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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5 章 ...

  •   夜黑风高杀人夜,一般都是取人狗命的好机会。在鬼蜮这种已经都不是人的地方,也就没有这个概念。

      好冷的笑话。

      小说里开头喜欢描述环境,既然是鬼蜮,那就不走寻常路,先介绍老大跟他的小仆从。

      镜头摇晃,对焦在无边无际的边缘。这个空间的阈值是颠倒的,上方是荆棘、河流和活着的动物。当你试图解读时,近距离拉进额前的视角,你却什么都看不清。动物是雾蒙蒙的,眼神空洞,行走如浮云,有规律地飘散着。

      下方的路涯,被刻意修剪过。看得出应当是没有石子路的,说不上来,歪七扭八。过路人不问身后事,你可能好奇,拍拍前方穿着宽阔黑袍的人的衣襟,想要礼貌询问如何走到尽头,对方便会瞬间躲闪。皮层下血液也停止运转,只觉得肚子内一阵翻天覆地,低下头,歇息少许。

      什么。那是什么。虽然你的身体有些腐化,但这并不妨碍你的求知欲。你用半根手指点点路旁,妖艳的花朵。你闻不到什么,可能来到这里就被屏蔽了嗅觉。而那些安静而美丽的小花,突然尖叫狰狞起来,从花茎一直到花苞都拼命生长,它们团团围住你,掉下一两颗晶莹剔透的口水,视你为垂涎欲滴。

      “愣着干什么?”

      牛头马面唰地一声站在你的面前。你看不情面孔,也看不见躯体,但是你明白,这就是牛头马面。你磕磕巴巴,刚要开口寻求庇护,结果瞥见那见人下菜碟的花骨朵们,此刻又恢复了宁静祥和的派头。

      你叹口气,正打算回复,却发现自己的嘴巴,已经完全闭合。像是用针缝起来一样,恐惧和无措瞬间放大,连滚带爬的在地上蹭着,试图打开一条缝隙。

      可惜,你没等到一切“正常”,只见了一蹦蹦跳跳的女子,从你的左后方踱步而来。她只有一颗眼睛,在左边,琥珀色。慌乱之中,你感到一股兴奋之意,可是,你的视界遂开始模糊不清。

      那女子头发蓬松,垂至腰间。她在对你说些什么。你看不清是面对着你,还是背对。可你能够听到絮叨又轻巧的话语,

      “···归功于鬼蜮纯天然茶枯草,每一滴都包容丰富矿物营养,广告位招商请速速联系域主···”

      她在推销吗???然后,说时巧那时快,视觉丧失前的倒数几毫秒,一张带了疤的脸,移动到了距离你鼻尖不到几厘米的距离。她眉眼弯弯,干净利落的扭断了你的脖子。

      “孟婆在右拐那条胡同里,这里跟阎王庙是合作机构,我们是杀人清鬼的哟~”

      牛头马面的脸色并不算好看,高大的身躯幻化出了人手人脚。牛头用脚后跟将你的头颅提到花丛,任由还剩半分生气的你,被分解蚕食。拍拍手里并不存在的灰,马面360度转了一下脖颈,轻声说道,

      “没必要这么戏弄。虽是恶人,应有尊重。”

      “···”
      “多吃饭,少放屁。文绉绉,听的累。”

      声音像铃铛,甜蜜蜜的说出比炮仗还震天响的词儿。清扫完,有的孤魂才敢现出原型,慢慢飘荡着,尽量蹭着边缘前进。有的胆小,已然吓尿了裤子,但也匀速,讲守则地走着。

      她满意的看着魂魄抖三抖的样子,也并不理会皱眉的马面,微有怒气的牛头。双手抱臂,笑意更浓。那女子的疤,从右眼眶眼睛延伸到颧骨,眼眶里什么也没有,但也没人敢发表什么意见。

