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花之守爱天使》迷蝎儿

9、真假金在中（上）

　　返程的飞机顺利降落。
　　看着大包小包拎得只差没用嘴咬的昌珉，俊秀半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抱着允浩给他的星星布偶，俊秀那双灵巧的美目滴溜溜地转。
　　对于在中，这是充满成长记忆的地方，可对于俊秀，这却是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想起那人，俊秀不屑地撇了撇嘴。
　　出租车里，坐在后座的俊秀努力地挤开昌珉。
　　这个家伙真讨厌，没事长那么高大干吗？害他没地方坐了！
　　身边的人儿不安分地开疆拓土，而真正没地方坐的人正努力地缩小自己的存在，心里不停地纳闷为什么从游乐园回来在中就好象变了个人似的，又霸道又刁蛮！
　　而看不惯他的改变的还有允浩，“在中啊，你能坐过去点吗？小珉都快变成窗花了。”
　　一个人占两个人的位置，还把巨大的布偶也算上，却让昌珉委屈地贴在车玻璃上，他是怎么了？
　　往回挪了挪，车子却恰巧在这时急刹车，害俊秀差点摔倒。于是，某人开始抱怨了，“这什么破车嘛？有四个轮子就敢往街上跑啊！空调不凉，座位太破，还一股子怪味！没坐过比这更差的了！还不如辆加长型的林肯呢！”
　　允浩和昌珉目瞪口呆地听着他的高论，前头的司机师傅黑着张包公脸，差点把鼻子气歪。
　　沈家门口。
　　看着眼前这幢占地三百多平方的三层洋楼，俊秀一脸掩饰不住的鄙夷。
　　知道在中的养父母家境肯定不如自家的好，但也不至于这么差吧？才这么点大的破房子？还不如他家别墅外专供佣人住的勤业园呢！
　　以为他是被自家漂亮的房子吓到，昌珉自豪地介绍，“哥，我们家漂亮吧？你看，你的那些宝贝花草，呵呵，玫瑰都开了！哦，还有那一大片茉莉，也全开了耶！”
　　拉着他冲进花圃，昌珉开心得像个孩子。哥哥放了多少心血在这些花上他是知道的，如今它们全盛放了，就是为了迎接他的回归吧？
　　把目光从帮沈家夫妇搬东西进屋的允浩身上移开，俊秀这才讪笑着虚应。不想和这只井底之蛙说话，秀秀的眼掠过满园的娇艳，一抹恶魔般的笑在唇边蔓延开来。
　　收拾好东西，也差不多可以开饭了。赶着回家的允浩在看了一眼翘着脚看电视等吃饭的“在中”，微启的唇终还是扯成了一抹干涩的笑，对送他到门口的昌珉道了句“我今晚再来”，便走了。
　　饭桌上，俊秀的吃相优雅如同贵族，原本狼吞虎咽的昌珉被他看怪物似的眼光盯得连筷子都不会拿了，一家人回来后的第一顿饭就在这拘谨尴尬的氛围中结束了。
　　放下餐巾纸，俊秀欠了欠身，“我够了，你们慢用。”转身上楼的人儿没看到食厅里大眼瞪小眼的三个人脸上那极度错愕的表情。
　　回到在中在二楼的房间，俊秀坐在那张干净绵软的小床上――真的很小，还不及他的床的一半大呢。
　　盯着天花板，那个金在中现在在干吗？是不是也刚和爸妈用完了餐？传统的八菜四汤可比他今晚吃的丰盛得多了，今天是周六，该轮到擅长西餐的沾•比特主厨吧？还是他又跑去喝酒，让他那擅长中餐的哥哥荣•比特帮他掌勺？哎，真怀念家里的一切啊，无论是家仆成群，伺候周到，还是高床软枕，美味佳肴，都让他觉得现在这个破地方不是人待的。哼！也只有穷鬼会习惯。
　　站了起来，俊秀扫了一眼干净的书桌和琳琅满目的书架，一声嗤笑逸唇而出。
　　打开衣橱，细嫩的指尖拨过整齐的衣服，衣架发出的叮当声将另一声嗤笑淹没。
　　坐在书桌前，凝视着镜子里的“在中”――染回了黑色的短发，美得模糊了性别的脸庞和清爽得体的休闲服，整个人犹如天使，纯美得可笑。
　　他笑，镜子里的“在中”也回他一个不屑的笑，勾出了俊秀眼里更多的厌恶。
　　卸掉妆，狠狠地将“在中”的“脸皮”扔在一旁，看到自己的真面目的俊秀满意地挑高了嘴角。
　　勉强挑了套运动装穿上，躺在床上懒懒地不想动，过了许久，才又心不甘情不愿地回浴室化上在中的妆。
　　当“在中”再次下楼时那一家人正在客厅看电视。
　　“喂，把你的脏裤子臭咸鱼丢进洗衣机，搭在沙发上恶不恶心？”
　　接到指令的小珉连滚带爬地抱着衣物，赶在另一只脚也被踹了之前闪到几米开外，委屈地看着霸占了他的座位，正在乱按遥控器的人儿，怎么也找不到一醒半点熟悉的感觉。
　　突然，门铃响起，俊秀对此充耳不闻，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应门向来是佣人的工作。
　　懒懒地瞥了眼来人，淡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连忙起身迎接的沈家夫妇又是让座又是沏茶。
