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y,+just+call+me》清音墨影

4、第三个故事（Part 2）

　　从秋天到过年，安安踏上回国的航班时，已经瘦了一圈，苹果脸变成了瓜子脸。
　　她的爷爷奶奶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可是岳子诚一家已经搬走了。
　　安安把行李一扔就要出门，奶奶跟在后面不放心地问：“你认识路吗？”
　　安安拍拍胸脯：“当然，我是谁啊，我回来之前早把功课都做好了。”

　　她毫不费力地找到岳子诚的新家，岳妈妈来开门，抱着她好一阵亲热，可是岳子诚始终躲在房间里不开门。安安也不着急，先天南海北地跟岳妈妈聊了半天，才拿着一盒枫糖，站在岳子诚门口小声敲敲门，又小声说：“子诚哥哥，我给你带了好甜好甜的枫糖，你出来尝尝？”
　　他不应声。
　　安安继续自说自话：“子诚哥哥，我想吃诚隍庙的桂花糕，可是那家店在那么深的小巷子里，以前都是你带我去的，我自己也不认识。要不你跟我说下在哪里，我自己找去。你不知道，我在那边，做梦都想吃桂花糕，每次都梦见你带我去，给我买个特别大的，可我刚要吃，就掉地上了，然后就惊醒了……”安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接着，就蹲在地上呜呜地抽泣。
　　岳子诚终于开了门，把安安从地上拖起来，也不说话，只是拿手擦她脸上的眼泪。
　　安安拽住他的手问：“子诚哥哥，你带我去吃桂花糕吗？”
　　他点点头。
　　“你看我长高了吗？”
　　他点点头。
　　“漂亮了吗？”
　　他使劲点头。
　　“你想我吗？”
　　他犹疑一下，还是点点头。
　　“你怎么不说话呢？”安安抬头看看他，又伸手摸摸他的脸。“刚才阿姨跟我说你感冒了，原来这么严重，嗓子哑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我看看发烧没？”
　　他仰着脖子躲过去，拉着她的手就走。

　　一路上安安不停地说话，把这几年她的小日子，像汇报工作一样地跟她的子诚哥哥全说了一遍。他只是安静地听着，由她拉着自己的手。
　　她人已经长高了不少，手还是那么小，那么软，让他无比想要好好地保护她，就像她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那样。
　　外面很冷，满地的积雪，安安紧紧贴在岳子诚的身边，兜着圈子，把想吃的东西都吃了个遍，吃到夜色深沉，繁星满天，也不想回家。
　　她拖着岳子诚去唱歌，明明知道他不能出声，还是拖着他去。
　　他没脾气地陪着她去了KTV，坐在包厢的角落里，怔怔地看着屏幕发呆。昏暗的灯光映得他的脸色特别苍白。
　　安安有点五音不全，唱出来的歌都荒腔走板，她也不介意，笑嘻嘻地一直唱。待在国外几年，国内最新的流行歌曲基本都不会，唱来唱去都是初中时候听的歌。
　　“哎，那首歌，就是那首一个脸特瘦特长的大叔演MTV的，叫什么来着？”安安对着点歌台琢磨半天，才拍拍脑袋说：“噢对了，叫勇气。”
　　多么泛滥煽情的口水歌，安安总算找到了调子。
　　可副歌刚一开始，刚唱道：“我们都需要勇气，去相信会在一起……”，安安就一把丢下话筒，冲出门外，躲在洗手间里默默地哭起来。

　　她觉得自己很残忍。
　　她明明早就做好了功课，知道她的子诚哥哥秋天的时候生了病动了手术，以后都不能再说话，却还是对着他指手划脚地说个不停，问了他无数个问题，逼着他尴尬地不住点头摇头，竟然还要拽着他来唱歌。
　　可她知道她不能哭。从小到大，都是岳子诚照顾她让着她保护她，在她眼里，他是比爸爸妈妈还重要还踏实的靠山。现在，轮到他有那么一丁点脆弱，那她理所应当，要照顾他，让着他，保护他。

　　安安抹抹眼泪走回包厢，岳子诚还是那样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沉默孤单的身影，让她陡然觉得心很疼。
　　“子诚哥哥，我们回家吧。我吃的太多了，有点肚子疼。”她拽他起来，从衣架上拿过他的围巾，替他仔细地系好，一点风都不漏的样子。“你感冒还没好，围巾得系紧点。”
　　回家的路上，安安出奇地沉默。她把手插在岳子诚的大衣口袋里，仰着脖子看他的侧脸。
　　他的侧脸可真好看。以前人家说岳子诚是校草，是大帅哥，她还不信，只觉得他是隔壁家的大哥哥，哪有什么帅不帅可言。
　　只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是她心底里那个人，她怎么看，都觉得他特别英俊可爱，哪怕他一直不说话，紧紧地抿着嘴唇，她也觉得好看。
　　她是反应迟钝了一点，但也不算太慢不是。

