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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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小公主一脸坚持，皓都放开本要关门的手，径自回房中五斗柜里取出纱棉金创药，另拿了一壶酒，置于贵妃榻上的矮几之上。
一撩袍角，在贵妃榻上坐下，手搭到腰间的皮扣上，被一声惊呼吓得手一抖。
“呀。”只见李乐嫣两只小手捂在脸上，手指间的空隙似乎有点大？“你脱，脱什么？”
……
“我伤在肩背和腰腹。”自然是要脱衣服，向来冷面示人的人，稍稍扭脸，没忍住，弯了嘴角一刹那，复又绷直了颊边的线条，未抬眼：“公主千金之体，臣下这些小伤，就不劳公主费心了。”
李乐嫣心想这什么意思，这是看不起我没见过世面？是怕鲜血创面吓着我？还是觉得我无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无人得见处，眉心一点莹绿的光闪过，乐嫣识海深处的声音又响起，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但却是对游移不定的李乐嫣来说，特别鼓舞人心，特别怂恿得当：“他敢看不起你，快上，一碗酒浇得他哭爹喊娘。”
李乐嫣放下手，一个箭步上前：“皓统领因为我受伤，我怎么能视若未见，既然统领说伤在肩背，自己上药定是不便，如若皓统领不嫌弃，我自请帮衬一二。”上前手搭到皓都前襟的搭扣上，又复顿住。
皓都抬眼看她，目光透过睫毛的间隙洞穿而来，上下眼睑微微一缩复又张开，乐嫣呼吸一窒，茫茫然盯着自己的指尖总觉得自己的四肢放的位置哪儿哪儿都不对。退后一步，小步子转了个圈，伸手抓了抓头发，磕磕巴巴：“你，你自己脱。”
皓都觉着离了皇宫，这李乐嫣真是越发有趣了，怕不是开心鬼上身解锁了什么封印？低下头无声地闷笑，一边解着扣子，抬起脸又恢复了令对面稍微有些站站兢兢的冷脸。抽开蹀躞(die2xie4，唐朝流行的胡服腰带，皮革质地，上悬佩珠玉腰饰)带，解开了一颗扣子，站起身，身高的差距令李乐嫣不自觉后退一步，见眼前解扣子的手停住了，李乐嫣抬头望他，没说话，但那眼神妥妥地表示：怎么不继续了？
皓都眼神看向旁处，仿佛那房内的大柱上不是光洁得连道漆面裂纹都没有，而是雕龙画凤刻了飞天壁画，直言：“你看着我，虽只是寻常上药，但多少叫人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转过去，你脱好了我再转过来？”听他也强调这是“上药”的公事，李乐嫣也进一步说服了自己，于是转过身，手背在身后，前一步，后一步，左一步，右一步地摇来晃去，听着身后细细嗦嗦的布料摩擦声，过了会儿觉着声音渐无，向后踏一步想问：“好了吗？”“吗”还没说完，只觉踩住了裙摆，重心不稳。
“小心。”
被人扶住，不敢抬头，春衣翠水薄烟纱，不消片刻便能感到背后贴着自己传来的温度。“多谢。”绯红了脸愈发声如蚊蝇般嗫嚅。还好皓都没再说什么，不然李乐嫣可能要叨扰一下这院子里的蚂蚁，可有现成地洞，可以行个方便，让自己也钻一钻。
为何不是老鼠？老鼠……太吓人了，就算你盛情，我也是要却上一却的。
“你知道怎么处理伤口么？”
李乐嫣下意识摇头，然后：“但我可以学。”
“那你来看。”说着自顾处理起腰腹处的伤口，以酒浇在伤处，拭去伤口渗出的血迹，后敷上一层伤药。
