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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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想我？”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手机听筒中像是带着温度，周以甫一听见，耳朵便热了，心里还烧起了急切的火焰。他将手机紧紧贴住耳廓，发出一声不自主地呜声，“想……你怎么，不回我信息呀？”
黎想正站在偌大的会议厅一角，此时正是午间休息，穿着西服正装的参会者们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轻声聊天。他喝了口咖啡，走到更偏僻的窗户边，
“开了一上午的会，对不起，没及时回复你。”
周以哪里生得起来气呢？他唯一怕的就是黎教授把他忘啦。
“我没怪你……”他抠了抠面前的树干，那上头都是苍老的树皮。“黎教授，你开会的时候……有没有想我？”
他很不自信，越说越小声。黎想正好和远处的一个熟识的人打招呼，错过了他的问话。
“什么？”
周以没勇气再问了。“……没什么。”
那头停顿了一小会儿，“想。”
周以心里一热，“什么？”
黎想将手机凑近唇边，用极低的声量道：“我说，我也想你。”
周以激动无比，手指紧紧抠住树皮，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他听见手机那头有人声，想必是还在会场，一想到黎教授是在公共场合对他说这句话他就止不住地兴奋。
黎想清了下嗓子，转移话锋：“今天有没有好好看书？有没有偷懒？”
周以还留恋刚刚的话题呢，压根没心思回答，“黎教授，你能不能快点回来？我好想见你。要不，要不我去找你吧？”
男人在电话里笑了一声，“这才半天呢小朋友！听话，一结束我就回去。”
“那……”周以刚要说什么，又隐约听见黎教授那边有人在叫他，黎想应了一声，匆匆说了句：“工作人员过来了，我要进去了。你自己乖，等我回来。”
“黎教授？”他只来得及叫一声，那头已经传来忙音。
他独自站在那儿望着手机屏幕，心里头很不安宁。刚刚叫黎教授的那个人，声音好像赵苏虹啊。可是黎教授却说那是工作人员……
“赵老师吗？”新进来帮忙做实验的大二学生挠挠头，“今天没见到哎，学长找他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周以想了想，“我过来给植物浇点水。”
“哦，好啊。”学生很热情地开了办公室门，“学长你自便吧，我们先去做实验了。”
“你先忙。”
有些日子没来赵苏虹的办公室了，摆置和上次差不多，只不过平时总是挂件外套的门勾上今天却是空的。办公桌上也没什么东西，烟灰缸也是干净的。
他拿起地上的喷壶装了些水，浇灌窗台上的几盆小植物。果然赵苏虹养植物是没耐心的，土都干得裂了。他静静站在那儿，看着水快速地渗进土壤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已经枯黄的花叶。
“是个国际论坛。”刘畅一遍开车一边道，“基础医学、临床医学界的各种大佬都会去，本来黎老师要我跟着去的，我没答应。”
周以自言自语。“也就是说，会有生理学专家，也会有病理学专家？”
“肯定啊。”刘畅笑道：“干嘛，你想去啊。”
周以摇摇头，不太有精神地窝靠在副驾里。
“想去我明天陪你去。”刘畅瞧了他一眼，直接拿起手机道：“我问问黎老师能不能再加两个胸牌，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用了！”周以忽然一把摁住他的手，力道大得差点带歪方向盘。“我没说要去，你别问。”
“好好，不问。”刘畅赶紧把住方向，搞不懂他干嘛这么紧张，“你怕什么？难不成之前黎老师对你严厉点儿，你还留下心理阴影了啊？”
“……嗯。”周以胡乱应了，就算心里是想去的，黎想也肯定不会同意。他走之前一而再再而三地重申，要自己乖乖在家等他，不准胡闹。
偷摸去？他心里一动，然而又很快打消。黎教授会生气的吧。
“真不去？”刘畅试着问，“不问黎老师我还可以问别人嘛。”
周以想了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成吧，不说这个了。想吃什么？”
“……随便。”
刘畅乐了，“你说随便的啊，那我来定了。就去体大那边吧，那边那家牛腩锅绝了！”
他又开始一通海聊，从生理实验室的某老师第一次去吃那家牛腩锅的体验开始讲起，一直讲到他俩在电影院碰见那晚，玩到半夜也是去的那儿，点了什么菜云云。
周以反正都没听进去，就枕着手臂望着外头不断滑过的绿化带，脑子里忽悠悠地，一遍遍地回想黎教授在电话里说的那句“想你”。
“周以？小周以？”
恍惚睁开眼，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居然憩了。车停了，他迷糊地看了看四周，似乎还没到地方。
刘畅拿着件休闲外套往他身上盖，一边逗他，“睡吧，睡一觉咱再去吃。”
周以估计睡迷糊了，问了句：“吃什么？”
刘畅叹了口气，“敢情我说了半天，你一句也没听呢？你说，想吃什么？”
周以空茫地静了会儿，“我想吃学校门口的炒牛河。”