      牛头马面只是怒视三秒,便恢复正常。他们的人脸逐渐显现,长得跟原型倒是略同。牛头横眉竖目,马面鼻高目清。三人便这样胡乱打量着对方,谁也没有先退一步的意思。

      最后还是马面轻扯了一下牛头已然气急的双目,假正经地在生死簿上划伤一笔,缓缓行礼,
      “小老师,告辞。”

      女子不恼,反而爆发出爽朗的笑容。她喜欢被人叫名字,像是占了便宜。骨节翻转,摘了朵罂粟三下五除二碾成粉末,洒在几个正好路过的魂魄上边。痛苦刺耳的夺命叫声,立刻升起。那吱哇乱叫似万年不修的破烂门窗,吱呀作响,难听直至。

      牛头马面脸色刷白,头疼地思考,该如何将这本该继续修行炼化的几个魂魄,做好平账,归纳放置。那些声音最后逐渐散去,化作云烟回到牛头腰间悬挂的布袋子里。终归,两人齐齐翻了个白眼,牛头淬了一声在心里,

      “这多年还是看不惯这人作风。即使到这儿的都算大奸大恶,做事风格还是那么不讲道理。”

      吐槽完,他便别过脸去,忽视了马面求救的目光。脑子里收到了马面幻化的金光,那金光气的疯狂蛄蛹,大声吐槽,
      “你别惹她了!再这样我们的生死簿永远平不了账!”
      “我也没惹!谁不知道这小畜生跟她主子一样,脾气变幻莫测的!”

      “你吼什么!?”
      “我没有!而且本来鬼蜮就是为了给我们地府背锅设置的!那些极恶之徒,但是有些人脉在人界、仙界的,都是鬼蜮负责杀了带过来啊!
      ”
      “那又咋了!那那些人都是有名有姓的!你能学当年那弼马温,从顶头上司里面夺过生死簿一笔勾销吗!”
      “哎哟我的妈啊!我是不行!那你按报废灵魂处理不就行了吗!!吵吵吵,上司又不会主动审我们!就算审,他们哪里有那个时间一个个查询!赶紧的!回去交差得了!”

      见那俩人又入定,眼神空虚。女子便知道对方又开始了神识交流环节。这等美好的情趣,自己就不打扰了。也不行礼,女子调转方向,朝原本规划的路线走去。

      “一口一个小老师,别的不知道的真当我混了个教书先生。”
      女子笑嘻嘻,白净秀气的脸上,小人得志。

      女子要走的路很长,延伸到一座漆黑殿堂外边,不直勾勾得对着大门,有些侧歪。都是罂粟花堆砌出来的灌木丛林,不自然,也没什么规矩的野生生长。尸骨堆砌的奇怪,但都分类标码好。甲乙丙丁等等。有的罪大恶极,能即使处理的就不留了。有的还有点希望,继续服刑,随后让牛头马面开启二轮审判。

      尸骨擦拭的干净,没有血迹,没有被鞭打过的痕迹,整条道只是阴暗湿冷的刺骨。

      云朵从天空坠下,匀速变幻出不同形状,鸡、鸭、鱼、老虎、猫、狗。最后花的时间太久,自己也不好意思。胖胖的晃动了几下,像是求摸的宠物,弹力十足地挪到了女子前方。女子耐着性子揉了两下,给了个笑脸,拍拍手掌让其上天。而那吹着口哨的声音戛然而止,步伐也变得沉稳。

      越往里走越有生气。血色搭配褐色条纹的毛绒地毯,平铺在各个角落。主人倒腾的好,有壁炉、有纸窗、有用来演皮影戏的幕布。品相相当不错的红宝石穿成链子,当墨绿流苏帘子的支撑。没什么精气神的骷髅护卫依靠着绿幽幽的灯笼打盹。

      大门后侧耷拉着一些没有人头的白骨躯干,腐肉挂在上边还能正常活动,胯骨那边有着仪器晃动的吱呀作响,细听是模糊不清的“救救我”。

      “···”
      她不喜欢这种类型的装饰品,三番五次的跟主人聊过,就是不听,说是什么辟邪镇压。

      “小宝,跟你说了,邪门的东西就要靠更邪门的当门柱子···”
      “啊对对对对”

