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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才疏 ...

  •   月澜山,渺云阁。
      春意盎然,漫山桃李艳艳,柳枝垂绦,春风似剪,白玉天仙境,这是四方天乾堂人间,唯一没有冬天的地方。寒冷从来不会来到这山巅,不知是风雪不肯光顾,还是有谁,将风雪拒之门外。
      传说这里有一位有关乎春的神仙,他很喜欢人间诗词歌赋,花红柳绿,便常在世间潇洒游玩,在一场席卷天地,生灵涂炭的征伐后,了却仙职,自免芙蓉冠,之身一人来到人间红尘,选中了这座荒山,从此,这片山就在红妆翠裹中,据说那位神仙在这生活了几万年 ,一直佑护乾堂一方百姓的安宁。

      “爷爷,你说这是真的吗?世上真的有神仙吗?”

      红扑扑的小脸,一个带着有些破旧虎头帽的小孩儿,肉乎乎的小手攥紧身边年过半百,头发斑白的老人的衣袖,有些害怕似的扯了扯。
      那老人穿着更是寒酸,一件不知洗晾了多少回差点就衣不蔽体的灰粗布短衫衣,一条破麻布长裤,本该外披的打着补丁的破烂布袄,此刻被他解下来,紧紧地左掖右掖套在那小孩身上。
      他身材佝偻消瘦,背后还背着一个比他身子还要大的竹筐,里面铺着各式各样的刚刚采摘的药草。

      “幺儿,别怕,神仙会保佑我们的。等回家,爷爷给你做红薯粥吃。”

      这对祖孙相依为命,家里人都去世了,爷爷年轻时是走街串巷,背着药包的赤脚医生,平日里多行善事,家中富裕时,也不吝钱财,还在城隍庙前布施几次,谁知老来家道中落,一贫如洗时,当年他救过姓名的人,甚至连一个窝窝头都不肯赠与,辗转间七老八十,人世世事难料,曾经羡慕的天伦之乐,到头来只剩自己与不满十岁的小孙子,孤苦伶仃,于是只能每天都上山采药,在到城中的药铺里换几枚生锈的铜钱,赖以度日,烤红薯,野菜粥,已经是他们能吃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没想到,老天无情更无眼,今天还值冬天,即使月澜山上四季如春,但到了每年冬季的傍晚,也还是冷的,他本想将孩子托付在隔壁刘娘一家,自己上山去,可孩子哭闹,他便没办法,只得把能披的都给孩子披上,想着也无妨,就带着孩子上了山,可没想到,这一上山,竟遇上了鬼打墙般的妖瘴迷雾,在山上耽搁很久,这眼看天都要黑了,他却还是没能找到往天那天捷径下山的小路,那条铺满荆棘的小路,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他们走了又走,最后都只得回到原地。

      “爷爷,神仙会保佑我们的吗,那他怎么还不来,我想早点吃红薯粥嘛!”

      小孩有些生气地撇了撇嘴,老人慈爱又有些悲凉地看向他。
      恐怕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这世间有鬼怪害人,妖魅祸世,恶鬼索命。可神仙呢,他们在高高的庙堂中被无数香火供奉,从街边的破庙,到天子的皇城,柳荫下,宫墙下,哪里都有他们的身影,受着人间众生的跪拜,可世人受尽苦难,他们却在哪儿。

      。远处的山野中,隐约站着一高一矮,一黑一白两个人影,手中拿着黑白两色的哭丧棒。
      其中那个矮的对另一个说到:“哥哥,我看这人阳寿未尽,不妨放他归去,那孩子,也着实可怜。”
      “茱夫人所交代之事,你也敢要违抗?此人虽阳寿未尽,但按生死鐠上所录,还有一十八年余两个月寿命,而那孩子,却是个夭折之命,他们,终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罢了,今我让他们同死,又有何可怜。“另一个答。

      “一寸光阴不可轻……”

      他们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离他们近的很,仿佛就是在二人耳侧般清晰的耳语吹气般,令人不寒而栗,纵然他二人神力已数四方天排得上名号的鬼君,也没注意到身后人何时出现,甚至连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毫无察觉。
      这是谁…

      “我乃泉堂酆都迷魂殿,黑白无常,来者何人,竟敢造次。”
      黑帽的范无救恶狠狠问道,刚想回过头去发作,却发现全身经脉像是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狠狠堑住般动弹不得半分。

      “小小阴差,还不配知道本座名字。”

      那人清冷中含笑的声音再次从他们身后传来,此刻白无常给弟弟使了个眼色,不可多言,不可硬碰。
      “今日就作罢了,如若让本座在看到一次你二人不按生死簿行事,定杀不饶。回去告诉你迷魂殿的主人,若还敢肆意妄为,滥杀无辜,本座便不会念情,禀天界,定讨伐你酆都鬼城。”

      “走!”
      黑白无常相视一眼,挣扎出双手,摇摆一黑一白的哭丧棒,铃声作响,霎时一阵黑风卷起几丈高,连带起林子两旁的树叶沙沙作响,一瞬间便重上天去,再找不到痕迹。
      林中迷雾也在那一瞬间散去,月澜山也恢复了原态,黄昏傍晚的太阳还剩一点挂在天上,林间是一片金黄的落日余晖。

      “爷爷!看!神仙来救我们了!”

