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让我乖乖的》故宴

3、第3章

　　一下早读，她就忙不迭去和前排同学沟通。
　　但何隽葵这坏学生的名声可是全级皆知，都不愿意和她过于接触。况且高二学习开始紧张，谁也不想抽出自己的时间浪费在别人身上。
　　好容易找到了能帮她补课的，是全班第三的陈恒茗。他听到同桌委婉拒绝了何隽葵，凑过来道：“我帮你补啊。”
　　何隽葵看看他。陈恒茗是她的初中同学，好像还和她表过白。
　　她努力想了想。那时候他个子瘦小戴副眼镜，放进人堆里找不着。初中都不懂事，认知也不完全。或许内心自卑被她的张扬吸引，或许单纯看她的脸明艳漂亮，总之某个放学的下午，他小声叫住了她。
　　她看着面前稍微矮她半头的小男生，欲飞奔出教室的脚步刹住了。
　　“我挺喜欢你的。”
　　这是他全部发言。说完以后连反应也不让反应，推开她就撒腿往外跑，跟逃命似的。
　　这件事第二天就不了了之了，两人没什么接触，就没人提过。何隽葵也没有很放在心上。
　　两人升到了同一所高中，但高二才同班。
　　彼时陈恒茗已经完全蜕变，摘了眼镜换了发型，个子飞窜了两头，性格开朗起来，在操场打篮球时也有女生围观尖叫了。
　　何隽葵并不觉得陈恒茗还喜欢她，不说他已经谈过两三个女朋友，单提初中那时，她就认为那句“挺喜欢”只是像夸她长得漂亮那样的单纯情感。
　　她一口答应下来：“好啊！就拜托你了。”
　　陈恒茗也很爽快。“那午休的时候到自习室去。”
　　这人变了就是不一样，丝毫没了当初表白时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的样子。何隽葵感叹。她也得加把劲，让周围人都对她印象改观。

　　何隽葵的两三个小太妹朋友有点不解和委屈。
　　何隽葵拒绝和她们下课一起出去玩就罢了，连午饭也不和她们一起吃，反而自己呆角落里一边吞饭一边看着本高频英语词汇，凑过去就会被强迫着一起背单词。
　　那刺眼的学习中的圣光是该从这带头逃课的“大姐”身上发出的吗？！
　　吃完饭，她收拾好站起来，以为要来找她们，谁知数学课本一拿，抬腿就往外走。追上问干嘛去，对方一副理所当然：“去自习室学习啊。”
　　简直让人大跌眼镜。她们都猜测她吃错了什么药。

　　何隽葵去自习室的路上遇到了喻渡蓝。
　　她远远看到走廊有学生会的人在检查午休纪律。喻渡蓝就在其中。何隽葵想起来她好像还是副会长。
　　那人身形高挑纤细，在那群被学习负担累得歪歪斜斜的“优秀学生”里简直是鹤立鸡群。
　　何隽葵原本想从他们后面走过去，谁知有个学生会的见了她，认出这是那个很有名的不良学生何隽葵，语气严厉地问：“干什么去？”
　　这下目光都被引了过来。
　　何隽葵扬起手里的课本，“去自习室。”
　　那人目瞪口呆。
　　“怎么了？” 喻渡蓝过来看情况，“隽葵？”
　　何隽葵不得不打招呼了。“渡蓝姐。”
　　喻渡蓝扫了一眼她的课本，挑挑眉，但没多说。“去吧。”
　　怕陈恒茗等急，何隽葵一溜烟跑了。

　　对高一数学知识的一窍不通让何隽葵很绝望，被陈恒茗补了一中午也没怎么开窍，反而得到了陈恒茗讲了三遍题也没讲明白后的一声叹息。
　　她有点沮丧，清楚自己落下太多，补也不一定能补回来什么。放学后硬是多待了半小时研究函数。
　　背上书包回去时学校里已经没多少人了。她还记得要找兼职，急匆匆走了近路，在学校侧面的巷子里七拐八拐。
　　还没等走出去，巷子口人影一晃，就被堵住了。
　　何隽葵愣了愣。面前有三四个穿着打扮十分成熟的女生，身后也有人围了过来。
　　七八个人穿得拼不出三套完整的校服。何隽葵认出她们是外校的学生。
　　“何隽葵？” 她面前浓妆女生问。
　　何隽葵抢话般快速答：“对。有事吗？我赶时间。”
　　浓妆女生上下扫了她一眼，语气很不善：“这么急？”
　　何隽葵正想说话，脑子里系统提醒她：“还有二十分钟就超过正常学生放学回家时间。”
　　............
　　合着她摊上个只会说风凉话的？
　　你来试试被堵着不让过？
　　“昨天是你放了章三哥的鸽子，把他们丢下跑了吧？” 浓妆女生拿出个手机，正是何隽葵昨天故意扔下的那个。
　　“啊，我不知道。”
　　“不知道？” 那女生反手把手机放到地上，作势要踩，“现在知道了吗？”
　　“你吃了它我也不知道。” 何隽葵有点不耐烦，面上勉强挤出笑容，“我回去还要干活，给地浇水除虫，让我走吧。”
　　那女生显然没想到何隽葵会用这么扯的借口，明显一怔。
　　何隽葵看准时机一把推开她拔腿就跑。后面人叫了一声，纷纷追过来。
　　虽然那边人多，可外校学生还是不比何隽葵更熟悉这边错杂的巷子，慢慢就被甩开了。
　　大街上人多起来，何隽葵才松了口气。她哪里锻炼过，体力早就耗得差不多了，停下来扶着膝直喘，心说晚跑也要入计划里了。

