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老公又凶我（修文ing）》禁中非烟

6、六章

　　这话是问句，可李翊并不是想要一个答案。
　　没有人能替喻王做主。

　　他们是喻王的人，喻王要上房揭瓦，他们都得在下面递梯子；喻王要杀人灭口，他们还得复杂挖坑埋尸，把血都给擦干净了。哪怕平日里喻王与郁瑶卿说话最多，她也不过是喻王的奴婢。

　　喻王疯起来谁也拦不住。
　　瞧着那一脸兴奋的表情，郁瑶卿在心里默默给那人点了支蜡，自求多福吧。

　　这张俊美的脸庞棱角分明，乌黑发亮的眼珠子仿佛能将人引入深渊。越美的东西越危险，而喻王便是这世间最恐怖的存在。

　　郁瑶卿一个晃神，感觉收回目光。
　　可一只冰凉的手落在了她的下巴上，将郁瑶卿的脸抬了起来。

　　手指冰凉似寒玉，没有一丝属于人类该有的温度。
　　她不敢妄动半分，恐惧的只能垂眸不敢正式对方的眼睛。

　　“主子恕罪，属下失言了。”

　　是不是失言，彼此都清楚，李翊不在意底下的人有自己的小心思。
　　恩威并施是驭下之道，但想要一个人的真心臣服，那就需要让对方的惧怕。只有畏惧生寒，知道自己怎么违逆都是死路一条，才激不起半分敢反抗的心。

　　李翊若有深意的瞥了对方一眼，含笑着手中的竹叶抛进一旁的茶盏中。
　　薄薄的一片叶子还带着李翊手里的香气，宛如一叶扁舟似的漂浮在水面上。

　　李翊在贵妃榻上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扬手示意对方继续。
　　两曲过后窗外远处还是嘈杂喧闹，依稀能听到外头拿人的声音，快要睡着的李翊突然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郁瑶卿不明所以，瞥了眼窗外的西斜的月亮。
　　“三更了。夜深露重，还望主子保重身子，可要属下服侍您歇一会儿？”

　　平日这个时候，喻王早已就寝了。
　　听这动静，今晚怕还有得闹呢。

　　李翊不悦，“宫里的探子怎么还没回来？”

　　他恶狠狠的想：真闹了刺客，李怀那是死了才好。
　　自己一定将方才那少年寻回，当活菩萨一般给供起来！

　　可若真是国丧，怎么会没有鸣钟击磬；若只是受伤，也该传令诸侯进宫陪侍；再不济，也该宣个太医走上一遭。可李翊什么消息也没听到。

　　内庭禁军这么大的阵仗，【十六卫】都亲自出动，恐怕此时皇城脚下都不知道翻了几波了。但宫里也太安静，反常必妖啊！

　　郁瑶卿也奇怪。
　　二更闹出的动静，这都三更了，怎么还没消息回来？

　　真念不得，两人刚想到一处，房门叩响。
　　一道悦耳的声音在外头轻唤。“爷，您叫的热水烧好了，奴为您取了些来。”

　　郁瑶卿不着痕迹的瞧了一眼喻王，吩咐道，“进来吧。”

　　来人名唤绣眼，一身丫鬟装束头上别了支雀鸟的簪子，穿得很是清丽。
　　平日都她在郁瑶卿跟前服侍，今日去荣国府陪宴也随行了。

　　进了门，绣眼朝着两人行了一礼，遂跪下回话。
　　“宫内的探子回报：内庭进了刺客，帝君帝后并未受伤。龙颜震怒，将御书房当值的人都被处死了，值守那队禁军也被押入天牢，消息全被封锁了。”

　　“处死？”
　　这个词倒是新鲜。

　　绣眼又道：“信说：刺客进了御书房，是卢统领发现的刺客。虽然伤了刺客，但被那人逃了。卢统领也挨了一剑，伤势不明。”

　　今儿十五月圆，凡是了解一些宫里规矩的都该知道，李怀在皇后娘娘的坤誉宫。
　　这棋李翊有些看不懂了。

　　“李怀都不在那儿，他去御书房干什么？那里全是书和折子，难道还能偷回去茅厕擦屁股？呵——”
　　李翊一时都被自己的话给逗乐了。

　　这消息听起来就跟玩似的，谁没事夜探皇宫找刺激？
　　李翊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不过还是让绣眼继续说。

　　“禁军里面的内应只听了一句风声，似乎是宫里丢了什么东西。可御书房的人都被灭了口，对外的口径一致说是‘刺客’。御前口风紧，我们的人打探不出。”

　　听到这，李翊一下子开怀大笑。
　　怪事年年有，今夜特别多。什么时候皇宫里能出现这等趣事，也不枉自己在盛京白白呆了小半年，可算是赶上稀奇了！

　　李翊本来还觉得外头的嚷嚷吵得人心烦，这会儿听起来简直犹如天籁。
　　一想到平日里端着温煦样子的皇帝老儿，也有火烧屁股的时候，他就恨不得此时能在现场。他甚至可以想象晚些上朝对方憋屈的脸，那画风该多有趣，百年难得一见。

