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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31.
      这几日我还是不时出门看书。有时候还能碰上姚山,偶然间提到荀棣送给露明的白裙子以及我的嫉妒,他竟然茫然不知我为什么那样沮丧。我费劲力气和他解释清楚,他却哈哈大笑,道女孩子的心真是难猜。我一下子释然,如果他这样,荀棣自然也是这样。不过一块布而已,几十年便烂掉,恐怕也只有我会这样耿耿于怀。我这边伤心,荀棣怕是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什么。其实我倒很喜欢和姚山说话,很放松,没有压力,没有报偿,不计后果。但每每说到后来,姚山又总是对我和荀棣的关系冷嘲热讽,我便渐渐不大理他,能躲就躲。
      这天我正在荀棣房中闲坐,不远处传来一阵银铃声,我知道是露明回来了。自从她决定留在荀宅修炼,便挂上了一串项链,长及腰间。不像普通项链那样珠玉分离、或是只有单坠,露明的项链只是一根银丝,似随意挂坠上无数吊坠,有银铃有铜片有玉器有晶石,那么老大一嘟噜,我总担心银丝挂不住。她略动一动便丁玲作响,煞是好听。
      我马上站起身来迎出门,又能见到荀棣,心里很是满足。而且今天这么早,兴许我能说服他和我回我家待上半日。
      然而却只有露明袅袅婷婷走进门来,我望她身后,却看不到荀棣。
      “我先回来了。”露明说。
      我吓了一跳。我还从没和她独处过,她也从没直接和我说过一句话。
      “有时间谈谈吗?”她虽是问,却早已带头走进荀棣房间。
      我跟上,惴惴不安。
      “早就想和你聊聊,偏生荀棣总霸占你不给我机会。今天我特意早回来,留他和荀融在木雨练功。”露明坐下,略略整理长裙大摆。
      “要喝茶吗?”我问。
      “不用了。昨天我喝着家里的冰片都陈了,等荀叔再买些来。”
      我不喜欢她的口气,好像荀叔是家里的仆人一样。荀叔只是不能修仙,像我一样是凡人,就要受她如此轻视。我早已适应我在他们心目中的位置,但荀叔毕竟是和这个家里的人风雨几十年。我实在替他不平。
      我不是惯于先开口的人,更何况面对露明。
      她也是泰然自若的人,也是不说话。我们无声地坐了片刻,只是她怡然自得,再自然不过,我却紧张兮兮,坐立不安。
      “我是来劝告你一声,”她徐徐说道:“还是早日死心。”
      若不是看着她,我真要以为是荀融在说话。我苦笑:“我倒想那样简单就好。”
      她研究着我,一双凤眼如流波一般。我从未这样近距离看她这样久。如果一个女人能把另外一个女人迷倒,她对男人的影响又有多大?要知道总是女人对自己的同性更挑剔一些。
      “你们没有结果的。”
      我起了怒气,怎么走来走去,到处都是一个口吻:“这和你无关,要荀棣说了才算。”
      “如果我没说清楚,我再说一次,你们不是同类。”
      我当然明白:“我们在想办法。”
      她微微侧头:“你什么都不知道,对不对?”
      “知道什么?”我紧张起来。
      “修仙的道理。”她说道:“和世间万事一样,不进则退。尤其是到了紧要关头。好比跳舞的人幼年能踢过头顶,若是不日日勤练,十年后怕是连腰都弯不完全。进,总是一寸一寸,退,则一日千里。如今荀棣正在当口上,他却不肯专注,这怎么能行?哪里有时间容你们‘想办法’?”
