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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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大太监周谦斜眼偷偷瞧了一眼跟在唐佛迩身后的小宫女，只觉有些陌生，似乎并未在宫中见过。
唐佛迩什么也不明白，身边便被周太后硬塞了无数眼线。这太监周谦便是那眼线之一。
唐佛迩一看周谦贼眉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早明白了，便故意不加理睬，冷道：“周谦，你今日不必跟着朕了。朕只要她跟着就够了。”
她说着，眼风有意扫过身后的人。
李竞戎面无表情地垂首，跟在唐佛迩身后，一言不发。
周谦本欲再多问几句，奈何那主仆俩根本不给机会，一前一后地拂袖而去。
两人穿过回廊，往养心殿走的时候，唐佛迩越走越慢，但身后的人却一点反应也无，急得唐佛迩一跺脚，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
身后那人也跟着停下，却还保持着俯身垂首的姿势，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宫婢的角色。
半晌沉默，李竞戎沉声道：“陛下，早朝要迟了。”
唐佛迩环顾四周，见并没有人，便问道：“你若要走，现在四下无人，正是机会。”
李竞戎沉声答道：“竞戎既是陛下瞧上了眼，情不自禁带回宫中的人，自然不会就这般离开，独留陛下一人在此虎视狼窥的地方受苦。”
“……”唐佛迩呆了一呆，小脸忍不住又红了。
她心知李竞戎此言不过是在调侃，可心内却平白觉得安定。昔日她们之间虽有不甚光彩的嫌隙，可现下在这李朝深宫内，她认得的，也只有李竞戎。
或许这便是命运的阴错阳差之处，让两个少女再一次千丝万缕地勾连在一处，互换身份，互换境遇，互换她们所依附的、最隐秘的身体……
念及此，唐佛迩的心境不自觉地平和了许多，说话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她睨了一眼仍旧俯首低眉的李竞戎，温声道：“此处又无旁人，你何故这般兢兢业业，还在扮演那宫婢呢？”
李竞戎恶作剧心起，信口胡诌道：“只因竞戎平白得了这么一张倾国无双的脸，只恐旁人瞧见了心生嫉妒。为免多事，只好藏着。”
“咳咳，”唐佛迩摩挲着腰间一只九龙抱珠青色玉佩的穗子，下意识低头去瞧李竞戎。
那人仍旧低着脸，教人看不清楚神色。可唐佛迩知道，李竞戎一定是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种恭维奉承，使人不好意思的话——她性子便惯来如此，总是能把什么都说得理所应当，一派正气，却叫听着的女孩子暗地里欢喜不已。
凉风吹来，脸上的热意暂且消退了些许。唐佛迩顾向别处，说话语气更软了些，道：“可你若是留在这李朝内，总要想个法子才好——”
“陛下只消给竞戎一个名分。”
“啊？”唐佛迩呆了一呆，旋即反应过来李竞戎说的只是一个可以留在她身边的身份，松了口气，“这个好办，你想要什么身份——”
一行宫女行匆匆经过二人，唐佛额连忙噤声。
唐佛迩本在思考身份的事情，这时候才惊觉天色已堪堪青灰，心头咕咚一声，一把抓起李竞戎的手，步下生风。
“早朝要迟了！”
两人奔了几分钟，终于到了养心偏殿。
唐佛迩松开李竞戎的手，这才察觉那人手心都渗出了细密的汗，有些滑腻。
李竞戎被身体所累，这么被扯着狂奔，早已累得喘气连连，苍白的面上浮起两抹艳艳绯红，沾着细细的汗，恰似暮春落红，使人忍不住起怜惜之意。
唐佛迩看了半晌，意识到这偏殿内还有旁的宫人，忙转过了头去。她从袖中拿出一方浅蓝锦帕，塞了过去，低声道：“你、你且擦擦汗，在此等朕。”
李竞戎低眉去看那条手帕。
数片墨绿的叶子簇拥着纯白的栀子花，静静盛开在手帕一角，似有丝丝缕缕的香气从那绣画中逸出，只是时间久了，气息便淡了。
唇角牵起左侧那颗红痣，李竞戎眨眨眼，接过那手帕，语气有些戏谑：“倒是劳动姐姐替我保管这帕子许久了。”
这本就是李竞戎的东西。
唐佛迩因着急上朝，也未曾来得及细看那手帕。她怎么把李竞戎昔日的手帕给拿出来了？
可恶！又被那家伙逮到一个把柄，李竞戎日后定要以此来嘲笑她了！
唐佛迩恼羞成怒，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众臣早已等得不耐，在台子底下窃窃私语。
黑色薄纱之后，是垂帘听政的周太后。那妇人仪容整齐，垂目敛容。听得台下议论之声渐起，恍然睁眼，道：“新帝毕竟年轻，一时贪懒睡久了些也是常事。你们这些做臣子的，本该体谅新帝，为何在下头议论！”
太后发威，众臣人人自危，哪敢再造次？只是暗地里，免不得要怪新帝懒散，毫无帝王之风罢了。
一时堂中寂静无声，站在下首的丞相王仁眼睛盯着地，却昂首挺胸，毫无人臣的模样，只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也不再言语。
两个丫鬟打起帘子，唐佛迩像是上学堂迟到了的惯犯，目不斜视，直接往龙位上坐了，机械地道：“众爱卿，有事请讲。”
上朝一事对唐佛迩来说，简直就是身心折磨。每日寅时，不过卯时便要早起，整个人困倦万分；来到这朝堂上之后，又要被周太后“挤兑”——周太后大权独揽，朝中每有要事，她都要来插一脚，唐佛迩虽有丞相帮腔，到底新帝弱势，争不过周太后。
就连朝臣递上来的奏折，也是经由内阁筛选后，递到王仁手中，最后才到唐佛迩批阅。但周太后的手也已经伸到了内阁，和王仁分庭抗礼，唐佛迩完全架空。
因此这傀儡皇帝的日子实在是清闲得很。唐佛迩一下朝便无所事事，周太后与王仁见她一副颓废之相，也并不会来找茬。
好不容易捱到下朝，唐佛迩拔腿欲走，却听身后一声“陛下”，登时心下一沉。
王仁一直等在养心殿外，直到众臣都走了，才叫住了唐佛迩。
他虽已是丞相，却极为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的模样，一张脸儒雅随和，却生了双鹰视狼顾的眼，瞧着十分精明。
唐佛迩很烦这王仁。来李朝半月有余，她和王仁并未单独接触过，只通过上朝时候的几句话便可推测，王仁此人深藏不露，对帝位似乎也虎视眈眈。
唐佛迩深吸一口气，回转脸来，道：“丞相何事？”
王仁道：“臣近日新得一副字画，欲赠陛下。”
唐佛迩心里记挂着等在偏殿的李竞戎，懒得同这王仁尔虞我诈地打哑谜，便敷衍道：“朕多谢丞相美意，字画在何处？”
闻言，王仁那大眼忽地睁开，瞧了唐佛迩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可惜臣并未带那字画——”
唐佛迩压根对什么字画不感兴趣，加之心头有事，便不耐道：“既如此，便改日再赏画也不迟。朕还有事。”
说完，也不听身后一叠声的“陛下”，唐佛迩走得飞快，少顷便来至偏殿处，欲唤李竞戎，却没找到合适的称谓。
唐佛迩在门外踌躇一阵，索性直接跨进门去。
口中一个“喂”字还来不及出声，笑意已先凝在脸上。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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