　　没错，只要李怀不开心，他就高兴得很。
　　若是在王府里，喻王这会儿定该手舞足蹈了。

　　“刺客？夜探深宫，不杀人不放火，下江南逛窑子不成？他那御书房能有什么好东西？笑死本王了。

　　要说丢了什么，本王倒觉得该是丢人了吧？说不得人家摸进了咱皇后鸾帐，当了把采花贼，偷了美人香泽呢！”

　　喻王这话简直太大逆不道，言辞龌龊无法无天。要是传了出去，都够他杀头了。
　　跟前的两名女子早已习惯主子的口花花，可依旧被震在当场。

　　平日里她们出入青楼，见多了污言秽语，没想到喻王喝了酒竟这般轻浮，连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也敢编排一二。

　　“主子，您醉了。天色已晚，还是让奴伺候你早些歇息吧。天大的事儿也比上您的身子。左不过天亮，咱就什么事都知道了。”

　　李翊疯得厉害，她真怕对方又说出什么不着边际的话。
　　虽然玉露楼是喻王的地盘，可今夜到处是【十六卫】的人，隔墙有耳。

　　李翊一口将壶中的“竹叶春”饮尽，扶着一旁的案几晃悠悠站了起来。
　　“哪里能睡！本王还得进宫呢！”

　　“主子！”
　　两人怕他摔了，赶紧扶着。

　　李翊整个人醉醉醺醺的，手下还不利索的揭了绒毯。
　　“帝君遇刺，满城惊动。这样的事儿本王身为亲叔叔，瞧见了还能当不知道？只怕日头一亮这御书房的御案上，什么“父慈子孝，君仁臣忠”那些礼记言语又该狠狠的参本王一笔了！来，伺候本王更衣。本王可得去现场好好瞧瞧！”

　　郁瑶卿相劝，可不得不说喻王说的没错。
　　只是眼下主子醉成这样，进宫说不得又是一通训斥呢。

　　似乎瞧出对方担忧，李翊染过红云的眼角微弯，手指在美人脸颊上轻划了一下。
　　“‘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一壶浊酒又不是什么神仙美人，本王怎会醉得找不着北？”

　　郁瑶卿真是无了个大语。
　　也顾不得规矩，挥手拍开对方的“咸猪手”，嗔了人一眼。

　　自打主子瞧见那小刺客整个人就开始不对劲。
　　听着满嘴胡话，都不知给他下了什么咒！

　　伺候完喻王梳洗，虽然衣衫换了看上去还算得体。
　　可这醉意熏熏的模样，入宫实在是不妥。

　　郁瑶卿一早就瞧见了对方的伤。
　　“主子，您脖颈上光靠衣衫，可是盖不住，要是圣上问起来，怕不好说呀！”

　　不提李翊都险些忘了，拿铜镜一瞧，脖子上这三道口子好似给猫抓了一样。
　　没错，他可不是被野性难驯“乌云豹”给挠了一爪子嘛！

　　“无妨，取你的脂粉过来。给我改一改就是了。”
　　只是这般折腾下来，李翊身上味道就更怪了，郁瑶卿不由揉了揉鼻子，这家伙身上可比她一个花魁味儿还冲。

　　喻王倒比郁瑶卿看得开。
　　自己本就宿在花街姑娘处，身上要是不染些味道，那才真说不清了。

　　外面的梆子敲过了四更，路上依稀有了行人。
　　这时候李翊晓得急了，连连催促着车夫将马鞭挥重一些，他得演出一番急急入宫的模样。

　　李怀正一脸阴沉的坐在御书房里，听着卢定跃汇报查到的情况。
　　几个时辰了，别说逮住那贼人，禁军居然连对方的一根毛都找到！

　　“朕要你们这些废物何用！”
　　一方上好的砚台朝着卢定跃头上砸去，跪在殿中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只能伏在地上由着帝君发泄。

　　这时，一小太监小心翼翼跑了过来，跟大内总管张光简耳语了一句。
　　后者听后蹙眉，摆摆手把人潜退，轻手轻脚的进了御书房。

　　殿内的气氛很是压，谁也不敢在圣上生气时候杵在跟前。
　　今夜实在是出了大事，合宫惊动却不敢声张，连皇后娘娘也被帝君请了回去。

　　作为皇帝的心腹，张光简清楚圣上的顾虑。
　　果然，皇帝最不想见的人来了。

　　李怀已经看到张光简了，怒火中烧的呵了一声。
　　“又有何事！”

　　张光简依旧低眉顺耳，伏了伏身道。
　　“陛下，喻王来了。说是听闻宫内闹刺客，甚为担忧，遂进宫探望陛下。”

　　无召不得觐见。
　　这一条每个朝臣都知道，可那是对外臣而言。

　　喻王作为皇帝的亲叔叔，皇叔摄政王，大权在握。
　　身份哪是一般人能比的？偏李怀没法把人给赶出去，还得谢谢人关心。

　　“他怕是来看我死没死吧！”李怀这会又想摔东西了。
　　此话一出，殿内的两人连忙将头伏得更低，权当没听见。而殿外的侍从更是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自己又聋又瞎。

　　顺了两口气，李怀这才压了火。
　　整理了一下衣衫，他坐回椅子上，又恢复往日的镇定。

　　屏退卢定跃，他朝着张光简看了一眼。
　　“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