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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6 章 ...

  •   毕野捂着剧痛的脑袋醒过来,外面太阳还没升起,有些年轻的小伙子已经开始了晨练。他趴在窗户外面,长发披散着,吹吹凉风,眯着眼睛跟他们打招呼。

      纸窗向外,发出吱呀吱呀的晃动。他什么也不记得,脑子里只残留周云清因为衣服太重跌跌撞撞爬上主桌楼梯的滑稽样。

      嗯,还有肖邢之不喝酒那别别扭扭的···
      啊,无所谓,不管我做了啥,反正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连心理建设也没做,大大方方的接受自己的罪行。毕野升了个懒腰,打算回笼再跟周公下一棋去。头突然撞到了什么,嗷呜一嗓子,顾不得快要落枕的颈椎,精准一转,才发现啥也没有。只有封信,平平整整安安静静躺在枕块旁边。

      眼睛打了个颤,感觉哪处不大对劲,可惜脑子停止转动,只当是大酒后遗症。

      记忆中,似乎是周云清劝他,让他打开看看。百岁老不死,哦不,是老人,不怀好意地笑。只记得一张一合的那张嘴,张牙舞爪的一个人,不屑地叙述道,这单是个玩着玩着就能完成的绝世好活。

      拨开吹到眼跟前的碎发,选择不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利落拆开,随即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这个字,用狗爪都写不出来。”

      “小友们,叨扰了,
      这是来自鬼蜮···(一串跟狗爬一样的字,最后划掉)
      家妻与吾相识于···算了,没啥文化,还是用白话给您叙事吧。”

      毕野对魔王的印象立马好了起来。他就喜欢这种不死装的主理人。
      “嗯嗯,看来也是一个非常干净利落的好人啊。”

      “我老婆长得貌美如花,如花似玉,美若天仙。
      我和我老婆相识在户邑三年,也就是说是现在的皇帝的老爸的老爸的老爸的老爸。我不太搞的懂辈分,但是您可以换算一下。”

      毕野其实也不太明白,爬到大敞的门沿处,顾不得那么多,索性揪住路过的一个弟子,头也不抬的问了起来,
      “这啥意思?”
      “···回老师,应当是曾曾祖父。我朝第二位,额,皇帝。不是,是皇帝老儿。也不是。是···”
      “哎哟你话好多······”

      头要开始疼了,毕野直起身,理了理衬衣,半瘫半赖在边框处。石屋为了透气通风,设计的都是平开推拉门。机关用竹子编织,每年都上油,来去自如。框子也有厚度,身体贴着也不累。

      毕野揉了揉因为用力而生疼的手腕,懒懒散散。心说对方体型怎么如此健硕,向前冲的时候拉也拉不住。

      不对,声音好熟悉,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死人脸。对方明显心怀鬼胎,脸上还憋着似有似无的潮红。

      “···怎么又是你。肖邢之,你不用出任务吗?”
      “云清老师,让我来找您。说怕你喝太多,出恭容易跌坐在茅坑里。”
      “!!!!我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情!!!!!!!!!”

      刚还在树桠上休息的动物们,作鸟兽散。大家面面相觑,但又默念,是谁这么大胆子去招惹早上的毕老师。说是大早上,其实大部分的人手都在院子里训练。没有哪家杀手大白天出门干活的,这跟光屁股去衙门门口拉屎没有区别。

      周云清拿着半副文绉绉的眼镜,在“杀手素质自我修养以及技能提升课”上如是说到。没有人敢笑,只有毕野躲在角落里忍的发抖。他穿的骚包,导致后排的同学,还没法忽视那一颤一颤的身型,心里郁闷。

      毕野当时心里清楚,这属于经典再现,每年新生培训都这样。晚上周云清又要跟自己抱怨,无人能懂自己的幽默感。

      总而言之,大家都在。并且在声如洪钟的肖邢之的播报中,所有人都得知了毕野宿醉后有一定概率会掉进茅坑里。大家又埋头干活了,甚至正在给油菜施肥的勿念,都干的更用力了点。