　　岳子诚送她到家门口，脸色平静得像一潭湖水。
　　“子诚哥哥，我明天就得回去了。晚上的飞机。我就是回来见你一面的。学校里还有考试呢。”安安拉着他的手低头说。“你就别送我了，我一个人没问题。”
　　他点点头，接着就低着头沉默了。
　　“等我回去了，再给你打电话好不好？不对不对，我给你写email，好不好？”安安心里虚得很，细声细气地小声说。
　　他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很久很久，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的心砰一下就碎了满地，却还是装作没事人一样。“我知道你忙，你要是没空，就不用回我的email，看我给你写的就行了。”
　　他还是轻轻地摇摇头，眼里聚集起浓浓的黑暗。
　　“我还有一年半就毕业了，到时候我回这里找工作，你先帮我留心着，好不好？”
　　安安笑着晃晃他的手臂。
　　他静静地抽回手，极慢极慢地摇了摇头。
　　安安觉得自己的眼泪就要决堤，只好大笑着，还拍拍他的肩膀说：“子诚哥哥，你可得等着我回来哦。”说完就打开门，一头钻进自己的房间。
　　她趴在床上稀里哗啦地哭够了，才想到脱大衣。
　　大衣的口袋里有张小纸条。

　　安安：
　　不要再联系我，也不要再回来。听话。
　　子诚。

　　安安回了枫叶国，开学以后，一口气把自己剩下的学分一个学期都选了，每天忙得团团转。
　　外国小孩从来没见过这么勤奋的孩子，都问安安：“为什么学的这么拼命，要选三个学期的课？”
　　安安笑嘻嘻地一挥手：“我得回中国啊。我的爱人等着我呢。”
　　可她的爱人不理她了。
　　她还是每天放学回来就上MSN，洋洋洒洒地留言汇报自己的学习情况，可他从来不回她的消息，头像永远是不在线的灰色。安安一点也不介意，反正她总是自言自语，自说自话地就能把子诚搞定，她知道他就躲在那个灰色头像的背后，悄悄地看着她，听她说话。

　　她学得太卖力，终于有一天倒下了。发着高烧，上吐下泻。
　　她坚持着上完课，回了宿舍眼泪滚滚地留言。
　　“子诚哥哥，我好难受，我肚子疼又发烧，我觉得我快死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倒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省。
　　然后就被电话吵醒，她迷迷糊糊地去接，电话那头却不说话。
　　她“hello”了两声，就不说话了，听着那边有点急促的呼吸声。
　　她记得这样的呼吸声，那年她调皮，偷学骑自行车，结果被车压在下面，扭伤了脚踝，岳子诚背着她去医院的时候，她趴在他的背上，就听见他这样的呼吸声。
　　“子诚哥哥，是你吗？”她软软地问。“是你的话，就敲一下话筒好不好？”
　　那边轻轻地传来啪的一声。
　　她的眼泪哗地一下涌出来，抽抽鼻子笑着说：“我没事，就是最近有点累，然后又贪吃，下午吃了一个很大的冰淇淋。我是不是很笨？”
　　那边没声音。
　　“笨就敲一下，不笨就两下，好不好？”
　　那边啪啪两声。
　　她破涕为笑，抱着话筒又说开来。她一向有点话痨，何况是现在，一直不理她的岳子诚，终于肯在电话那头听她说话了。
　　“子诚哥哥，我很想你……你想我吗？想就敲一下。”她根本连“不想”这个选项都不给他，他只得犹豫片刻，轻轻地敲了一下。
　　“等我这个学期学分修满了，就回去找你好不好？好就一下。”她还是只给他一个选择。
　　他没声音。
　　“你……”她深呼吸一下。“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喜欢就一下。”
　　他还是不做反应。
　　“子诚哥哥，等我回去了，嫁给你好不好？”
　　他还是没反应，长久地沉默着。
　　安安对着话筒，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你答应娶我了，可不能反悔。”
　　她飞快地说完，自顾自地挂了电话。

---

作者有话要说：　　To be continued……
也不知道有木人看……我尊是无聊……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