      虎头虎脑的小娃娃眼睛尖的很,一双白白胖胖的小手,在半空中张牙舞爪地挥舞着。
      老人也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那妖瘴散去,拨云见日中,前方林间树影摇晃中走出一抹青白衣,腰间悬着一柄玉笛,步不生尘,面若美玉,他所到之处,飘扬着一股杏花香的味道,和话本里说的神仙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神仙老爷!真的是神仙老爷!谢谢神仙老爷救我小孙儿一命,谢谢神仙老爷救我小孙儿一命!”
      那老人不顾自己的身体,忙直跪在地下磕起头来,声声泣血,哽不言声。
      “老人家快快请起,斩妖除魔,匡扶天规,是我应该做的。”
      秦才疏忙扶起那老者,老人的眼泪还噶在脸上,他又看,那胖头胖脑的小娃娃正一边吃着手,一边呆呆的望着他,似乎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似的,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鼻涕还挂在脸上,连着鼻尖红彤彤的一片,惹人疼极了。
      才疏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伸手一摊,在手心变出一个翠绿色的小瓶儿。

      “老人家若信得过我,这瓶子你且收好,此丹名为化神契,以我丹元练成,有瞒天改命之能,等这子十六生辰时,拌雄黄与他饮下,可保他此生性命无忧。”

      老人颤抖着双手接过秦才疏手里躺着的小瓶儿。“神仙老爷送草民这等宝物,草民不知怎么报答老爷,愿做牛做马,生死效劳……”
      “老人家大可放心收下便好,曾我年少时,错信狎友,误杀过一对无辜母子,这药,不过是我拿来赎罪罢了。”
      秦才疏低垂着眼,又勾起嘴角,挂起一抹苦涩的笑,他总是在笑,高兴时,悲伤时,欣喜时,甚至痛苦时,这才是秦才疏,也只是秦才疏。

      “那敢问神仙老爷仙号,草民回去定为老爷修建庙宇,让这香火不断,福泽延绵……”
      秦才疏又望向那傻傻站着的小小孩童,怜惜地摸了摸他的虎头帽子,毛茸茸的。:“你小子,好好长大,照顾好你的爷爷。”

      “这天地四海皆是我的庙宇,香火
      自然不绝,老人家不必将此事记挂于心,多行善事,自得善报。”

      秦才疏站起身来,向那老人说到,又扶了扶身上的灰土,向那小孩歪着头摆了摆手。

      “至于我的名号,不提也罢。”

      这话因刚落,青影一摇,一片微风带着杏花香在他们眼前吹散,再看时,秦才疏已没了踪影。
      山林里又只剩下那老人与那小孩,只见那老人拉着小孩,朝着东方空旷的天空叩拜了三次。

      迷魂殿内,早已整理干净,那象牙的台阶上的血痕已经被清理,那小山一样摞着断手断脚的尸堆的地方已干干净净,看不出曾经在这里发生了血流成河的杀戮,像是下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总能掩盖住所有残忍的秘密与真相。
      茱夫人端坐在那张花梨紫檀公案上,纵使眼上蒙着厚厚的纱,也仿佛能看到她此刻阴沉狠辣的脸,她单手握住茶盏,勾起冷笑。
      她面前垂首低眉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黑一白。

      “两个不中用的废物东西,要你们何用!连一个半截身子埋在黄土的老头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娃娃都抓不住!你们倒是说说,我要你们有何用处!”

      她猛地一用力,那茶盏顷刻间粉碎,茶水飞溅四周,所沾染处,鲜红一片。

      “遇到个不知名字的野神仙都治得住你们,你们什么时候这么让我难堪!”

      “夫人,那人不是普通仙路,他未出手,我们两人便动弹半分不得。这若是出手硬抗,我二人必死无疑……”白帽的高个,叫谢必安的,恭恭敬敬,声音颤抖的替自己辩解着。

      “说的好听,你就算死又何妨,今日这两条精魄,我看你倒是拿什么来抵!”
      茱夫人正要发怒时,迷魂殿的大门突然被一脚踹开,凌烈的风裹着浓重的血腥与杀气。

      “母亲,今日七爷八爷之错,就拿擎霄老儿项上人头来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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