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异闻录》傅羽凡

25、神祇

　　“即使在林伊你看来，这也算是不可能犯罪？”司空漪若本以为这个有各种神秘现象的世界已经够令人吃惊了，但她没想到，即使在这样的神秘世界中，也有“不可能犯罪”这个词语存在。

　　“对。”林伊很肯定地点头。

　　“嗯……那么有没有可能用某种障眼法呢？比如说凶手当时其实就在现场，只是变得跟环境融为一体之类的……”司空漪若猜测道。

　　“我说啊，你以为所谓的障眼法是什么人人都会的低级魔术么？所谓障眼法，其实就是对目击者的视觉进行影响。通常分为两种，即视觉改变型和环境同化型，视觉改变型的话，只有使用高级别的暗示魔术影响人的视神经，还是只能对单人使用的魔术，这一点我已经告诉过你行不通了，而且会留下魔术痕迹；

　　“至于环境同化型，一般只有朦胧和扭曲之类的效果，放在夜里使用才比较有效果，但是案发时间可都是在众目睽睽的光天化日之下啊。更何况，达到和环境融为一体的级别，整个华夏大地也就只有两个人能够做到。”林伊说。

　　“两个人？”司空漪若问。

　　“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都不是凶手。”林伊最后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

　　“那、那么，有没有瞬间移动之类的魔术呢？”司空漪若仍不放弃地追问道。

　　“那已经属于空间法则的运用了。瞬间移动的原理是将地球上的两个不同坐标点之间的空间扭曲，把空间像纸一样对折，然后再在空间之间戳出一个洞，再通过这个空间之间的洞进行瞬间移动。‘虫洞’这个概念你听说过吧？这个东西，已经是魔法的领域，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神的领域，人类的话，没有可能。”

　　“这样啊……”司空漪若颇有些不甘心，像是摆脱尴尬似的四处张望着，然后她的目光定格在了附近的写字楼上。

　　“我想到了！“司空漪若开心地学着林伊的样子在他面前晃动着自己的右手食指，”你要诚实地回答我哦，你最远能跳多少米？”

　　“如果是助跑加上肌肉增强的符箓，十米左右，问题不大。”林伊回答。

　　“那就可以了，看来跟魔术什么的没有关系，凶手逃跑其实是利用了警方搜查的盲点。”司空漪若说道。

　　“嗯，继续。”林伊期待她的下文。

　　“警方上楼只是搜查凶手有没有待在坠楼者之前所站的大楼，目击者也只是证明没有人从那栋大楼下来，但他们的共同的盲点是忽略了两边的大楼。

　　“比如我们现在所处的南都大桥旁边的废楼楼顶，目测和两边的写字楼之间是八米左右的距离，依常识而言警方是不会怀疑有人能眺到相邻的大楼去的，但是如果凶手也拥有像你一样的跳跃能力，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凶手不断对受害人施以暗示让受害人坠楼，然后趁目击者的注意力都被坠楼者吸引的那一瞬间眺到相邻的大楼去，再从相邻的大楼里下来逃走，相信任何人都不会注意到他吧。怎么样？”司空漪若得意地挺起胸。

　　林伊轻笑一声，说道：“别太高看我，即使是我也不可能跳过去。”

　　司空漪若疑惑地歪头看向林伊：“咦？你自己不是说‘十米左右，问题不大’嘛？你原来在吹牛啊……”

　　林伊皱了皱眉，答道：“我没有吹牛这种爱好。如果是水平距离的话十米的确没有问题，但是就目测来说，这栋楼的楼顶和旁边的写字楼之间还有将近一层楼的落差，虽然间距只有八米，但是同时还附带有三米左右的高度差，这已经超出人类的范畴了，无论怎样的魔术师都没有可能跳过去。”

　　“咦？即使以你们的常识来说也是不可能的吗？”司空漪若惊讶道。

　　“是啊，这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无论是怎样锻炼□□的魔术师，光凭肌肉力量的话原地三米的高度就是极限了，更何况期间还有八米的长度。”林伊说道。

　　“这样的话，凶手到底是怎样完成罪行的呢？”司空漪若不由丧气地垂下了头。

　　“对人类来说的确是完全的不可能犯罪，这个楼顶可以说是密室一般的存在，即使是对于魔术师也是一样的。”林伊说道，“但是，仔细想想那句‘神的祭品’，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那些坠楼者所遭遇到的，想必不是人类吧？”

　　“你的意思是……”司空漪若的语气忽然罕有的严肃，“林伊，我问你，这个世界上有神吗？”

　　“我不知道。”林伊回答。

　　“不知道？”

　　“嗯，但这个世界上有神祇。”

　　林伊默默地端详着自己的手掌，一只小小的墨玉扳指在夕阳的照拂下发出温润的光泽。

　　“一点也不神奇的神祇。”

　　◇

　　时间已过傍晚六点，太阳几乎完全沉没于地平线下，林伊和司空漪若两人也走在了归途上。

　　“今天的调查已经结束，我现在送你回家，你家在哪里？”林伊问道。

　　司空漪若走在林伊身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话，如果林伊知道司空漪若此时在想什么，他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的——司空漪若此时正在四处张望，根据她的经验，说要送她回家的人，是会被天上掉下来的什么东西砸中脑袋的。

　　见司空漪若没有回复，林伊催促道：“动作快一点，我还能赶上给小志买晚餐，否则又要破财帮它买宵夜了……”

　　“小志？那是你的宠物吗？小鸟之类的？”司空漪若来了兴趣，追问道。

　　林伊像是怕某人听见似的，凑近了司空漪若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对，一只操行不良的扁毛畜牲！”