      阿弥陀佛,造老孽了。

      毕野的头痛准备开始攻击自己,因为太阳穴隐隐发痛。他了解他自己的躯体,没睡好还被人气,真的容易眩晕。用内力把木桌拉过来,手肘有个支撑,盘腿而坐。刚想开口,叫对方能滚多远就赶紧滚多远,后背倚着的门槛就被一个软和的东西替代。

      睁开眼,皱眉,身体下意思开始防御状态,手刃劈过去,结果发现自己靠着的是叠好的褥子。而那始作俑者,像木头第一次开窍。默默化解这本就没多大力的一刃,将他安稳放置,主动拿起信一字一句一板一眼地念着。

      “我那时候还不算是个人,但是也有一定的灵识。拼了命从鬼蜮出来,遇到了老婆。他和我一见钟情,二见定情,三见订婚。”

      “我老婆喜欢什么,我都尽量满足。每次见面,都比较困难。不管是他的家室,还是他的学识和品德,都远在我之上。虽然丈母娘和老丈人平日里不太管他,可发现我和他私会后,也下了死命令。并且火速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

      “他的弟弟是个坏的,把他锁了起来。不允许他见我。可我永远记得那天他穿着火红的嫁衣,从城墙头坠到我怀里的样子。这是我人生中见过的最美的光景。”

      “他当时因为一些原因,跟我成亲,也没请别人。鬼蜮的人都不算好,我也不想他们见他,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他以后风风火火的,再嫁我一次。可惜人和魔的寿命不一样,只过了些许几年,他就走了。”

      “然后我就继续等,这期间收集了很多,我老婆喜欢的东西。拨浪鼓,宝石,发着光的链子。然后凭着魔能看到人转世的,额,诅咒吧。我找到下一世的他。可惜这一世也不得善终,又是在帝王家。”

      “···老师,您还好吗?···”
      毕野用袖子擦了擦落下来的,几滴泪珠。他也不知道这是如何。平时铁石心肠,感觉所剩无几的善心都给了猫狗和福田院。可这么平庸的文字,已把他心脏刺的生疼。

      对方高大的身躯挡在他面前,伸出一只手,手上粗粝的老茧掺着血痕,抓着一块布。哦,是一块方正的帕子。帕子什么也没有,刺绣也没有。就像肖邢之本人一样,家里清贫,无亲无故。

      毕野没有接,只是挥挥手叫对方收回。并不是嫌弃,只是觉得没必要。他不喜欢用帕子。这是份人情。帕子会留下痕迹,也要洗干净。太麻烦。肖邢之的眸子暗淡了一瞬,但也很快敛色。什么也没说,眼神转回信件,继续不带任何波折地读着,

      “算起来。这也是他的第四世了。我早早地找到了他。他也就十六岁,当今举世无双的四皇子。我们又在红墙下偷偷见面。一起吃他前世、前前世、前前前世最喜欢的桂花糕。我把他曾经送我的东西,又送给他。然后牵着很熟悉的手,走大大小小的街巷。”

      “他的手很热,不似每次离别时的冷。我喜欢这世他手上的脉络。因为我们一起逛灯会时,算命的说他命好,年年岁岁都是好日子。”

      “···你别念了。”
      “···老师,你还好吗”
      把您巧妙地换成了你,悄然拉进了距离。而毕野也没注意到,他鼻涕眼泪混在了一起,只觉得眼眶像是被雾气填满了,迷雾中只剩一对手牵手的情侣。他们相视一笑,对他挥手示意。鼻头酸的像是吃了七筒腌的泡椒。又酸又麻。感受到有人给他扇风,他也不客气,笑骂了一声用力点,就继续掉晶莹剔透的泪珠子。

      又是那个丑帕子递在他眼前。白白净净,桃色的。虽然早就过了草长莺飞二月天,可这帕子的味道跟春天好像。顾不得别的了,狠狠扯过哼哧哼哧擤了起来。

      肖邢之看着那绝色,哭的一抽一抽的样子。哭起来更漂亮了。

      小时候,隔壁的王大娘说当今圣上的母亲,以前特别好看。所以才能生出,四皇子和当今圣上两个风流倜傥的王爷。他那时候已经记事了,但是他不懂,只能抓着母亲的衣角问,
      “妈妈,以前不是说,杨贵妃是个妖女吗?”

