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得到的黎明》斯琦

12、第十二章

　　这个案件分析会没开多久，因为赵大强的人际关系并不复杂，他曾经几次被关进派出所里教育，早有案底和资料，像杨晨说的一样，他因为好吃懒做老婆跑了无儿无女，平时就打些零工，好色好酒好赌，风化不好，还欠了不少赌债，警方很快就锁定了犯罪嫌疑人目标，只等尸检鉴定科方面送来的检验报告，和再深入走访确定犯罪后便可敲定嫌疑人。

　　开完会，陈航带上无瑕准备和她回家。

　　“陈航，先别急着回去，一起去吃个宵夜？”杨晨随后赶上来，对无瑕笑道：“无瑕妹妹，喜欢吃小龙虾吗，哥哥请你吃小龙虾。”

　　陈航闻言迟疑道：“已经十点了……”

　　杨晨笑道：“明天是周末，无瑕妹妹不用上学，迟点回去没关系吧。”

　　陈航知道他好意，今天无瑕突然看到赵大强那般恐怖的死相，就怕她受到惊吓郁结在心，此时的她应该呆在人多的地方，感受一下人流的热量，驱除掉她心里的恐怖阴影，否则回到家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静寂清冷之下，她心里的恐怖会无限放大，只怕会成为她一辈子的阴影。

　　无瑕闻言无比的心动，瞥见陈航没有反对的意思，急忙笑道：“好啊，谢谢杨晨哥哥。”

　　一起去的还有王裕丰和余冰，五个人一起去了大排档，先叫了几斤的麻辣小龙虾，又点了一锅砂锅粥和几瓶啤酒，一伙人说说笑笑着倒也热闹。

　　看着无瑕剥着小龙虾吃得嘴唇红肿，额角上还渗着薄汗，一边吸鼻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余冰笑道：“我还以为小无瑕不能吃辣呢，还担心点了麻辣味的吃不吃得习惯，但小龙虾不放辣嘛又不好吃，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无瑕吸了下鼻子，腼腆的笑道：“冰姐，其实我不是很能吃辣的，可是我又喜欢吃辣，我还记得有一次跟着哥哥去吃火锅，哥哥本来想点不辣的，可我非要吃辣的，结果被辣得直掉眼泪，却还是要吃，别的人看见了都以为是哥哥欺负我，不给我吃。”

　　余冰和杨晨闻言，挠有兴趣道：“哦，那后来呢？有没有义正言辞的人帮你指责你哥哥？”

　　无瑕瞥了眼无奈的看着她却没停下剥虾的手，笑道：“还真有，是个超级漂亮的姐姐呢，她过来很温柔的给我擦眼泪，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哥哥欺负我了，还说做哥哥的不能欺负妹妹，妹妹想吃什么做哥哥的为什么不让妹妹吃。”

　　“那后来呢，你哥是怎么说的？”这下连王裕丰都满怀八卦。

　　无瑕脸色登时有些古怪起来，道：“我那时被辣得整个人都懵了，不记得哥哥当时怎么说了，只知道这个姐姐后来就问哥哥要电话号码！”

　　“……”

　　敢情那小姐姐其实只是借机想要陈航的电话号码而已。

　　“而且这还不算什么呢，最过分的每次我到哥哥的学校时，就会有许多姐姐买东西给我，请我吃东西，然后我明明认得路的，可她们却非要说我迷路了，带着我去找哥哥。”

　　“……”

　　看他现在的样子，可以想象得到他当时是怎样受欢迎的美少年。

　　陈航默默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唇角微微上扬，淡淡道：“那你可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无瑕一噎，立刻乖乖的垂下脑袋剥虾。

　　杨晨来了兴趣，急忙问道：“哦，无瑕妹妹你当时是怎么说的？莫不是说你哥哥其实是整过容的？”

　　王裕丰也挠有兴趣道：“难道说你哥哥其实是个花心大萝卜，换女朋友就像换衣服一样，一天换一个？”

　　余冰也兴致勃勃道：“一定是说其实你哥哥其实是弯的，他喜欢男人？”

　　陈航凉凉的看了三人一眼，气笑了，所有人都这么埋汰他啊。

　　“才不是的，我哥哥是从小帅到大的，他才不用整容；他不是花心大萝卜，别人问他电话他从来不会给，也没和哪个女孩子谈过恋爱……”

　　“我就说他是弯的，喜欢男人嘛，否则长那么帅怎么会没谈过恋爱！”余冰更欢乐了，拍了拍杨晨的肩膀笑嘻嘻道：“杨晨，你和他住同一个宿舍的，你们是不是早已经好上了？”

　　杨晨一怔，看了看神情依然淡然的陈航，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还真是，在警校时这小子就不喜欢和我们一起写情书看美女，就是盯着我们一伙大小伙子，喂，陈航，你不会真的对我有意思吧？”

　　陈航微微一笑，眼里却满是凉薄：“你没点自知之明？我除了厚颜无耻，没有自知之明不如你外，哪点值得我看上。”

　　“……我去，不待人身攻击的啊！”杨晨整个人都不好了。

　　王裕丰没理会他们，反而执着于他之前的问题，问道：“那无瑕妹妹当初究竟是怎么说的？”

　　无瑕一僵，神情讪讪起来，她以为这话题已经被转移过去了，怎么又被转回来了，她呐呐的说不出口。

　　看她这样杨晨和余冰更感兴趣了，急忙问陈航道：“哦，无瑕妹妹当时是怎么说的？”

　　瞥了眼羞赧着涨红了脸，脑袋都要垂到碗里的无瑕，陈航禁不住微笑却没有开口，只道：“也没说什么，只是小孩子的话而已。”