　　“允浩，坐这儿。”主动腾出一个位子给他，俊秀的目光掠过他的肩，定在他身后的中年男女身上，“他们是……？”
　　坐了下来的允浩为他介绍，“在中啊，这是我姨父姨妈。知道你回来了，所以过来看看你。”
　　看着礼貌地和长辈打招呼的他，允浩微微地眨了眨眼，有种回到了从前的幻觉。
　　“小在啊，这是你叔叔托朋友买的营养品，对大脑很好的，给你补补。”轻拍他的手背，优雅的女子一脸的怜爱。
　　道了声谢，俊秀看都不看就把东西搁在一旁，随意到下一秒钟就会忘记，身旁的允浩不自觉地皱了下眉。
　　那个俊朗的男子抿了口茶后问，“老沈啊，孩子什么时候去复查？毕竟记忆尚未恢复就证明伤还没好，我朋友在市医院当医生，要不要到他们那去看看？”
　　沈爸爸递过烟，感激地道，“不用麻烦啦，老丁。小在这次是遇贵人了，苏州仁心私家医院的朴医生救了他，说立了个课题要专门研究像他这种情况，说是什么记忆密码的破解什么的。刚刚还打了电话说要隔一段时间会来接他去复查，也方便他们研究。总之不花钱还能治好病就是了。”
　　“哦？有这种好事？这家医院可是国内顶级的！要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记得出声啊。”
　　再次感激地拍了拍邻居的肩，沈爸爸点了点头，“谢了，真的。”
　　“谢什么？都亲到好象一家人了！”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只有俊秀侧过头，扯了个没有笑意的弧度。
　　“亲得像一家人？”哼！有什么了不起？
　　在允浩他们走了之后就把自己锁在屋里的俊秀嘟着嘴坐在在中的床上，在赌气地揍了枕头好几下后仍觉得不解气，索性抡起枕头砸向一旁的书柜。
　　“匡当！”书柜一侧的柜门很合作地脱落，里面的东西很大方地展现在肇事者面前。
　　滑坐到枕头上，俊秀的目光被地上的相册吸引了。
　　好奇地翻开第一页，是张鼓鼓的包子脸――那是五年前的郑允浩！
　　视力正常的人儿并没有发现他基本上算是贴在了照片上，此刻的他眼里只有那只可爱的包子。
　　呵呵，原来俊美的他曾经胖得那么可爱，肉肉的小脸上还有两只可爱的虎牙，不过现在没有了，是为了更吸引女孩子才去整掉的吗？不过嘛，现在清瘦些的他要比以前好看多了，身材也结实了。
　　哈，如果是他的话，那我金俊秀倒是不介意当个小受啦，允浩啊允浩，你真是越看越对金小爷我的味儿啊！
　　斜起了唇角，俊秀翻看照片的速度明显快了。
　　呃，第二张还是那个包子，只身边多了个小饼。
　　那个讨厌的家伙，那个时候就这么高了？哼，不过还是一样的贪吃！自己的没吃完就去抢允浩的，看，阿包本就鼓鼓的脸都皱出一堆摺子了。
　　随着照片上时间的推移，可以看出允浩和昌珉都在慢慢长大，虽然日渐成熟的脸上还有稚嫩藏在眼角，但点滴的成长和变化还是被记录了下来，在这本相册里，也在镜头后那个人的眼里。
　　一连看了一大半，九成九拍的都是允浩和昌珉，其中不少是摆好姿势才拍的，但更多的，像偷拍。
　　不论是像条巨大的虾米歪在影院椅子上，睡到口水直流的沈小珉，还是戴着破草帽猫在花园里，将刚插的兰花苗当成杂草一通乱镐的郑某浩，抑或是球场上配合得分，场下勾肩搭背的两人，都可以看出拍照的人对这两人那份浓得化不开的情感，不然，这些照片不会像有生命一般，将他们间的故事娓娓道来。
　　像着了魔般，厚厚的一堆照片竟被反复翻了三次，当相册最后被缓缓合上时，俊秀的嘴角有咸咸的味道。
　　抹了抹脸，任由相册滑落，头仰靠着床的人儿茫然地盯着天花板。
　　如果，镜头后的那个人是自己该多好！
　　如果，偶尔才出现又总是食言的朴有天不是偶尔才出现，而且能兑现曾经的诺言该多好！
　　如果，我不是金俊秀，而是被郑允浩爱着的金在中该多好！
　　如果，所有的如果都是真的该多好！
　　金在中，当我的父母为了找你而四处奔波时，你正在你养父母怀里撒娇！
　　当我被孤独和恐惧啃噬得体无完肤时，你正和你的伙伴们开心玩闹！
　　当午夜时分仍在街上游荡的我穷到只剩下钱和影子时，你正和心上人幸福地赏月聊天！
　　为什么所有人都以为命运亏欠了你，你应该得到更多？有谁知道，其实你已经拥有了整个世界！
　　父母的宠爱，昌珉的陪伴，允浩的真心，任何一样对于我，都是命运的垂青，拥有任何一样我都会无比地满足，可是！可是，我什么都没有！
　　真正被命运亏欠的，不是你，是我，是我！！！
　　“哈……”，狠狠地将一旁的相册砸向墙壁，俊秀的眼早已模糊，所有的压抑，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妒忌，全都化成一声轻笑，苦涩而悲伤，被晚风吹开在简洁的小屋内，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