      母亲的脸色吓的惨白,急忙捂着他的嘴。母亲的手湿湿的,是刚淘完米的湿润,糙糙的。她慌的没顾得上擦手,只是一味地说幺儿,千万不能说这种话。就算记得,也得忘掉。

      虽然他没忘掉。因为他后来见到了那倾国倾城的贵妃。即使年过半百,贵妃却看着像是冻龄了般,不过二十。只是眉间总藏忧伤。

      眼前的人,比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还好看。

      他痴痴的想,面上不敢露出分毫。他想伸手将那人被泪水侵湿的发梢,拨到耳后。抓着宣纸的手愈来愈紧,只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什么理由,也没有身份可以做这种,动作。

      “就这样过了两年。到了当今的皇帝陛下登基,他突然没了音讯。”
      那混蛋的声音,又开始响了起来。毕野哭笑不得,心说肖邢之绝对是故意报复,追着我莎。

      “那是一个很大的雨天,我们约定好去郊外,采点野生蔬菜,回去一起烙饼。他喜欢吃细软的饼,我也把面团活好了,手上都是面粉。我想,等他回家看到我弄的满地是粉,又要眉眼弯弯地调笑我,说我是个笨蛋。”

      “我等了很久,他都没有到家。所以我慌慌张张在地图上标了很多地方,都是我们一同游玩过的,我们的秘密基地。”

      “我先去了皇宫找他,因为那是他在住的地方。可惜我也摔成了个半残。不对,我不记得了。可能是一队训练有素的人,把我抓了起来,关了很久。”

      “我拖着身体,爬到了鬼蜮。我找阎王哭,顺便洽谈了一些,以前很久没谈拢的商务合作。他帮我恢复了大半肉身,但死活不肯告诉我,我老婆的所在之地。我倒是杀了一些东西,来威逼利诱,不过没什么用处就是了。”

      “这是十五年以前发生的事情。阎王说,他没法告知我更多,说这是凡人的因果。他还说,我有一部分记忆缺失了,如果强行回忆,会忘记更多。我没说什么,因为我确实忘记了我老婆叫什么。不过我老婆那么有名,我还是查到了。四皇子,对吧,我之前写了。十岁能背国策,十三岁上朝堂,十五岁上战场,十九岁失踪的,我老婆。”

      “我每年都去跟阎王聊天,虽然有时候聊的不开心,我会砸东西。但是我很肯定,我老婆没有死。我老婆,绝对就在我们其中的一个秘密基地。可我现在业务更加繁忙了,应该没法再去找了。所以小友们,拜托了。可以帮帮我吗。”

      “哦对了,我的老婆叫张瑜卿。现在应当是三十四了。人像图和我们所途经过的地点,都附在羊皮革上了。小友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把它弄开。鬼蜮不太缺钱,哈哈,所以先寄了点定金,望请笑纳···”

      还剩最后半句,肖邢之的死板朗读突然被打断了。一声震天响的爽朗笑声响起,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围在门口,靠近了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只见周云清乐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谨慎而自来熟地跟领头的黑袍男人攀谈着。

      “老师···我草···”
      “···肖邢之看不出来你还会说脏话,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看···我草。”

      成千上百只黑漆漆的乌鸦,训练有素,目光坚定地驮着一箱箱真金白银。那散发出金光银光的木头箱子,从周云清设的坚硬结界入口处缓缓移动。路过的人倒是没怎么震惊,毕野推测,大概是设了什么障眼法。

      那似乎不是十箱,不是一百箱,而是整整的一千箱。一摞摞,快要铸成坚硬的铜墙铁壁。勿念笑眯眯的清点,七筒快步收进置物袋,然后再跳进空间摆放整齐。再也不爱笑的人,此刻都笑的开朗无比。

      对方如果为了方便,大可以用容纳袋。可这目的也过分好懂,就是为了炫富,所以让人视觉上不由得惊叹和发出优雅的一句,
      “我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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