      “他已经日日勤练,还能如何?你不要逼他太甚。”
      “他装腔作势想要糊弄我们,表面上好像勤加修炼,但我和他打坐时心意相通,好比一个人在练功。他进度怎样,我最清楚。他想做得滴水不露,但故意放慢速度敷衍了事这种事情,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我知道这些话的重点是什么,但偏偏放不开”心意相通”四个字。
      “练功,是等不得的。等一点,便退一点。你若不放手,怕是会害惨他。”
      “会怎样?”我问。
      “轻则要十几年功夫从头练起,重则耗尽灵力,再无机会升仙。”
      我不语。荀棣是为了等我,这我知道。我只是没想到等一等竟然会有这样大的损失。
      幼稚如我,竟然还曾经要求他等我几十年,待我死去他再成仙。
      霸道如他,竟然从不跟我直说,总是要别人来告诉我。
      “我会和他谈。”我不愿与露明多说。
      “如果能谈,我早已和他谈过,你以为他不知道这样做的风险吗?”
      我清楚荀棣,他知道,但他自信自己能做到。他总是这样,要别人来担心他,自己却不挂一分在心上。
      “早已过了谈的阶段。”露明又说:“你只不过是一个人类,区区数载便要归西,你现在放弃,不过是放弃了几十年。你如果要逼荀棣放弃,他放弃的是千秋万代。”
      “我不会让他放弃。”
      “那好,你离开。”
      “我试过。他会找到我。”话说出来,我极有自信。他会找我,也会找到我。
      “那就永远离开。”露明盯住我的眼睛,我仿佛蛇嘴下的松鼠望着宝石一样的眼睛,迷惑到不能思考。
      “你损失不了多少的。你如果没有勇气,我帮你。”
      我用尽全部意志才把眼睛移开:“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她对此嗤之以鼻:“我怎么看不出?”
      “荀棣说我是可以修仙的,我只是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而已。”
      她吃了一惊。那样平静的一个仙子,也足足愣了几分钟才回过神来。显然,荀棣没有告诉他。为什么?他并不相信这条路可以走吗?还是他也珍惜露明,不愿让她伤心?一时间我的大脑又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纠结在怀疑和悲哀中。
      “还是不行。”她终于开口:“修仙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事情,不可一蹴而就。就算你有资质,他也等不起你。等你修好,他早已灵力尽失。”
      这我从来没想过。但却是如此自然的事。
      “我会努力。荀棣不也很年轻就达到了吗?”
      “哼,”露明鼻子皱起,重重地哼了一声:“荀棣是谁?他是百年不遇的奇才,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他。修人仙能短短十几年就有这样的成就,那是说出来谁都不信的事情。”
      潜台词,我,当然也不可能比得上他。
      “那我就去修妖仙,修鬼仙。”我咬着牙说:“你不是说过妖仙修得快吗?我总能赶上他!”
      露明脸上划过一丝表情,似乎是哀伤,又好像是同情。
      “荀棣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们的故事?”
      我等着这个故事已经等了太久。只是我不想从露明处听来。我宁可听荀棣的版本。
      但她不在意我的回答,只是继续说道:“那一年我师傅需要闭关,把我交给荀家照料。我那时候还是个小女孩,和荀棣年纪相当。初来乍到,处处怕。只有荀棣特别让我踏实。我们一起打坐,一起修行,那时候我们都是刚刚入门,每一步都是新奇的。修炼一天之后,我们就坐在山头大榕树下谈天,恨不能当天就能成仙。他进境奇速,常常受师傅夸奖,我却总是做不好。有时委屈了我大哭大闹,荀棣就许诺一定帮我,日后我们一起成仙。一起成仙很难很难,要机缘巧合,要绝顶默契,我们认识的人里面都没有,只是传说中的故事。我们不知道一起成仙就一定有什么好处,但一分钟也不想分离,这就足够理由了。那时候年纪小,修行浅,风霜雨露也怕,饥渴交加也怕,爷爷又偏偏刻意锻炼我们,给我们出难题。荀棣若有一件衣服穿,也要脱下来给我,若有一口饭吃,也让我先吃。下河沟摸鱼,上山打兔子,什么淘气事情我们都做过,被师傅发现后还常常要挨打。荀棣挨打的次数是我的两倍——因为我毕竟是寄住在人家,爷爷不好惩罚我,而荀棣又总把所有的错都认下,正好给了爷爷借口。我从小孤苦,再没有一个人对我这样好过。”
      露明笑着垂下眼,仿佛醉在回忆里。