      最上边是一尊菩萨,跟地藏王菩萨有类似的雕刻手法,只是更加扭曲了些。长得又像是地狱浴血爬出来的阎王样,看着就不祥。她单膝跪地,眼神锐利,看着坐在正中央穿着紫衣服,神色焦急的男人。双手叠加结了个印,

      “主人,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
      “信呢”
      “送达了,明早他不干也得干”
      “嗯。”

      男人似乎不喜欢动,不像传统故事里的反派喜欢下地走两步,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腿,眉间愁色依旧,裙边的流苏一晃一晃。女子心中吐槽他咋还是那么骚包,面上却啥也没表现出来。

      他摸摸手镯,摸摸繁琐的首饰,再摸摸脖颈那明显的一圈红痕,口音不是中原人,轻柔地唱起了歌谣,
      “郎啊树下葬~吐下桂花酿~乌兹鸦雀响~唯有我念郎~”

      ···

      毕野看着这好小子跪在地上,眼神凶狠的看着那柱子,一声不吭,不经称赞了一声厉害

      想当初他发明这阴招就是为了所有进来的人都尝试一把啥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最初实践的时候他还能笑着说“这还不是老虎椅上泼辣椒水,忍忍就过去了”。到最后看近一半的新人受不了,火镣铐到一半哭爹喊娘地爬走了,才意识到自己在折磨人这方面属实是天赋异禀。

      毕野只能收起鄙夷的表情,复杂的情绪,装作“哇兄弟那真可惜啊,赶紧滚蛋吧”的笑模样,站石门口礼貌地送走这帮妄想撞大运发大财的懦夫们

      大多数坚持下来的也坚持不到现在,烙印又不能拔除人的贪欲

      后面大大小小的事情,比如窃取机密在黑市上卖钱啊,或者出任务到半路被毕野发现私通朝廷什么的,也就一刀解决了

      毕野有时候连收尸都懒得给他们收,一开始还会有种老子对你们这么好你们怎么这样的委屈感,到后面就习惯了杀人不眨眼,熟稔地叫信的过的几个老下属打下手抛尸火葬场

      “做个无情无义的老魔头可真爽”
      “确实”

      他跟周云清经常半夜边喝酒边笑,边赞同不符合世人价值观的狗屁大道理

      洁癖也是老毛病了。血脏,有时候杀人就交给他们仨。导致新人进门跟着出任务时,看他叱咤风云潇洒自如那股牛气劲,经常以为他才是老大

      “毕老师!!!!!!!厨房着火了!!!!!”
      “你**一群笨蛋怎么做饭的啊,你们等周云清出关了看到黑色的猪肘子得把你们收拾的连隔壁老爷子的狗子都认不出来!!!!”

      勿念此刻还沉浸在“关于我偷窥了我兄弟跟他新认识的下属衣冠不整这件事会不会被杀掉这件事”而震惊,突然发现跪在地上的那一坨软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妈,那个笑容温柔的能融化一月冰雪

      勿念换了种思维,心安了

      啊,不是单方面被占便宜就好,嗯,起码他爱他

      ···

      “啊!喝!都给我喝!”
      “今晚的宴席不应该是你们老大我好不容易突破大关出来的喜宴吗!!!你们在搞什么!????”
      “你周云清出关关我屁事!@#¥&*”

      周云清快他妈的嫌弃死毕野了,就跟个神经病一样搁那儿演苦情戏,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他拽起来被毕野当枕头的袖子,抖动两下,心里还是觉得不得劲。

      眼前有一半大老爷们在睡觉,有三分之一对酒吟诗,剩下都在哭哭唧唧。各自的酒桌上大部分是烧焦的猪蹄和“开水白菜”,也就毕野后来清炒的那盘青豆和空心菜勉强能吃。周云清身穿华服准备隆重登场的时候就注意到大家一脸心虚的表情,但他着实是没有想到今晚的菜码,能难吃到···去替代仓库里的毒药都不会被发现的程度。

