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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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扫型机器人一过午夜就自动关机，收起侧面的机械臂，只留下底部的四只轮子，日复一日，按照固定的轨道滑进厕所的壁橱内。42号跟在它后面，穿过长长的走廊，脑子里想着视频里才得以见到的首都星系，对比目光所及处自己的“中心”，不禁悲从中来。尽管他一直安慰清扫型什么“金屋银屋不如自己的草屋”，却也改变不了他也馋别人家又大又漂亮的房子的事实——连檐角都缠绕着华丽繁复的雕花。他看着自家房子，四面八方尽是灰秃秃光溜溜的墙壁、走廊、楼梯，压抑得仿佛在人体器官和复杂的血管里行走。
要说这是整个星系的“中心”，42号都嫌臊得慌，叫它“毛坯房”都要跟这个时代美轮美奂的毛坯房说抱歉。可没办法，中心一般都是各个星省总督居住的地方，会根据总督的需要装修设计成不同的风格。42号想了想总督那张常年不满又叽歪的脸，里昂没把中心弄成成殡仪馆的模样真是谢天谢地。
唯一有点特色的地方，除了好奇宝宝清扫型，大概只剩在暗色调的大楼上空飘舞的灰蓝色的气雾。42号至今不知道那是什么——粒子？波纹？颜色温柔的风？但如同茵戈星省的总督，42号的顶头上司里昂，那张冷峻的脸，看一眼也许会让人惊叹，看几年只会令人又腻又倦。脑门顶上温柔又温馨的风，也早已退化成可有可无的装饰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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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戈星系一入夏就伴随丰沛的雨水，临海的城市更甚，尤其是在舰港附近，42号感觉到眼皮上落了一层水，他早上还为出任务是阴天而惊喜了一阵，没想到霉运当头，还是赶上了下雨。
过了一会儿，瓢泼大雨并没有如期而至，他捻去眼睫上挂着的水珠。
一身灰色风衣的42号坐在舰港的接驳口，这里是舰船从外层空间进入茵戈星系主星的第一站，从别的星系远道而来的人在这里先缓冲一段，飞船解除深眠模式后，人们会逐渐适应这个星球的重力和时间流逝的速度等，由离地面大约五百层高度的接驳口最先和飞船连接，飞船沿着建筑外沿的斜边缓缓降下，从海洋上空进入陆地的领域，它收起自己外层的防护壳和驱动装置的同时将舱内的人和物置换到外层，直到安全到达地面。
这个星球属于正宗的人造行星，每一样机械，设备，乃至建筑，都是为人类而生——换言之，不适合人类待着的地方，绝不会让人能坐能站能跑能跳的。就像42号现在坐着的地方一样，钢架结构的狭窄平台，距离地面已经是千百米的高度，低垂的云层仿佛触手可及，他不安分的脚丫子悬在空中晃悠，脚下是翻涌奔腾的巨浪。常人站不住脚的地方，他还能腾出一只手轻点耳麦。
点完后他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刚刚眼皮上抹下来的那点水渍早已蒸发了。他却有点疑惑，这里已经查过了，既然感觉到要下雨，为什么还要坐到等雨来。遥望远方，水天一色，海与天的界限变得十分模糊，42号蓦然升起一种被什么东西等待着的感觉。也许是未知的雨天，也许是命运与死亡。
总之不会是星省总督棺材面孔的阴间呼叫。
“42号，我发现你最近发呆的次数变多了。你在想什么？”
42号当然知道这不是关心。
“我供养你，就是看你一天天浪费时间的吗？那你跟那些omega废物有什么区别？”
今天星省总督的火气旺得很，他还是赶紧道歉了事，不要往枪口上撞了。
“监视型，给我定位42号……你去舰港做什么？跳海吗？”
实践证明，长期没有伴侣的alpha暴躁易怒，会不自觉划入犯罪的深渊。42号的alpha观察记录喜添新丁。他索性往地上一躺，下一秒，舰港上除了车辙，竟然没有半个人影。
通讯那头长时间地沉默，里昂的声音终于显得冷静了下来，又恢复了之前冷漠无情的样子：“42，今天清扫型扫出了点东西。”
42号捻了捻眼皮，从喉咙里蹦出一个音节：“嗯？”清扫型要是哪天扫不出东西，那才奇怪吧。
远在“中心”的里昂陷在椅子里，对着柔和的灯光端详手上薄薄的纸片：“扫出了一张纸片。你还没有放弃找人吗？”里昂的声音隐着一股怒气，“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
42闪进了一家便利店，在零食区停下脚步，轻声说：“不管有多大的麻烦，我都可以帮你挡掉。”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说：“我有个问题，清扫型有点怕你，这你应该知道的，所以一般都是趁你不在的时候才会来你房间吸吸灰尘，平时它的运动轨迹跟你完全错开的所以……你是去翻了厕所的垃圾桶还是厨房的垃圾桶？”
42号余光瞥见一个年轻人慌慌张张地拿了一瓶水，一叠降温贴，又在计生用品处犹犹豫豫地站着。42号双手插在风衣兜里，脚步轻快地荡到那年轻人身旁，压低了嗓音。
“不是教过你了吗东门街区小泰迪？要想照顾发情期的omega，最好的办法不是润滑剂。”
年轻人听到背后的声音，吓得手一哆嗦，手上的盒子“啪”地掉在地上也顾不上捡，只是僵硬地杵在原地。42号见状，笑着摇摇头，捡起这个手感挺好的盒子，在年轻人面前玩味地上下抛了几下，又垫着脚塞到最上层的货架里。