　　林伊家中，熟睡中的小志突然哆嗦了一下，差点从架子上掉下来。它扇动了几下翅膀，喃喃道：“那小子肯定又在背后说我老人家坏话了吧……”

　　◇

　　今天对林伊来说是个很特殊的日子，这是他第一次带女孩子回自己家——当然，只是他在南都市的公寓，不是他昆仑山上的家。

　　带司空漪若回家，林伊其实是拒绝的，但架不住司空漪若在路上的死缠烂打，他终于答应让司空漪若看看他家里的宠物小志，尽管他一再跟司空漪若强调小志一点都不可爱不值得专程去看。

　　而对司空漪若来说今天也是个很特殊的日子，今天大概是她第一次被人吼，第一次对着一个男人哭，第一次牵一个男人的手……还是第一次进一个男人的家。

　　林伊推开了自家的房门，和司空漪若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两人眼前立刻出现了一团黑影。

　　随着一阵“扑啦扑啦”的响声，一只鸟儿飞了过来，落在林伊的肩头。乌黑亮丽的羽毛，看起来很尖利的喙和脚爪，灵活地转动着的琥珀色与黑色混杂的眼睛，整体超过五十公分的身长，和司空漪若想象中可爱的宠物大相庭径，这是一只老鹰一类的猛禽！

　　这是林伊说的“小志”吧？如果要问可不可爱……那确实是不可爱。司空漪若想。

　　头忽然又晕了起来，眼前的鸟儿不知为什么发生了变化。不，鸟儿的外型应该并未改变，但司空漪若却能感觉到它的头上隐隐出现了一只独角。

　　“……这不是更不可爱了么？”司空漪若一不留神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喂，小子，你的女人好像很没礼貌。”司空漪若的耳中传来一个没有听过的男低音，她登时一惊，林伊他难道还有一位室友么？

　　“请记住在‘你’字后面加上‘带回来’三个字。”林伊冷淡的声音响起。

　　司空漪若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第二个人在说话。

　　“喂，小子，我的晚饭呢？”那个刚才听过一次的慵懒男声又一次响起。

　　“咦？有谁在这里吗？”司空漪若不禁错愕，身为‘虚应者’，无论是人还是灵体都不可能瞒过她的感知，然而这个人却一直没有现身。

　　林伊耸耸肩膀，抬手扒拉着手里的购物袋。

　　那只黑色的猛禽从他的肩头离开，落在了司空漪若的肩上。

　　司空漪若不禁害怕地瑟缩了一下，不过小志的爪子虽然看起来锋锐，但并没有使她的肩膀感到疼痛，她也渐渐放松了肩部的肌肉，开始近距离地观察起它来。

　　“小志。”林伊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不过被称作“小志”的鸟显然没有理睬他的意思。

　　林伊重新直起身，手里抓着从购物袋里拿出来的两本书。这是他在回来的路上顺便从路边的报刊亭买的。司空漪若颇有兴趣地看了一眼，穿得非常清凉……或者说几乎没有穿衣服的封面女郎出现在司空漪若眼前，赫然是两本《男人装》。

　　“林、林伊……原来你也……”司空漪若感觉气氛有些尴尬，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她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去试着理解了，“啊，那个，也没什么啦，毕竟林伊你也是健康的成年男子嘛……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能够请你在一个人的时候再看吗？”

　　“这就是我之前想让你一个人回去休息的原因，也就是你所说的‘单独行动是为了做不能给你看见的事’，我真的不想让别人看见我这个。”林伊无奈地摊了摊手。

　　“啊？”司空漪若盯着林伊手里的两本书，难道这两本书还有什么其他用途？

　　“这个并不是拿来看的，而是晚饭。”林伊平静地解释着。

　　晚饭，也就是说，这个已经可以算是他的精神食粮了吧……大概人不可貌相就是这个意思了。司空漪若刷新了对林伊的认识。

　　司空漪若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尽量在林伊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离他远了一点。

　　小志似乎也因此失去了平衡，扇动了两下翅膀刮着她的脸颊，羽毛柔软而又舒服的触感，让司空漪若不自觉地微微眯起了眼睛。

　　小志缩了缩身子，忽然低下头来用喙摩擦司空漪若的脖颈，拉扯着她脖颈上的挂饰。

　　司空漪若有一股痒痒的感觉，似乎小志是对她脖子上挂着的玉佩吊绳感兴趣？

　　“小志！”林伊的声音似乎微带愠意，“你是要晚饭还是要她？”

　　“呵呵，小志好像很喜欢我哦！”司空漪若高兴地抚摸着小志顺滑的羽毛。

　　耳边又响起了那道低沉的声音：“啧啧，林伊，你难道不知道如何在一个好女人和一份晚餐间抉择吗？好女人的必要条件就是能做一手好菜啊！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眼前利益相比长远的利益更加重要。这位小姐应该会做饭吧？”

　　“会是会……”司空漪若很自然地接了话，然后忽然察觉到了声音的来源，是小志在说话……小志在说话！

　　她肩头一震，小志扑啦啦地飞起来，用脚爪抓起那两本书飞到了阳台的一座木架子上。

　　“切，嘴上说的漂亮……”林伊颇为不屑地对着小志的背影做了一个不大文明的手势，然后转过头对司空漪若说，“以后要小心它，对于女性来说它是个不能疏忽大意的存在。”

　　“是、是吗？”司空漪若还没能从混乱中清醒过来。

　　“你听说过独角兽吗？”林伊问。

　　“就是……《哈利波特》里的那种？”司空漪若想起来以前看过的小说。

　　“对。”林伊背着小志伸手在头顶比划了一支夸张的独角，“就是那种对纯洁的处女有着特殊偏好的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