      窒息,靠。

      他现在就是很后悔,感觉自己抽把大烟,带个快板摆个小木桌,就能给大家来上一段两个时辰的贯口下下酒。

      突然打了个冷颤,背后长针眼了一样,疑心病一起来,回头看了眼,试图找到那个眼神的主人,发现大家依旧保持原样,只是多了几个人给毕野深夜小剧场捧场

      周云清皱了下眉头,留了个心眼

      他打个响指,使了个眼色,要正在抱着猪蹄啃的七筒看着点毕野,打算出门吹凉风解酒

      勿念在他身边,隐匿在黑暗之中,跟他汇报这几个月的情况

      “嗯~可以,小毕成长了”
      ···
      “啥???胃出血!?奶奶个腿收拾他丫的!哦哦两万量黄金,咱北方的爷就是大方哈,哈哈哈哈”
      ···
      “你也别老惹他哈哈哈哈哈,我上次进他屋就是没穿他鞋套,跟我闹别扭三天”
      ···
      “嗯,确实还是要整顿一下纪律,老师们还是要有威严。我闭关的时候研究出来几套心法,等跟你们商量完就备课吧”

      当他听到有个男人让三百年都不太可能生气的毕野发飙时,整个人就是快乐至极

      周云清憋着笑听勿念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的场景,听到毕野衣服都没穿好拽着肖邢之出来那段,发出一身爆笑,清爽的震的腻歪在一块的鸟儿掉下树干

      随即他又察觉出一丝不对

      “你觉得,毕老师,那种洁癖,像是会跟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就发生肢体接触的人吗?”
      “有可能是气急攻心了。您看,现在毕野不也正在耍酒疯,他就是便宜没占着生气罢了”
      “嗯~是,有这么个可能性”

      周云清含笑看着内屋打闹的大家,扫视了一圈发现故事的两位主角都安生坐着,把笑又憋了回去,脸色变了两下,换上了一副罕见的严肃模样

      “木箱里的信没被毕野看着吧”
      “嗯,收好了”
      “别被他看到···要不他就···”

      “哇!这是什么啊!一封信哎!”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憨批走出来了,踉踉跄跄地趴在周云清身上,手上拿着用宣纸包裹整齐的一封信,看不出来是谁著名,还有点栀子花的清香。

      勿念察觉到背后有个小尾巴,刚想抽刀砍人却发现是肖邢之一脸傻愣地跟在后边,把刀收回有些尴尬的揉了揉自己的秃头

      周云清跟勿念交换了个眼神,从他得到的五六十个眼神反馈,周云清知道了这秃驴可能藏到了大堂中央的壁画后面。

      怎么说呢,如果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回到六十岁的那个夜晚,了结自我

      这他娘的一个靠谱的都没有

      周云清把毕野的狗爪子掰开,一脸惊恐试图抓住身子软成一滩的臭屁小孩,慌慌张张地说你别打开,打开了就出大问题

      “啊!这样!哎!我就打开!”

      然后就被周云清敲晕过去了

      毕野倒在勿念的怀里,双手安安分分地垂下来,底裤应该是没掖好,露出一小截脚踝。前面水潭冒起来几只金鱼,吐泡泡发出滋滋的嘲笑声。后面大家还是那么吵,衬的毕野呼吸声更加匀称。脸上红晕还没下去,腮帮子被青豆塞的肉嘟嘟的,嘴红的能掐出血滴子。

      肖邢之看着这两位行云流水的动作,一时忘了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双手张开刚想去接摇摇欲坠的毕野,被勿念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卡的宕机

      “送毕老师回他屋子”
      “啊?我?”
      “???不然是我和勿念?我俩还有事,赶紧把这死尸运回去”
      “啊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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