　　她当年还很活泼开朗，占有欲也挺强，看到他的女同学拿她当借口接近他很不高兴，直接就说他是她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她是他的童养媳！也不知她是从哪里看到的童养媳这词的，她大言不惭的说这话，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有个兄控的妹妹，也让他被人笑了整整一个学期。

　　这话题终于揭了过去，无瑕也松了口气继续剥小龙虾。

　　余冰却没有放过她，笑着问道：“今晚那个男生，看着斯斯文文的，长得也挺一表人才的那个高个的男生，是你的小男朋友吗？”

　　无瑕一僵，忍不住瞥了陈航一眼，摇头道：“不是。”

　　余冰暧昧的笑道：“真不是？那男生一直站在你身边，看着你的眼神都是缠绵爱慕的，回去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一步一回头……”

　　“冰姐。”无瑕窘迫道：“真的不是，我没有早恋也没打算早恋，我现在只想好好读书，考上个好的大学，以后努力工作然后报答我哥哥。”

　　****

　　周一回校后，学校一如既往的喧闹安然，学生们也在这紧张又严肃的气氛下学习。

　　或者偶然有人传说校外的花地里发生过命案，但也只是一说，很快就随风而去，并没有在校园里引起动荡，那片美丽的花地里虽然还有学生慕名而去，但无瑕却再也没有去过。

　　对赵大强的命案后续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凶手，无瑕没再关注，陈航也没和她提起，但那天初见尸体之后，杨晨等人带着她去吃宵夜，和她聊天说笑的效果是好的，有了他们的打岔笑闹，让她忘却了赵大强之死的恐惧，赵大强彻底的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这天放学后，正准备和秦真一起回家的无瑕接到了个电话，和她妈妈争吵后的八九个月后，她没再先低头妥协，肖怡终于给她打来了电话。

　　肖怡约了无瑕在一家法式餐厅见面，那是一家高级餐厅，一顿饭的钱，几乎就是无瑕一个月的伙食费。

　　同样是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无瑕从不觉得隔三差五的来吃顿如此昂贵的饭，可以代表什么，照她自己想的，能和家人一起吃饭，哪怕只是家常便饭她也觉得满足了，可她妈妈却觉得这种所谓‘高品质’的生活，才算得上是生活。

　　无瑕走进了餐厅，在服务生的引导下来到了肖怡所在的餐桌前。

　　将近一年没见，肖怡精妆艳抹，全身优雅得体的气质，虽然无瑕遗传自她的美丽，还没完全长开已经艳压许多人了，可是在她妈妈面前，她的相貌和气质都不及肖怡的一半。

　　“妈妈！”虽然肖怡一如既往的明艳动人，但无瑕还是在她眼里看到了一丝疲惫，平时总是自带风情的眼眸，却似历经沧桑，她的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如今她怀孕已有五六个月了吧，莫非是因为怀孕才疲惫吗？

　　“坐吧，想吃什么自己点。”肖怡抬了抬下巴。

　　无瑕抿了抿唇坐了下来，接过服务生递来的餐牌，随便点了些东西，便让服务生下去了，转头再次看了看她隆起的腹部，问道：“妈妈，你现在怎么样，还好吧，怀着孕辛不辛苦？”

　　肖怡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你还知道关心我啊，我以为你有了哥哥就不要妈妈了。”

　　无瑕默了下没有说话，原来她已经知道陈航的事了，不过也应该知道的。

　　肖怡优雅的喝了口汤，抬眸看了她一眼，大半年不见，她长大了许多，或许在外放开了心，开朗了心情不再压抑，整个人容光焕发，是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才有的天真和妩媚，她越来越吸引人了，难怪某人一直惦记着。

　　“好了，你在外面苦也吃过了，玩也玩够了，该回家了，你爸好几次都问起你了，说就算是住校，假期也要回家看看才行啊。”肖怡有些恹恹的说道。

　　无瑕沉默着摇了摇头道：“我不回去，那里不是我的家。”

　　肖怡冷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倒是个倔的，在外面的苦还没吃够，还要继续吃苦？你就那么喜欢过那低三下四的低贱生活？”

　　无瑕不悦道：“那怎么能是低三下四的低贱生活，我们是踏踏实实凭自己的能力过日子，又不是去偷去抢见不得人。”

　　肖怡厌恶道：“我懒得跟你说，你也别跟我犟，我肚子里的那个快六个月了，很多事情我已经有心无力，你也不想看着我操劳过度，失了这个孩子吧。”

　　无瑕抿唇道：“你不是说……他很重视这个孩子吗，难道没请人照顾你？你也不用做什么，哪里需要你操心了！”

　　肖怡瞪着她道：“怎么，我养了你那么大，现在我有困难了你不该在我身边帮我吗，你个白眼狼。”

　　无瑕脸色沉了下去，抑制着怒气缓缓道：“帮你？你要我怎么帮你，衣食住行你都不缺，我能帮你什么？我今年十七岁，我上高二了，很快就要高三，我必须要全力以赴……”

　　“那些都不重要，只要你做得好，等我肚子里的这个生出来后，别说上大学了，你就算要出国留学都不是问题，这是很简单的事你怎么就不会转弯呢，眼前有条捷径你不走，非要往满是坑洼的泥路走吗？”

　　无瑕气笑了：“所以你要我怎么做才是好的，要我跟你回徐家继续看人脸色，被人轻蔑嘲笑……”

　　肖怡一顿，又嗤笑道：“你怎么那么烦啊，说了多少次了，自尊能当饭吃，还是傲骨能让你高人一等……”

　　无瑕猛的握紧了拳头，红着眼睛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所以你觉得，我也应该爬到那人的床上，向他张开腿？”

　　肖怡一僵，看到她满脸嘲讽的神情，她猛的端起桌上的水泼到了无瑕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