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得到的黎明》斯琦

2、第 二 章

　　在外面随便买了一点早餐吃了，无瑕赶去学校，远远的看到校门口，正要加快脚步，突的从一处拐弯的暗处里传出一声口哨声，有人叫了一声：“喂，站住。”

　　声音有些陌生，但无瑕知道他们是在叫她，她停住了脚步，僵硬的转头看向旁边的树下站着的两个黄毛，正冲着她招手笑嘻嘻道：“小妹，过来过来。”

　　无瑕抿了抿唇，瞥了眼距离校门还有三百米的距离，她很确定以她的短跑，她还没跑到校门就会被他们抓住，她只得乖乖的向他们走去。

　　拐弯处藏着四五个差不多打扮的黄毛，两女三男，手里都抽着烟，其中一个黄毛女走过来，吸了一口烟吐到她脸上，她皱了皱眉，却不敢躲开。

　　黄毛女看到才满意的笑了，道：“妹妹，有钱吗，咱哥姐儿几个没钱买烟了，借点我们买包烟抽抽。”

　　无瑕摇头道：“我没带钱。”

　　黄毛女又笑了笑，道：“别这样，就借点钱，过几天手头松了再还你，江湖救急啊，大家都是女的，我还好说话，他们可就不一定了。”

　　无瑕瞥了烟那几个不怀好意的黄毛男，正想说话，就见又有一个女生被带了进来，女生一看这阵象整个人瑟瑟发抖起来，很自觉的掏出了20块钱，差点就哭道：“我……我没有了，就这么多了，我家穷没有钱的，这……这还是我的午饭钱的。”

　　“呸，穷鬼。”黄毛把那20块钱抢了后恶狠狠道：“走吧走吧，你明天要带50块钱过来，知道吗，别想告诉家人老师，我知道你家在哪里，不听话我们就到你家去找你。”

　　女生哭了出来，害怕得唯唯诺诺的离开了。

　　黄毛女才转向无瑕道：“看到了没有，不给我们也到你家去找你玩玩。”

　　无瑕抿了抿唇道：“我今天真没带钱，我是吃饭堂的，要……要不我回学校和同学借一些再给你们？”

　　“靠，又是一个穷鬼？”黄毛女抢过她的书包翻了一下，没有找到钱和手机，恼怒的将书包丢回给她道：“真是一个穷鬼，喂你放学了借100块来，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别想跑和告诉老师家长，我们知道你家在哪里，你要是不拿来我们就到你家去找你玩玩。”

　　.

　　回到教室无瑕满心疲惫，一中的校风挺好的，只是地方偏僻一点，校外的整治不好，那些不务正业的青年就盯上了校外的学生勒索，他们也会看人来勒索，专挑一些胆小落单，和家庭条件不好的来勒索，因为只有这种学生被勒索威胁了才不会报家长找事。

　　“怎么了，宝贝，脸色那么难看，昨晚没睡好？”好友秦真凑了过来。

　　无瑕欲言又止，点头道：“嗯，没睡好。”

　　秦真皱眉道：“那个酒鬼又来敲门了？”两人是好友，她知道无瑕住那里晚上有酒鬼故意敲门。

　　无瑕道：“嗯，幸好被隔壁的蒙爷爷赶走了。”

　　秦真怒道：“那酒鬼就是故意的，他肯定是在装醉，你住那里太危险了，还是快点搬走吧，蒙爷爷那么大的岁数了，哪里打得过那流氓。”

　　无瑕默默无言。

　　秦真看着她道：“你还没和你妈和好啊，哎呀母女俩哪有隔夜的仇，她是长辈，你是晚辈，你就给她打个电话认个错又怎么了，何必搞得母女俩有仇一样呢。”

　　无瑕默了下，笑道：“好了，该上早读了，你快回位置吧，我有分寸的。”

　　上午第一节课就是数学课，无瑕有些偏科，理科的成绩一直都很稳定，算是上游的阶段，就是文科一直上上下下的变动着稳定不下来，因此她分到了理科，可她想不明白的是理科比她成绩好，分数高，还文理双全的同学不是没有的，班主任为什么要让她做数学课代表。