　　天色不早了，她不敢再拖，在街上四处看着寻找合适的店铺。
　　最后定了一家比较干净的面馆，在那里当招待。
　　回到家时离系统所说的“正常学生放学回家时间”还差三分钟。瘫在沙发上，她觉得自己能就这么睡过去。
　　何莘闻声出来，见到她还是很惊讶：“姐，你没出去玩？”
　　何隽葵摆摆手，“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还要一会。” 何莘看看表，“你饿了吗？我先给你做点吃的。”
　　何隽葵不想麻烦宝贝弟弟，但她自己属实不会做饭，只好点点头：“麻烦你了。”
　　“不麻烦。” 何莘笑起来，牙齿很白，“我还没给姐姐做过饭呢。”
　　看着他雀跃地进了餐厅，何隽葵心里闷闷的。她站起来跟过去：“我给你打下手。”
　　姐弟俩其实没什么隔阂，一相处起来就很熟稔。两人边玩边做，等到何父何母到家时，他们正巧做好端出来。
　　“谁做的饭？” 他们愕然。
　　“我和姐姐一起做的。” 何莘兴冲冲地说。
　　“真是长大了。” 何父兴高采烈，进卫生间去洗手。
　　何母则看着何隽葵，神色有点复杂。
　　何隽葵很清楚母亲不仅惊讶还很担心，不禁有点难受。她笑着催促说：“妈，去洗手啊。”
　　她最应该道歉道谢的就是父母。从前她做了多少混账事，稍被管束就大吼大叫，不止一次对他们恶语相向，让他们操了多少心。
　　可如今她还是这么混，这么恶劣，简单一句话怎么也不愿说出口，害怕一旦认真开口，便哽咽着泪流满面。只好用这样笨拙的方法，用时间弥补。
　　说是“弥补”，她补得过来吗？
　　一家人很快坐在餐桌前，何隽葵却借口上厕所，关门洗脸，洗去再也忍不住的眼泪。
　　她虽然痛苦，但不敢去有分毫怨恨。这是她应得的，相比之前带给家人的痛苦简直不值一提。

　　晚饭后她自告奋勇要洗碗收拾。
　　把碗碟架摆好，扫完了地，她才回到房间开始写作业。
　　正对着数学延续白天时的绝望，门口有人敲门，她回头看到是何母。
　　“妈。” 她放下书站起来。
　　何母走进来关上了门，让她有点紧张起来。“怎么了妈？”
　　何母递给她个盒子，她认出这是和她之前同款型号的手机。
　　“谢谢妈。” 她眼一亮。
　　何隽葵其实也有点心疼从小太妹手上被踩的那个，想到那，有点牙痒。
　　良民不能牙痒。她暗暗咬了咬。
　　走神间她对上何母的眼睛，母亲的眼神让她一愣。
　　她想起母亲曾对她说过的话。“你想怎么玩，既然我管不了，也就不多问了。但是记住别作太狠，让自己受损，到时候爸妈不在，谁也护不了你。”
　　可她上辈子脑子混沌一片，谁对自己好谁想害自己都觉不出来。面上答应得好，转头就把母亲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想来，真是太蠢了。
　　她不等何母先开口，说：“妈，以后我要考和你一样的大学。”
　　何母怔住了。
　　“我想变成您这样的人。” 何隽葵忍住眼泪，笑着对她说。
　　再也不能让你操心了。否则我怎么再敢回想起你为我做过的事。

　　何母前脚刚走，何莘就悄悄溜进了她房间。
　　他问：“姐，妈妈又骂你了？”
　　何隽葵讪讪道：“我倒是该被骂。”
　　“你别难受。” 何莘不好好坐在椅子上，却往她桌子上一趴，像条大狗狗，“妈妈也是担心你。”
　　知道以前对自己满是恶意的姐姐被教训了，这孩子没幸灾乐祸，竟然还反过来安慰她。
　　何隽葵一暖，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我知道。你们都为我好。”
　　灯光下何莘注视她的眼睛清澈明亮，欣然地弯了弯。“我觉得就像梦一样。”
　　他没有明确说清楚，何隽葵很明白。
　　其实她更害怕更恐慌这只是她在做梦，醒来以后她仍然在戒毒所，还是要承受着痛苦到窒息的毒瘾，还是眼看着自己往深渊里越坠越深......
　　她根本无法入睡，辗转反侧，盯着黑暗在心里恳求，求它不要再带她回去。她真的知道错了，她像溺水的人绝望张皇，她想永远留住这个从头来过的机会。
　　好容易昏沉着入睡，凌晨时却又惊醒，猛地坐起来看看自己是在房间里，还是倒在戒毒所冰冷的地面上。
　　真的太痛苦了。
　　比起上辈子那种仅仅是想死的纯粹的痛苦，她现在所感受的更复杂万分。
　　欣喜若狂、受宠若惊、懊悔愧疚、心惊胆战，这些都掺杂着，在她心里脑子里翻涌着，搅得她几乎要炸开。

　　她干脆不再睡了，换好衣服拧开台灯，坐在书桌前看课本。
　　看了一会觉得头疼，好容易终于钻透了昨天学的那些，她站起来走出房间。
　　还有一小时才是全家起床时间，她决定出门晨跑，顺便买个早饭。
　　天完全亮了，小区里的老人已经开始晨练了。
　　她围着花园跑了两圈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粗喘着在亭子里坐下，觉得自己的肺都通透得发疼。
　　正歇着，忽然听到有人叫她：“隽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