      “后来我师傅出关,我们去了昆仑。那时荀棣已经大有进展,我师傅看了也是又惊又喜。毫不吝啬地教导他。我们等于学了两家仙术,又从来都是一起打坐,时时在修行中共享思想,融为整体,好比一个人在修行。以至于到那日荀棣被打魂索击中,除了道行极为高超的仙人外,我几乎就是唯一一个能救他的人了。道理简单,我是他的一半,他那一半不能自己修补自己,有我在,便可以。好比左手和右手,互相包扎伤口。”
      “同荀棣一样,我也是从小被师傅领养。那时候还近人世人情,很多事情看不开,像凡人一样思考,于是我就把她当成我的妈妈一样。我无话不和她说,就连我对荀棣的爱慕,和我们的许诺也不例外。师傅体恤我,也为我高兴。但日子一天天过去,荀棣越练越快,以至于我完全跟不上他的进度,只能拖他的后腿,再也无法一起打坐。我烦恼起来,抱怨他不等我。他居然只是笑笑,说这有什么关系,反正总有一天在仙界相见,人说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差几年时间实在也没什么。我傻住,他完全忘记了当日的诺言。他的承诺只是为了安慰我,不是真心实意的约定。对我来说那样珍贵的东西,对他却只是戏言。”
      露明的悲伤是动人的,我仿佛感同身受,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她没有躲闪,让我握住良久,才慢慢缩回。我知道这对于她来说已经很是不易。
      “那时我便下定决心,他可以不重视我们的承诺,但我要。这对于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我不能仅仅因为他就放弃。我一定要和他一起成仙!我心知靠自己的修行是追不上他的,于是我请求师傅为我想办法。师傅疼我,最开始不肯告诉我。但我苦苦哀求多日,她看我心灰意冷无心修行,便告诉我可以修妖仙鬼仙,只是风险太大。”
      “什么风险?”我听到关键,忍不住问。
      “这世上投机取巧之事,从来就来得没那么便宜。修人仙,尊人道,稳妥安全,只是耗时太长。鬼仙妖仙,都是靠吸取他人修炼元神,自然有违人道中所尊崇的不豪夺、不杀无辜、正气凛然。修人仙者,不可杀妖鬼,一旦破戒,便失了根本,前功尽弃,再也不成。而妖仙鬼仙,嗜血嗜杀,没了人性,要想再修人道也不成。我若想修妖仙鬼仙,就要放弃人仙的功力,从头开始。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妖仙鬼仙,说到底没有自己的修炼功夫,修仙希望全在是否能逮到足够的祭品。若是刚开始就吸取大妖灵力,未免反受其害,没法消化。好在修仙初始大多功力浅薄,只能逮些小妖。只是能力逐渐强大后,才要步步小心选择合适等级的妖鬼。如若有一段时间逮不到妖鬼,则无法进境,退步后受身体里的妖力反噬。如不小心走错了步骤,过早享用灵力太强的妖鬼,则会受灵力冲击。两种错误都会引向一条路——成魔。自然,成了魔,就再也不能和荀棣在一起。”
      “我当时年纪小,虽然明白风险,但还是一味想和荀棣攀比,妄想单方面保持我的承诺,于是意气用事决定修妖仙。昆仑一带妖孽频出,修妖仙对我来说也再方便不过。我赌气不告诉荀棣,想等我超过了他再向他炫耀。我悄悄捉妖练功,不再和他一起打坐。眼看还有一月有余他爷爷就要来接他回家。我还没能修到我满意的状态,但已经比原来修人仙时提高了一大块。那日我故意提出一起打坐,过程中我们又融进同一个思维空间,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我在做什么。我正得意着,他却教训起我来,说我走火入魔。我性子刚烈,立刻和他大吵,我骂他假仁假义,不守信用,我还骂他不通人情还要修人仙,辜负我一片真心。他惊讶至极,哑口无言。我再次得到了证明:他对我的照顾,和我对他的依恋不是一回事。我伤心欲绝,当晚离家出走。直到确定他已随他师傅离开才回去。我师傅告诉我他很是悔恨,一个多月以来一直在附近找我。后来他又多次试图联系我们,向我师傅询问我的情况。我知道他为此内疚,但想起他曾伤过我心,就安然享受对他的惩罚,不肯和他联系。直到这一阵子,我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便想来找他,看能不能实现小时候的诺言。没想到半路撞上前来求助的荀家人。我只是没想到,原来他也又和别人定下了同样的诺言,而那个人,竟然也想重走我拔苗助长修妖仙的老路……”
      我心如乱麻,无数思路搅在一起,剪不清,理还乱。
      原来荀棣真的和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并非我的想象。原来露明也不曾得到荀棣。原来荀棣和她的约定这样凄美。原来我要做的她已经试过,我只是在重复她的故事。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她比我更早看到结果。我怎样试,都已经晚了十几年。
      但她的故事里有一个漏洞,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问道:“你说杀妖杀鬼,便破了修人仙的戒,杀一个两个也不行吗?”