李乐嫣呆呆看着眼前坐回榻前的身体，那是半身除却渗血的新伤，还有许多纵横疤痕的身体，没有伤的部分，肌肤赛雪，李乐嫣心想，跟自己也是差不多的皮肉。想到小时候阿娘曾说，无论谁，出生的时候，都是细皮嫩肉的，只是随着长大，有的人，像她这样受家人庇护，无灾无难金枝玉贵地长大；而有些人，却要劳苦同样受之父母的身体发肤，来博一个前程。
看着那玉骨冰肌之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李乐嫣就忍不住有些眼眶发酸，也不知是怎么个一回事。
皓都现场教学完一抬眼，满以为在默不作声好好学习的小公主竟然又成了个红眼兔子，想想问：“你可是方才也受伤了哪里疼痛？”
抽抽噎噎摇头：“没有。”
“那……”皓都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是我这，吓到你了？”心里想拜托公主大人要不您请回好好休息？
“不不不。”怕对方又嫌自己没用赶自己走，走到近处皓都背后抬袖子擦花了脸，把河海又决堤了的眼泪先抹干净了：“我，我来帮你。”
皓都递给她酒壶，她倒的时候正逢一个哭嗝，手一抖……酒壶里的酒从肩膀一直流过刚洒了腰粉处理好的伤口，然后，终于被裤子的布料吸收干净了。“我，我总是害你受伤，还，还，还总是笨手笨脚的。”
皓都见她沮丧得要崩溃的模样，也不知几时修炼来的耐心：“你看，没事的，酒虽然冲掉了点药粉，但留在原处的药粉，反而糊在伤口上贴得更牢，不容易掉了。所以你看，没事的。”他示意李乐嫣看伤处敷的药贴得更瓷实了，李乐嫣看那腰腹处一块儿一块儿的，跟自己软软的肚皮大不一样的肌理线条，又走了神。
李乐嫣真听话地盯着那处不动，皓都又觉得不自在起来：“请公主帮忙，继续上药吧。你可以拿这块纱棉，把酒倒在纱棉上把伤处周围擦拭干净了。”
李乐嫣像做了坏事似的心虚偷觑皓都一眼，觉着他应当并没发现自己走神。嗯，她自己觉着是这样，自己心安就行。
开始擦净他肩背上的伤口，那刀上从左肩，划到蝴蝶骨，延伸到脊骨另一侧后刀痕逐渐变浅，皮肉翻卷，看来委实可怖。当沾着酒的纱棉碰到外翻的皮肉时，乐嫣明显感到手下的身体明显绷紧了一瞬，手一颤：“如果弄疼你了，你，你就说。”
说？说了就不疼了？皓都想了想自己如果大喊“啊，好疼啊。”能不能给她吓出个好歹来，自行苦中作乐了一番，简短答了句：“嗯。”算是回应她的体贴。
小娘子笨手笨脚地给他处理伤口，想着，哪怕他迫于脸面不肯呼痛，肯定还是痛的，看这紧绷流汗的架势就能知道，于是，又自作主张……
皓都只感觉到金创药敷上伤口后，一阵又暖，因为药效本属寒凉，因此又凉的风吹在后背伤口处，身体一僵，只听那人边吹，边说，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刚哭过的鼻音：“我给你吹吹，吹吹，痛痛就全给呼走了。”
忍了一会儿，皓都往前一让，抓住李乐嫣一只手：“可以了，包上吧。”
李乐嫣疑惑：“不痛了？”
“嗯。”皓都飞快一点头。
李乐嫣心想这么快？既然他说可以了，那就着手包起来吧。
包完了，皓都一看汇聚到胸口的一大花结，眼角微跳。李乐嫣回神：“哎呀，一顺手就……穿上衣服就看不出来的？”意思是就这样吧别拆了重新包了？
“‘仙子’一看那白色扑棱蛾子的纱布系带，啧啧，比你那兽医姐妹的包扎技术不知高下，结打得倒是挺……礼盒。”其实这话，李乐嫣又没怎么听明白，但看平日容色偏冷的皓大统领对着一大蝴蝶结眉目纠结，却似乎勉强接受了对面“对自己的作品其实还算满意”不要拆了的提议，就有点，忍不住嘴角上扬，连带着脸色，也轻快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