东门街区小泰迪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模样，肩有点窄，衬得头格外大，让人忍不住就会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脸......以及脸上那茂盛的青春痘上。42号站在他面前，比他稍矮一些，但因为身体比例十分完美，看起来倒比实际身高再高一些。风衣的束带松松地垂在腰侧的口袋旁，他从衣袋里抽出手，往后一指：“隔壁就是药店，不如你去好好跟药师填个报告，没准最近抑制剂第二根半价你说香不香呀？小泰迪？”
小泰迪扒住了货架，42号倒退几步，接着打开了货架旁边的冰柜，用力有些过猛，小泰迪还在腿软，差点被震到地上。冰柜的阵阵凉气扑到42的面上，42号弯腰从冰柜里拿了一罐柠檬汽水。
“不然的话，我也可以在不惊动店员小姐姐的情况下，给你来一套冰敷理疗法。”42号乌溜溜的眼睛在小泰迪和冰柜之间打转，“你最近的青春痘好像比上次少一点了，上次在冰柜里稍微冷静一下，荷尔蒙分泌是不是好多了呀。”他笑盈盈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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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员小姐是兼职，趁店里清闲的时候还惦记着自己的解剖报告，一抬头便看见两张岁数相仿的脸，一张俊俏灵气，一张一言难尽，俊俏的那个还朝她笑着眨眨眼，密密匝匝的睫毛像蝴蝶扇动的翅膀，那蝶翅上散落的金粉会落到他颊边弯弯的酒窝里。店员小姐赶紧扶住鼻梁上的眼镜，什么医学实验，解剖报告，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大脑，通通都不重要。42号放上一瓶矿泉水和一罐柠檬水，扭头吩咐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来给爸爸结账了东街小泰迪。”
小泰迪结完账连滚带爬地出了门，42号站在门口确认了一下他是往药店跑的，才放心地踱回店里，嗦了一大口汽水，开心畅快地直抖眉，他问道：“最近店里没有什么人来骚扰了吧？”
店员小姐瞪大了眼睛：“你认识我？”
42号举了举手中的汽水瓶：“我常来买汽水啊。”
店员小姐顿悟，低头轻声说：“啊，那应该是我室友，她请假了，我是来代班的。”
42号努力端详了好一会，只好说：“抱歉啊，我有点脸盲。总之只要看到刚刚出现的那个人，”他往外一指，“三句话，留神，戒备，小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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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里昂阴森的声音突然响起来，42号才发现自己忘记关耳麦了。
“你又去做了多余的事情。”
42号懊恼地揉揉额头，闷热的夏天催化了他的情绪，他阴阳怪气地附和里昂：“因为我是omega嘛，我格局比较小，最大的爱好就是多管闲事，好为人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哦，后面两项当我没说，我怎么能把您的优点放在我身上呢。”
闷热的天气也催化了通讯那头的情绪：“你今天是去舰港跳海跳到脑子进水了吗42，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的宝贝机器给通通拆了！清扫型！给我进来！”
42号顿时急了，厉声道：“等等！”他站在路中间抹了一把汗，用尽量冷静的声音说道：“任务，任务。你再重复一遍，我忘了。”
42号脑子灵光，忘性不大，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拯救失足清扫型罢了。整整一个晚上了，清扫型都躲在42号的床底下不出来。42号盘腿坐在床板上，语重心长地说。
“所以说呢，身为机器人，要懂得注意主人的神色行事，最好的状态就是让他们压根察觉不到你的存在，你做着你的事，他做着他的事。里昂一边做着他的事情，抬头一看，你猜怎么着，室内焕然一新，可能他还会产生一种他有对象的错觉。虽说我常说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疲我打，但也没叫你真拿抹布抽他啊，你就那么一小点个头，他一踹你就翻天了。来，”他拍拍床板，“你把屁股撅过来，你的感应器我给修好了。”
清扫型没有回应，42号往床底下伸手摸索。令人意外的是，没摸到清扫型光亮的屏幕，倒是突兀地摸到地上一个骰子状的小方块。42号脸色瞬间凝固了——那也是一颗监视型机器，不同于里昂可以用自己的领导权限去定位42号的监视型，这个是用来摸清“中心”的内部结构的。42号背后起了一层冷汗，同时又有点无语，虽说他的防御系统的确不怎么样，但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在他床底，几乎也是不可能的。
他捏着骰子冲了出去，身后跟着的清扫型拖着自己半开不合的屁股也冲了出去。它看到42号直奔里昂的卧室，想到下午的无妄之灾，硬生生刹住了轮子。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