　　他们的班主任方崇左，今年四十岁，是学校教导处主任，年近中年却没有发福，留着平头戴眼睛，是那种雷厉风行的很有魄力的老师，他兼当高二二班的班主任，平时对无瑕也颇为照顾，原本她是很敬重他的。

　　整节课她都有些心神不宁，为方方面面的事情，她觉得头很疼，整个人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特别是当方崇左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来时，她更觉得浑身不舒服，想要呕吐。

　　她从没觉得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如此的煎熬难受，她忍着急切的想要冲出教室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下课铃声响起后，方崇左没有拖堂，临走时说道：“课代表，昨天布置的作业都收齐了吗？”

　　无瑕沉默了下道：“还没有。”

　　方崇左看了她一眼道：“嗯，等下收齐了送到我办公室去。”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无瑕默默的坐在位置上呆了一下，才缓缓的站了起来，到各排各位同学面前收作业，课间休息十五分钟，她花了五分钟收齐了作业，又捧着作业慢吞吞的向方崇左办公室走去。

　　课余时间办公室的老师人很齐，方崇左正坐在座位喝水准备上下一个班的数学课，看到无瑕送来作业，示意她放在桌子上后，突然道：“于无瑕同学，今天身体不舒服吗，上课都没有精神的。”

　　无瑕抿了抿唇，低头没有看他，道：“没有。”

　　方崇左叹了口气道：“高二也是很紧张的一个学期，学习千万不能放松了，明天是周末了，再坚持一天再放松一下，但功课一定不能拉下了，否则明年高三你就更难追上了，知道吗。”

　　无瑕默默的点头。

　　方崇左又问道：“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老师陪你去趟医务室看看？”

　　无瑕立刻摇头道：“谢谢老师，我真没事，没有不舒服。”

　　方崇左推了推眼镜，点头道：“没事就好，上课不要再走神了，还有下午老师要赶着改批试卷，今天下课了你过来帮忙录一下分数，统计一下。”

　　无瑕一僵，心跳怦怦的加速了，双手有些发抖，紧紧的咬紧了牙，没说话。

　　“嗯？你今晚没事吧，可以暂时留一下帮忙吗？”

　　学校都知道她一人独居在外，周末很少回家，这时候拒绝实在不近人情，而方崇左也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点头道：“晚上我有个会要开，就麻烦你留一下了，放心，今天你的晚饭老师包了。”

　　众目睽睽下她默了一下只得点头，然后退出了办公室，还听到身后老师们的调侃：“老方难得请吃晚饭啊，我也留下来加个班，你一块请了吧。”

　　“可以，但是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有条件的哦。”

　　没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不想留下来，不想给他加班，不想帮他录成绩，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推拒掉，他是班主任，还是教导主任，她作为课代表帮助老师录一下成绩是理所当然的，她根本不能推拒。

　　一整天的焦躁，煎熬和头疼，直到还有一节课就放学时，她的嘴唇都要咬破了，才下定决心拿出手机走到楼道上打电话。

　　校外有人勒索学生她早知道的，所以钱和手机她藏在了书包的夹层，黄毛他们没有发现，翻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尽管能想象得到她会说什么话，但想起那粗重的呼吸声，那滚烫的体温，那刺鼻的香水混合汗水的怪味，那双粗糙不安分的手，她宁愿听她那些讽刺的话。

　　手机响了许久，在快要挂掉时终于接通了，无瑕焦躁的心有瞬间的激动，想要开口说话但喉咙却像被卡住了一样，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说话呀，打电话来不说话，我可挂了。”她的妈妈肖怡女士慵懒的声音带着不耐烦的说道。

　　无瑕喉咙卡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妈妈，你今天放学可以来接我吗？”

　　电话那边顿了一下，嗤笑道：“你多大的架子啊，还要老娘去迎驾，没空。”

　　无瑕抿了抿唇，有些哀求道：“妈妈，我……我真的有事……”

