又无情，她偷偷瞄了一眼放在旁边桌上的手机，始终没有任何动静，一如既往。
　　“那个，”梅苒若心情复杂到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她看着金凝阳递过来喂她的勺子，“师兄，我手都好了，可以自己吃了。”
　　她的左手有些严重，还贴着纱布，隐约地还渗出一些血丝，但是右手已经拆掉了纱布，显而易见的一条长疤正在掌心，也是刚好，还不怎么灵活，就是握着勺子吃饭也是很慢的。
　　“放心，我在家的时候，我妈一边做我一边吃，到现在肚子都还是撑的，就算你要我吃，我也吃不下啊，师妹，你就让我消化消化吧。” 金凝阳笑眯眯地又递过一勺，他知道梅苒若的手也应该好了差不多了，但是医生说了能休养就先休养。
　　梅苒若虽然也挺享受这种待遇的，但是这么多人，让她怪不好意思的。
　　金凝阳好像知道梅苒若的尴尬，他继续说道，“你看小月，在家也和我一样不停不停地吃，现在还在不停不停地吃，这肚子咋那么能装呢，哪像一只兔子，完全就是一只小猪。”
　　金泽月左边腮帮鼓鼓的，右边腮帮也是鼓鼓的，左手拿着月饼，右手握着筷子连续地夹菜，张合的嘴巴就没有停过，感到有两股视线向她投来。
　　她抬起头看见苒姐和她哥都是一幅笑眯眯的模样，她整个人扑了过去，压在金凝阳的背上，“哥，你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起开，起开，都是油。”金凝阳嫌弃地挣脱，“你的坏话还用说吗，你这满身都是坏话。”
　　“苒姐，我哥欺负我。”金泽月撒娇地向梅苒若告状。
　　梅苒若也只是笑笑，摸了摸小兔子的脑袋，再看看这欢聚一堂，心情好像重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你这是打算晚上值班，做夜宵的？不过你也是，过节了你还抢着值班。”
　　“他们都有家人，让他们都过好节吧。” 温郁青和女朋友吃完饭，在经过一家蛋糕店的时就走了进去。
　　“就算我们结婚了，你肯定还会抢着值。”林医生很清楚，就温郁青的这种性格是说不出拒绝的话的。
　　“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单身的值。”温郁青玩笑似地安抚。
　　林医生看到温郁青点了好几款蛋糕，而且还都是漂亮的，她心知肚明，“你光给她带蛋糕，她不会厌吗？”
　　“她很喜欢吃蛋糕的。”温郁青想起那时镇上刚开了一家蛋糕店，他的零花钱不多，但也足够每次回学校都会给梅苒若带蛋糕。
　　梅苒若吃到蛋糕就会笑得特别的好看，也只有吃蛋糕的时候，她才会笑的那么好看吧。
　　而且，她还能凭着记忆，把那些蛋糕一笔一笔地画在纸上，栩栩如生，垂涎欲滴。
　　林医生看着温郁青那幅温柔的模样，虽然她知道温郁青不管面对谁都是这个样子，但是唯独对女孩会让她产生出一种危机。
　　那么漂亮的女孩啊，温郁青又对她很好，怎么能让她不害怕，她还听住院部的护士说过，前段时间他们还吵了架，她和温郁青交往这么长时间，他们还没红过脸呢，她也没体会过温郁青哄人会是什么模样。
　　她知道她不应该问的，可是心底用有一股声音在驱使着她问一问吧，“听说，前段时间，你和她吵架了？”
　　“我没吵，是她在发泄。”温郁青心里很清楚，梅苒若只是有时候看到他，就想起过去，责怪他的出现罢了，“她曾经经历过很多很凄惨的毒打，造成她偏激的行为，但她至少还记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林医生很清楚听出温郁青语气里的同情，仅仅是同情吗，她也不太清楚，她只是察觉温郁青好像超出同情者的范围，毕竟还没有哪个人会让他如此，“你是在，可怜她吗？”
　　温郁青低头看了一眼林医生，又抬起头看着打包好的蛋糕，可怜吗？
　　应该是可怜她的，可是这世界上可怜的人又有多少，那些人是一辈子在可怜里沉沦，还是摆脱可怜昂首挺胸，每个人的想法就连自己都无法猜测，更何况是自身以外的其他人。
　　当温郁青打开病房门走进去的时候，他看见这样的一个场景，明明是一间充满消毒水味的病房，却荡漾着家的温馨。
　　他看着他们欢声笑语，他看着梅苒若好像又恢复了初见她时的那个笑容，让他觉得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甚至如果他没有来过南越，梅苒若不再见到他，她会不会就已经遗忘了过去，重新生活。
　　“温医生来了，快来，吃月饼。”
　　“都在啊，我给苒若送点蛋糕过来。”
　　梅苒若看着金泽月和金母收拾着一大包接着一大包物品，她是住了近一个月的院，但是应该也没有这么多东西吧。
　　“苒姐，你就住我家吧。”金泽月一边收拾一边向梅苒若说道，最后一次检查的时候医生说苒姐身上的伤都差不多好了，不过腹部和背上的伤还是有点严重，也要多注重休养。
　　但是苒姐现在住的那个地方根本就不适合休养，所以她就和父母商量了一下，让苒姐住到家里，这样也方便照顾。
　　然而，梅苒若也知道金泽月的想法，只是住院时已经麻烦他们很多了，她不想再麻烦他们更多。
　　其实，她也是害怕自己沉溺于这种温暖里，让自己越来越贪婪，就怕哪一天就走出不来了，“不用，我已经打电话给秦桑了，他已经安排人过来了。”
　　“不行，那个地方那么吵，哪里适合休养了。”金泽月板着脸，直接回绝苒姐的想法，反正今天出院，是她和妈妈来接，等下就直接把苒姐拉到家里去，看她怎么办。