他们早开出了ABMC的范围，离体大很近了。刘畅盯着他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疲惫还是什么，男孩儿的脸上毫无神采，连目光都是空落的。
“行。”他爽快地应道，还顺带揉了下周以的脑袋，“咱去吃炒牛河。”
小吃街比起暑期热闹多了，而且一排摊位紧密相连，差点看不出炒牛河店在哪儿。两人找了个狭小的桌子坐下，点了两份湿炒牛河，两瓶啤酒，一碟卤鸭舌。周围都是学生，依稀能听见医学生们对于专业课过于晦涩难懂的吐槽。
刘畅左右看看，“老听他们说炒牛河，原来店在这儿啊。哎，你这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对这儿的小吃倒是很了解嘛，不会经常跟小姑娘来吧？”
周以才不跟他一样爱聊小姑娘，只答：“之前吃过几次。”
很快，两大盘炒牛河就上来了，周以中午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儿有点饿了，抽了双一次性筷子就开吃。而对面的刘畅看着这盘食物却有点犹疑，他一妥妥的北方口味，对这个不太感冒。
他试着吃了几口，不合口味。但看周以吃得挺香的，也没说什么，埋头扒了几口。
“吃鸭舌啊。”
“唔。”
本来夏天已经过去了，但晚风习习，周围都是吃夜宵的学生，大家有的喝汽水，有的喝果啤，畅快聊天，还蛮有夏天那个意思。周以吃得口干，开了啤酒，仰头喝了一大口。
“喝慢点儿，你酒量那么烂。”
刘畅嗦着鸭舌，单手开了自己那罐，跟他轻轻碰了一下。周以看见对方喉结滑动之下两口就喝了一半儿，跟喝凉茶似的，面色都不带变的。和他一比，自己酒量确实烂。
“周以，问你个事儿。”
“唔。”
“你跟郑璐那小姑娘，你俩谈了么？”
周以抿着唇，没作声。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问题了，究竟是为什么，所有人看他俩都觉得有什么？
“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在谈？”他反问。
刘畅哽了一下，想了想，自己也有点儿不确定，“你俩老在一块嘛……你们那晚不是还去……”他顿了一下，临时改口，“去电影院了么。”
周以敏感地意识到，对方本来想说的是“酒店”。
“我没留宿。”
刘畅眼中滑过讶异的神色，但他也没说话，毕竟“不留宿”不代表什么切实的否定。
“什么也没做。”周以又说。
对方这才心虚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欺负小姑娘的人嘛。”
周以对他的“夸奖”不置可否，低下头道：“那种事……应该和喜欢的人做。”
刘畅又一愣，没想到一向内敛的男孩儿居然会说这样的话，不由地点点头，“对，我同意。”为了掩盖奇怪的氛围，他举起啤酒罐，企图跟对方碰一杯，以示两人是同道。
然而周以正好低下头吃牛河，只剩他自个儿举着啤酒。
他讪讪地收回手，踌躇片刻，问道：“客观地说啊，郑璐这小姑娘真挺好的，我要是你难保不动心……你为什么不跟她在一块儿？”
周以抬起头，忽然冒出一句：“刘博，你是不是喜欢她？”
“哈？”
“……不是吗？”
刘畅无奈地摸了下脸，“周以，我真想看看你那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
周以不解，如果不是，他便想不通为什么对方会突然这么“献殷勤”了。刘畅叹了口气，一口喝完啤酒罐里剩下的酒液，有点叹息似的问：
“周以，你有没有喜欢过不该喜欢的人？”
周以认真想了想，“没有。”
刘畅苦笑一下，“是因为你长得帅，喜欢的人都喜欢你吧？”
周以皱了下眉头，“不是。我喜欢的人，没有一个喜欢我的。”
刘畅哑然。
“……那她们没什么眼光啊。”
“从初中开始，每一个我喜欢的人都厌恶我，还会在背后污骂我。后来我养成了一个习惯，就算喜欢上谁，也不会说出来，连日记本都不会写进去。”
刘畅默了，眼前的人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神色平淡，可他却能隐约体会到对方深埋的苦涩和疼痛，有几个人的青春是这样的呢？所以他才会是这种沉默寡言的性格，难以对人敞开心扉。
他想安慰，便搓着手指用轻松的语气道：“唉，那你和我一样嘛！我高中的时候跟我前桌表白，人家什么也没说，直接给我翻了个白眼儿，还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说我惨不惨？说不定就是出师不利，害我到现在还单身！”
周以动了动嘴角，权当笑了。
“来，为咱们逝去的青春走一个。”
刘畅激昂地举起罐子，突然想起已经喝空了，赶紧说：“等等，我再去拿几瓶，咱俩今天不醉不归。”
他去前头拿酒了，周以便自己喝。他瞧着路边高耸的路灯，想起了和黎想吃炒牛河的几个晚上。其实自己现在很幸福，他遇到了一个不论自己热切告白几次都不会厌恶排斥的人，他包容着自己汹涌的爱，还有无边的孤独。他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远方会有自己的思念，感受到这世间值得等待。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