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城[星际]》客坐金堂

9、第九章（捉虫）

　　李维斯哀嚎了一声，扑到了他的病床上：“终于有人发现我不正常了……阿尽，其实我内心非常的煎熬痛苦……唉？你这医院的床还挺软的。”

　　关尽看着他在自己的病床上滚过来又滚过去，像是一只翻着肚皮的仓鼠，很难让人感受到他内心的“煎熬痛苦”，他的表情更加嫌弃了。

　　“是因为毕业的事情吗？”关尽含着糖问。

　　“果然还是你懂我。”李维斯用手撑起自己的脑袋：“你知道的，我对军.事、政.治、权利这些东西一窍不通，我根本不适合做个军人。我的梦想一直是做一名记者，就是那种……在明星与政.界要员的丑闻边缘来回试探的那种记者……”

　　“或许你可以用另一个名称来形容这个职业，狗仔。”

　　李维斯想了想，很诚恳地点了点头：“帝国第一狗仔也不错。总之，我希望我这一生都与军部无缘，但偏偏我出生在一个军人世家……高英家族不会允许家族内部出现我这种废物的。”

　　关尽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脑袋：“所以呢？所以现在怎么样了？”

　　李维斯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我尝试反抗了一下，然后失败了。父亲安排我进入了情报科，我以后大概……还是得按照他们的意思来过我的人生，成为一名军人、娶位富家小姐、为高英家族传宗接代……可能也就这样了。”

　　关尽沉默了，看向李维斯的眼睛里多了一份怜悯。

　　“嘿，哥们，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虽然我确实是很惨没错……诶？你身上穿得是什么东西？是行为艺术吗？”

　　关尽冷笑：“我就不该同情你。”

　　“好啦好啦，听说你如愿以偿要进入总指挥部了。我没什么好说的，那就祝你有着光明的未来好了。”李维斯难得认真，说话一本正经。

　　关尽看着他，然后伸手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真不像你的风格。”

　　李维斯挠挠头笑了笑：“是的，太肉麻了。”

　　“比起祝福我，来点更实际的吧。我有件事请你帮忙。”

　　“你还有事让我帮忙？”李维斯又开始冒坏水：“这样吧，叫声李维斯哥哥我就帮你。”

　　关尽按住他的头，让他的脑袋深陷在被褥之中：“帮不帮？”

　　李维斯举起双手投降，声音从被褥中闷闷地传来：“帮，帮，你得先告诉我是什么事啊。”

　　“我要季灯在军校这几年的全科成绩。”

　　李维斯趁着他手上卸了劲，猛地抬起头：“你要他成绩干什么？关尽，你又在使什么坏？”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关尽咧了咧嘴。

　　“你们在干什么？”莫昱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门口，和他一起地还有那位郑菲拉医生。

　　关尽慌忙松开李维斯，李维斯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发现有几根碎发落了下来，他撇了撇嘴，对莫昱行控诉道：“他薅我头发。”

　　莫昱行走过去把他从床上扯了下来：“郑医生要为阿尽检查身体，我看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家了。来，我送你。”

　　“我才刚来不到一小时，我换洗衣物都带来了，我可是打算今晚陪着关尽的……”

　　莫昱行说：“摩德赛医院住院部B006室不准陪床。”

　　李维斯：“听起来这个规定像是五分钟前刚制定的。”

　　“没错，专门为你而定，高英先生。”

　　李维斯的两条眉毛又要拧到一块儿去了。

　　“真小气。”他说了一遍像是不解气一样，对着莫昱行的脸又说了一遍：“真小气！”

　　“我从来都不是大方的人，而且嫉妒心极重。”莫昱行压低了声音，有意逗他。

　　李维斯做了一个要吐的表情：“拜托，我和阿尽在弗洛斯特军校已经做了四年的室友了。”

　　“但至少不是一间屋子。”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睡过一间屋子，又或者一张床。”李维斯露出了一抹坏笑。

　　莫昱行脸色微变。

　　关尽实在听不下去了：“李维斯，我理解你有一颗做狗仔的心。但狗仔是捕捉别人的丑闻的，不是到处造谣自己的桃.色.新闻。更何况，我并不想成为你的桃.色.新闻里的当事人。莫昱行，把他带出去吧。”

　　莫昱行对这种要求喜闻乐见，拎着李维斯的领子就把他带了出去：“来，我送你回家。”

　　等李维斯坐上了他的飞行器，他才松开了手。

　　“阿尽和你说了什么？”莫昱行抬眼问他。

　　李维斯显得有点烦躁：“没什么，都是一些闲聊。”

　　莫昱行没有再继续追问，笑了笑，用其他的话题岔了过去。

　　毕业前最后两个月的时间过得尤其飞速，很快就来到了毕业典礼的时刻。

　　季灯作为优秀毕业生发表致词的时候，关尽就坐在台下看着。

　　他的伤已经完全好了，此时穿着一件样式新潮的深蓝色西装，银色的领带夹规规矩矩的夹在第三颗纽扣和第四颗纽扣之间。

　　两个月未剪的头发长长许多，黑色与灰色夹杂的发丝让他在人群中更显突兀。

　　话筒一阵频率不稳，季灯没有丝毫慌乱，看了一眼礼堂里坐着的众人，安静地低下头调整着话筒，几秒钟后，继续发表他的致词。

　　“人类经历无数次的讥讽、助产、归纳、定义之后仍旧陷入自我矛盾，最终发现世界的奥义不过是一个地洞，众生皆是囚徒。”

　　“我们是幸运的率先看见光明的囚徒，脱下镣铐与枷锁，看见了真实和理性。”

　　“每一个世纪终将走向尽头，而军人的热血永无桎梏。身为军人的我们，往后所做的所有决策，都应是为了真理与文明的新生。”

　　季灯的目光看向了在坐的毕业生，李维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他好像在看向自己这边，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关尽。

　　李维斯侧目，瞧见坐在身侧的关尽正微微仰起头注视着台上的人，礼堂漂亮的水晶灯倒映在他的眼中，笼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光泽。

　　随后他眨了下眼睛，移开了目光。

　　“你听得很认真。”李维斯说。

　　关尽低声笑道：“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一个出身卑贱的人，一个父母都是叛徒的人现在竟然作为军校的优秀毕业生在致词。我只是在想，要怎么让他知道羞愧呢，要怎么把这个看起来高高在上的人拖回他本该存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