　　“那算了，我还是继续住医院吧。”
　　“梅苒若，我生气了啊！”金泽月真的很生气，更多的是在气自己拿苒姐没办法。
　　也气自己永远也猜不透苒姐的想法，她知道苒姐可以毫不犹豫地去救人，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苒姐永远把自己安在一寸方圆里，她不出来，也不让人进去。
　　在一旁收拾着不动声色的金母终于发话了，她大概明白梅苒若的顾忌，毕竟不太熟悉的人住在一起，还是会有一些尴尬的，“这样，住小阳那吧，就在医院附近，以后复查也方便，小阳也不怎么住，都是住在家里的。”
　　“可是阿姨，其实…”
　　“听话。”金母严肃的语气里不容置疑。
　　此刻，梅苒若觉得自己好像救了一个麻烦，她应该是失望了太久，已经害怕期望了。
　　她看着金母和金泽月提着大包小包的离开，心中感到非常纳闷，她真的有这么多东西吗？并且还问出了口。
　　“有。”金泽月气鼓鼓地名单，看来还没有消气呢。
　　梅苒若尴尬地低眉顺眼，摸着下巴那处伤痕不再多语，跟着她们身后一起离开。
　　金凝阳的公寓离医院很近，就在隔壁，不用搭车，走了一站就到了。
　　梅苒若站在门口定着不动，她看着房间里的布局，简洁明了，干净整齐，她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坚定的拒绝，好像是一个错误啊。
　　“苒若，进来啊。”
　　金泽月放下东西，她看到苒姐就停在门口不动，整个人就是呆住了一般，她只好上前去拉苒姐，“苒姐。”
　　可是梅苒若踏进去的这一步，非常的小心翼翼，“好看吗，苒姐。”
　　“好看。”这应该是她见过最好看的房间吧，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大方明亮。墙上挂着，柜上摆着，是一些画和照片。
　　这是两室的公寓，小一点的卧室被金凝阳改成书房，除了客厅的角落里摆放绿植，和厨房以外，柜子上立着的全都是书。
　　梅苒若大概扫视了一遍，各式各样的都有，也不知道是不是都看过，沙发的对面是一张很大很白的墙壁，没有任何装饰。
　　“师妹，吃饭了。”
　　“好。”梅苒若高声应道，她放下手中的书向餐厅走去，餐桌上已经摆上两三样色香俱全的菜汤，当看到餐桌上也只有两副碗筷时，她向还在厨房里炒着菜的金凝阳问道，“小兔子呢？”
　　“她下午要拍戏，祁唯金直接接她去剧组里吃了，晚上再回来。”
　　“哦。”梅苒若自从住在这里，都是小兔子陪着她的，金凝阳过来做饭。
　　她刚开始还觉得会耽误他们学习上课什么的，让他们不用太麻烦，可是他们却当没听见，我行我素的，一点都不把她说的话放在眼里，不过这种感觉好像还挺不错的。
　　金凝阳把最后一盘菜端到桌上，他看到梅苒若并没有动筷，就说道，“师妹，吃啊！”
　　“好。”梅苒若看到金凝阳拿起筷子，她才拿起筷子。
　　“住的还习惯吗？”
　　“小兔子陪我，肯定习惯。”
　　“多吃点。”
　　“小兔子，你哥呢？”梅苒若看这两天金凝阳都没有过来，就问了一下，不会很忙吧，可是十一了，难道他们不放假吗？
　　“哦，我哥有个同学结婚了，他去当伴郎了。”
　　“哦。”梅苒若点点头，继续看着手中的书，她现在生活地很惬意，惬意到可以忘记过去，不再计较将来，只剩当下。
　　梅苒若听见门开的声音，就稍微偏了一下身体看了过去，当她看到进来的人时，就欣喜地喊道，“师兄，你回来啦！”
　　“嗯，我来接你去我们家吃饭。”
　　梅苒若有点疑惑，还是拒绝道，“不用了吧，小白兔应该会带回来的。”
　　“今天带不了，我外公外婆过来了，我妈让我来接你回家一起吃饭。”
　　梅苒若这样一听，就觉更不行了，他们一家人团聚，她去算什么，她坚定地拒绝道，“那就更不行了，没事，我自己会解决。”
　　“怎么解决，你又不会做饭，而且自己一个人吃，多孤单啊。”
　　这有什么？一直都是这样的。梅苒若看着金凝阳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神情，无可奈何地说道，“师兄，你就别难为我了。”
　　“师妹，应该是你别为难我，你也知道小月的性子，再加上我妈，简直是霸王加霸王，王中王，太难了。”金凝阳可是有深深地体会，他要是没把梅苒若带回去，这两面夹击，有他好受的。
　　王中王吗？梅苒若想起一种食品，轻轻地笑出了声，“火腿肠吗。”
　　金凝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开怀大笑起来，没想到师妹和小月待久了，也会开玩笑了，他拉着梅苒若的胳膊，轻轻地扯着她往门外拉了拉，“走啦。”
　　锁好门后，金凝阳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放在梅苒若的掌心上。
　　梅苒若看着躺在掌心上用红纸包裹住的糖果，她怎么感觉师兄此番行为有点像拿糖哄小孩的一般。
　　金凝阳看见梅苒若脸上的疑惑，他说道，“我参加一个婚礼，这是喜糖，沾沾喜气。”
　　原来如此，梅苒若认为金凝阳也不是那种会随时带糖的人，她拨开其中一颗放进嘴里，唇齿间瞬间一股甜味涌了上来。
　　“妈，我们回来了。”
　　“苒若来了，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