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望明月》独嘶

3、另一个你

　　“你便是姜寒枝的新娘？”姜辄止站在外面，剑挑花窗，过了初见时的惊讶，现下仔细看来发现这人和几天前所见的女子有很大不同。
　　新娘子理理裙摆站起身，她踟蹰了片刻才缓步向窗边走来：“你是谁？”
　　姜辄止心道：她不认识我，想来不是那日那人。
　　“我是姜员外的女儿，姜辄止。”
　　“怎的没听说过，姜员外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姜辄止看她微偏侧脸，流露出一丝疑惑，眼眸清澈，忍不住心中愉悦，笑答：“我前几日刚回来，此前被寄养在外。刚回来就听说新娘子要进府了，还以为明日才能见到真容，不成想现在便见得了。”
　　新娘子被姜辄止和善的笑脸感染，近前一步，笑盈盈地说：“姜小姐，外 面寒气伤身，可以进来说话。”
　　甫一进屋，姜辄止就在满室清香中感到了一丝熟悉的寒凉之气，心中存疑，便开口询问：“恕我冒昧，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不，你告知了姓名，我也该说我的，何来的冒昧。归月辞，是父亲给取的。”
　　归月辞和那天的女子身形面容都很相似，只是她的容貌更加温润，眉眼雅淡瞳色却如点墨。
　　“我之前见过一名女子，和你极为相似，归姑娘家中可还有其他姐妹？”
　　“我是家中独女，无兄弟姐妹。”归月辞拿了一件外衣披在身上，挨着姜辄止身边的凳子坐下。
　　姜辄止也不挪动，只觉和归月辞亲近心中畅然，“想来是凑巧和你相像罢了。”
　　二人静坐片刻，不说话也很舒适，只是深更半夜明月当空，明晃晃的月色透过窗棂照进来，映着烛火都暗了几分。
　　“归姑娘早些睡下吧，明日礼仪繁琐，还有的劳累。”姜辄止看着砖地上被窗格切得四分五裂的月光，站起身来又随手按下归月辞肩膀，“不用送了，我自己出去就行，我就在你隔壁。”
　　“好。”
　　姜辄止踱步回到自己的院子，站在院中，举目四望，月光倾泻，一切阴暗角落都被照拂，仿若白昼。

　　晨光熹微，春日将尽，清淡的雾气氤氲在泰安城的大街小巷，街道上渐渐有人走动，随着旭日东升，姜府也热闹起来了。
　　姜铂的声望吸引了泰安城所有叫的上名号的人物。吉时未到，前院已经挤满了宾客，来来往往的仆从，欢声笑语从前院跃过几道门墙传到了后院。
　　在这喜庆的日子，云颂也为姜辄止送来了一套沾着喜气的衣裙。月蓝的长裙上缀满了大大小小的精绣花朵，走动间活灵活现，衬得姜辄止都比平日里精神了几分。
　　姜辄止经过归月辞的院子，有许多仆妇丫鬟进进出出，她穿过人群走到归月辞的房门前，新娘子已经穿好了喜服，一位仆妇正在给她梳头。
　　梳好发髻戴上凤冠，归月辞透过明镜看到不知在身后站了多久的姜辄止。
　　“辄止，你怎么来了？”归月辞高兴地站起来，提起裙摆小跑到姜辄止面前。
　　姜辄止扶住直直冲到怀里的归月辞，不知道只是隔了半夜不见她怎么突然热情起来。含笑道：“慢点儿，刚梳好的头发。还有，怎么突然叫我辄止，昨天不还是姜小姐吗？”
　　“你是姜员外的女儿，不就是我妹妹了，还这么生分做什么。”归月辞低垂眉眼，脸颊浮起一层薄红。
　　姜辄止看她神情，略一思索说道：“我就比姜寒枝晚出生了几天，况且他平日里也不叫我妹妹的，你不用随他把我当妹妹，看你年纪应该比我还小，你是妹妹才对。”
　　“我不随他叫，我可比你大多了。”归月辞微仰起头，一副骄傲的神情。
　　为她梳头的妇人闻言说道：“归姑娘可比我们小姐小几岁呢。”
　　“你看，我就说吧。”姜辄止轻轻捋着凤冠上的流苏，归月辞也不再搭话，只乖乖站着任姜辄止撸毛。

　　直到行礼之时姜辄止才见到姜寒枝，十五年不见姜寒枝已经完全没了儿时的影子，姜辄止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发现姜寒枝面色苍白，身形瘦削，一副宿疾缠身的样子。
　　礼成之后姜寒枝接待宾客，归月辞被送到新房，封芫拆建了后院正中的一座大院子作为姜寒枝的新房，全部翻新之后如同一座小型的府邸，院中引入活水挖了一个湖，奇珍异草不胜枚举，雕梁画栋，弯转回廊，令人赏心悦目。
　　姜辄止此刻正在这座气派的院子里转悠，她在院中游走了一圈来到新房前，门口左右各侍立一名婢女，见到她行了一礼。姜辄止不好直接进去，绕着雕花木窗走到回廊一处坐下，湖面水光潋滟，见水而起的风徐徐吹来。
　　清风拂面，昏昏欲睡。
　　突然正对着的木窗一声轻响，归月辞着大红喜服，素手推开木窗，笑看窗外回廊上的姜辄止。
　　“敢情你是专门来这儿睡觉的。”
　　姜辄止神色变得清明，仰靠在回廊围栏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刚才听到婢女给你行礼来着，又不见你进来，便猜你是被这院中的美景给迷住了。这扇窗正对着湖水，推开窗应该就能看到你。”
　　“没错，这里的美景果真很迷人。”姜辄止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看着姜辄止说道：“我先走了，过会姜寒枝应该就来了。”
　　姜辄止走到回廊外面，示意归月辞关上窗户盖好盖头，归月辞在窗户里面看着她忍不住笑弯了眉眼，二人为这短暂的分离道了别。

　　姜寒枝与归月辞成亲之后就不见了踪影，至少姜辄止就从来没见过他。
　　“我就成亲那天见了他一面，之后就没见过了，姜夫人还特地告知我不要过问他的事。”
　　归月辞和姜辄止此时在金桂街上，二人时常一同外出，姜铂知道姜寒枝经常不见人影，便也乐的让姜辄止多陪陪新嫂子。
　　“听云颂说姜寒枝平日里除了帮父亲做生意也不爱其他消遣，应该是……”姜辄止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知道他在哪里了，我帮你去找找。”
　　“怎么是帮我找了，和我有什么干系。”
　　姜辄止心道：他毕竟是你丈夫啊，经过了媒聘，拜过了天地。只是心中这样想却又说不出口，便越过这个事情不再谈。
　　月上中天，姜府后院的边缘一棵繁茂的榕树枝干延伸，森森郁郁，凭空添了许多阴祟之气。姜辄止轻轻跃上墙头，稍稍前倾胸前的衣襟便碰到了葱郁的枝叶，同时叶片也仿佛有意识似的轻颤了一下。
　　姜辄止沿着墙沿行走，直到一扇房门前，才看到里面隐约透出的光，她落到门外，还不待近前，门缝中便急射出几枚尖锐之物。
　　‘叮叮叮’三声脆响，姜辄止拔出长剑击落袭来之物，借着微光一看，这东西落地瞬间由硬变软，弯弯曲曲，是三条半指长的藤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