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刀行》文语苑

5、认人

　　膘国四十万大军于两日前夜袭沃城，左贤王端木明朗与大将军王木扎分兵，自沃城攻南城。
　　膘国兵临城下，南城郡守不设军防，迷信道士术法，以为请得天兵下凡，竟然大开城门，令木扎不费吹灰之力攻陷南城，直取上京。
　　上京被围后，此时的宣宗再想诏令勤王，十几波信使浴血冲杀，却没有一封能送出上京城外。帝令难出上京，求救无门。左丞相司徒南建议宣宗拖延时日，等待周边四方军马闻讯集结，里应外合反攻膘国。
　　岂料宣宗惧怕膘国破城，严词拒绝左丞相的建言。甚至害怕激怒膘国士兵，严令上京守城军士不得抵抗。但凡有枉顾帝令迎敌者，一律当场枭首。
　　后王太师建言宣宗，派遣皇室贵胄前往膘国营帐谈判以示诚意。宣宗欣然允许，派去赵王、韩王两位王叔。
　　两位王叔在膘国营帐内受尽凌辱，被迫数次更改议和国书，大将军王木扎犹觉不满，最后竟然当众扣押两位王叔。
　　宣宗无奈下诏，“举齐四海之力，结膘国之欢心。”
　　紧接着便是无数丧权辱国的议和条件被允诺，宣宗甚至还白日做梦，以为同意膘国条件便能令他们满意而归。
　　议和的岁银由数万增加至一百万两，上京国库被洗劫一空，无法凑够的银两最终双方协定以女子换算。
　　守军士兵不再对膘国刀剑相向，反而对上京百姓举起屠刀，家家户户抓捕年轻貌美的女子。无数的囚车装满四处搜捕来的女子，接连不断的被送出上京，前往膘国营帐。
　　一时之间，民意沸腾。高耸的城墙，也挡不出每日每夜膘国营帐传来的惨叫啼哭。
　　上京大乱，膘国却趁机攻城。
　　不到半日光景，内忧外患的上京城破。膘国士兵一举攻占上京，整个上京城顿时笼罩在一片刀光血影之中。
　　无数的尸体将上京大大小小的街道染成鲜红一片，鲜血不曾有过一刻的干涸，又有新的尸体倒在膘国士兵的屠刀之下。
　　厮杀声、惨叫声充斥上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昔日繁华的齐国国都，在这一刻沦为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间炼狱。
　　宗家家主宗泽老将军携宗家儿郎，冲入皇宫欲护送太上皇与宣宗出京，岂料半路被膘国士兵围堵，无奈之下宗家军自东门冲杀而出往阡城而去。
　　一路上膘国的追杀不断，临近阡城郊外，右贤王端木明瑞之子端木泽宇率三千轻骑追上宗家军。
　　而此时，永安公主与陇西将军携带的两千私军亦赶到阡城郊外。
　　“公主，前方斥候传来消息，宗家军与膘国士兵正在激战。”
　　永安公主闻言冷声道：“四表兄，你速带人马前去支援宗家军。切记，务必活捉膘国领兵之人。”
　　朱承耀抱拳应是，分了五百人马护送永安公主入阡城后，领着剩下的一千五百人马前往支援宗家军。
　　目送朱承耀离开的永安公主目色阴郁，前世这一战宗家军并无支援，依旧大获全胜将追击的三千兵马尽数剿灭。而她日夜兼程赶到阡城，目的不仅是为了支援宗家军，更是为了此番膘国带兵追击宗家军的人——端木泽宇。
　　前世这一战，宗老将军亲手将端木泽宇斩杀，也为宗家后来的灭顶之灾埋下祸根。
　　这一世，虽然没有康王那般的糊涂君主继位可能，永安公主依旧要保下端木泽宇，只因为这将是未来齐国与膘国周旋的一枚棋子。
　　阡城尚未被战火波及，郡守听闻永安公主前来，早早收拾了厢房恭迎鸾驾。
　　永安公主谢绝了阡城郡守请她先行去往后院歇息的好意，与众人一同在堂上静待战局结果。
　　晌午时分，浴血奋战两个时辰的宗家军与陇西将军一同跨入郡守府，身后押解着一个异族少年。
　　“老臣，见过公主殿下！”宗老将军眼见堂上端坐的永安公主，顿时撩袍跪倒在地，语带哽咽。
　　营救太上皇与宣宗失败，本以为皇室宗亲尽数沦落敌手，谁曾想阡城之内竟然还有永安公主坐镇，一时之间宗老将军百感交集，不知是惊是喜。眼见七十多岁的老人跪倒在面前，永安公主缓缓起身，郑重上前将宗老将军扶起。
　　“老将军，请起。”
　　一旁被五花大绑的异族少年目露凶色，眼神死死凝在永安公主身上，突然用膘国语言骂了一声“贱人。”
　　在坐将领大多与膘国士兵打过交道，也略通膘国语言，听闻异族少年斥骂永安公主，陇西将军登时扫腿，将那少年踢倒在地。用劲力道之大，让异族少年在地上滚了几圈，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永安公主眉目舒缓，笑意盈盈，裙裾翻飞间已至异族少年身旁，陇西将军生怕公主出事，近前一步想要保护，被永安公主示意退下。
　　“端木小王爷，幸会。”
　　异族少年虎目圆瞪，“你认识我？”
　　“膘国太宗之孙、右贤王端木明瑞独子端木泽宇，本宫可有认错。”
　　言语之间，竟是没有丝毫疑问。
　　端木泽宇闻言皱眉，他是初次领兵，一个齐国的公主怎会认识他？
　　“端木小王爷的画影图形，可是早早便落入我皇兄的案上。本宫在乾安殿中见过，自然识得小王爷。”
　　端木泽宇一愣，他是右贤王独子，右贤王对他珍爱异常，凡事都以他的安危为先。此次让他随军出征，也不过是为了面子上的军功。实际上，明里暗里不知安排了多少心腹将领保护他的安全，又岂会将他的画影图形透露给敌国？
　　可永安公主的意思，分明是有人提前将他的相貌透露，难道膘国有内奸与齐国勾结？
　　端木泽宇心思百转，永安公主却不再搭理他，淡淡吩咐道：“将他押下去好生看押。”
　　“混蛋！既然知道我的身份，竟然还敢如此对我！”
　　端木泽宇叫骂不止，永安公主斜扫他一眼冷笑道：“败军之将，敌国之王，此刻没有将你推出去祭旗，不过是因为你还有些许用处。端木小王爷不会以为，本宫请你过来，是座上宾吧？”
　　“贱人！”
　　“啪！”的一声脆响，堂上众人俱是一愣。
　　只见永安公主一巴掌扇在端木泽宇脸上，眼中锋芒，气势惊人。
　　“押他下去，不必喂他水粮，三两日尚死不了人，只要留他一口气在，其他不必理会。”
　　端木泽宇还要叫骂，早早被一旁士兵堵了嘴巴押了下去。
　　“诸位将军请坐，本宫有要事与诸位相商。”
　　永安公主踱步回到堂前正座，直到此时众人才蓦然惊觉。
　　不过二八年华的永安公主，在此刻展现了一股超越年龄的沉稳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