　　“你不是很傲气吗，不是很嫌弃你老娘吗，怎么要我这跳梁小丑去接你？于无瑕，你说你贱不贱，我给你好的你不稀罕你嫌弃你看不上眼，如今自己出去了才知道什么是受苦了吧，不就是脸皮吗，它能当饭吃，我告诉你人活着才重要，什么傲骨自尊的有个屁用，你……”

　　“我们不是没有饭吃，活不下去了为什么要看人脸色寄人篱下呢，我们自己过自己的难道不舒服吗！”

　　肖怡怒了：“嘿，敢情你没吃够苦还跟我犟是吧？”

　　无瑕默了一下，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道：“好好，这事我们以后再说，今天你来接我放学吧。”

　　肖怡也静了一下道：“什么事非要我去接你，我在医院呢，你直接到医院来吧。”

　　无瑕懵了一下，急忙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在医院里？”

　　“没事，就做个产检。”

　　“产……产检？多……多久了？”

　　“三个月了，你很快就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无瑕懵着一时不知所措，现在她是唯一能将她解救出水深火热的人，她呐呐的开口道：“那……那你什么时候检查好出来，我……”

　　“哎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呢，我这刚刚轮到我呢，这不跟你打电话呢，而且等下检查也不知检查多久，你老娘这年纪怀孕可得悠着点，肚子那个是祖宗，可金贵着呢，以后我们能不能吃香喝辣的就看它了，你自己回来吧，实在不行我让你大哥去接你，说你啊，你大哥不就是嘴毒一点，被他损两句你又不会掉块肉，他还能吃了你啊，再说你长得像我，漂亮，好看，你就冲着他撒撒娇他不得心疼着你，总跟他做对有什么好处……”

　　无瑕把手机挂了，心中满是绝望，无力又无助，眼前一片黑暗，她好想哭却哭不出来，想起那吐着热气的嘴唇，那满身烟臭的黄毛，还有夜里那流里流气的脏话，她只觉得无比的恶心，有一瞬间的想要从这里跳下去。

　　忍一忍吧，再熬一下，再过一年她就自由了。

　　眼看着还有三分钟上课铃声就要响了，她再次拿出手机翻着号码，想起那双嘲讽鄙夷蔑视又满是赤-裸裸欲望的目光，他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目光突的一顿，看到了一个熟悉名字，瞬间想起了陈连浩在她妈妈带她走时，红了的眼睛，还故作大方的看着她说：“小瑕，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爸……叔叔的，或者你想叔叔了就打个电话来，叔叔保证不告诉你妈妈，不过你离叔叔有点远，有事就找你航哥哥也行。”

　　可是因为妈妈背叛了他们，她愧疚着从没有打过一次电话，她在徐家受到委屈时曾无数次想要给他们打电话，可是她不敢，她害怕听到他们的声音，看到他们的身影，她就会不顾一切的想要回到他们那里去，可是她哪里还有资格，以什么身份再见他们。

　　鬼使神差的她拔通了电话，在她还没回过神来时，电话里传来了一个沉稳清冷的声音道：“你好，我是陈航。”

　　他的声音变了，她离开的时候他已经过了变声期，是属于少年的清润的嗓音，现在他的声音沉稳成熟，他应该已经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成年人了。

　　“你好，我是陈航。”接通了电话只听到呼吸声而没有说话声，陈航再次重复了身份。

　　“哥哥，我是无瑕。”无瑕梗咽着声音有些颤抖。

　　陈航顿了一下，道：“无瑕？”

　　无瑕咬了咬唇，又道：“是我，哥哥，你今天有时间吗？”

　　陈航安静了一下，道：“嗯，怎么了？”

　　无瑕眼眶红了：“你今天能来接我放学吗？”

　　陈航没有犹豫直接问道：“你在哪个学校，几点放学？”

　　无瑕急忙道：“南区一中高校高二二班，我五点半放学，您到了校门口就给我打电话，我就会出来了。”

　　陈航又道：“这个号码是你的？”

　　无瑕点头：“嗯嗯，是我的。”

　　陈航道：“好，我五点半在你学校门口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