      露明哼了一声:“你当修仙是玩闹吗?修仙一事,全凭真心,上有天看着,一旦错一点,就再无挽回可能。哪怕只是杀了一个小妖小鬼也是不行。”
      “可是……荀棣杀过一个妖怪,也杀过一个鬼。”
      露明撇着嘴说:“不可能。我日日与他一同打坐,他若是修不了人仙,我早就看出来了。”
      “我没有骗你。”说着我把荀棣如何两次救我的故事告诉她。
      她认真听过,脸上又是悲伤颜色:“想来也只有他才能做到杀了妖鬼还能保持心中明镜,从而继续修人仙。我师傅说他是百年一遇的奇才,我看千年一遇还差不多。”
      我猛然想起那时闹绿影子鬼、荀融在我屋中递剑给荀棣时所说的”再走一步,就不能回头”的情景。荀棣在第一次为我杀妖之后还能继续修仙已属奇迹,想是没人能想到他还能浴火二次而全身而退。
      荀棣知道他所牺牲和放弃的是什么,然而只见了我一面,就肯为我做出杀妖这样大的牺牲。我差一点点就毁了他一世努力。他对我的爱,直到今日,我几乎连十分之一都没有体察到。而我还尚且埋怨他不肯为我放弃修仙。他早已这样做过,不止一次,只是我始终蒙在鼓里而已。
      我完全可以理解露明宁可修妖仙也要追赶荀棣的心情。荀棣好比天上的一颗孤星伴月,有他在,任一颗星都不能闪耀光彩。这样的巨大差距让人无法不自卑,无法不走向极致——只为能让他看到,只为能陪他闪耀。
      只是露明尚有闪耀的机会。而我,只是地上的蝼蚁,妒忌星光,却要爬多少光年才能到达他的所在,又要修多少世才能化作他身边的一颗星?
      我的懊恼让我恨不能去撞墙,若是手中有一把刀,恐怕要插进胸膛才能痛快舒畅少许。
      屋里太安静,我不想让沉默逼走露明。我还想再听些。似乎她才是真正对我诚实的人,因为她毫不在乎我的感受。我随便找个话茬:“荀融……他也一定是出色的吧。”
      露明轻笑一声:“一个小毛孩而已。差得还远。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说过,杀戮无辜,就不能修人仙。荀融三次欲置我于死地也没怎么样,看来荀老先生教徒有方,两个徒弟都是奇才了。”
      “咦?真的吗?这我倒不大信。哪三次?讲来听听。”
      我无心把话题转移到荀融身上,却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告诉她:“第一次他给了我一把画了符的扇子,荀棣说那个符是招魇魔用的。第二次,他朝我扔了个黑漆漆的铁牌子,巴掌大小,上面似乎也有符文,我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但荀棣为我挡住了。荀棣很生气,所以我想那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第三次……就是你救我的那次了。”
      露明恍然大悟:“荀融还挺聪明,我倒小看他了。他最重修仙,心无旁鹜,怎么可能自毁前程?第一次的魇魔咒只是为了把你封在梦里,并不是伤你性命,所以毁不了修成。第二次也是一样,忘魂牌本来就是荀融最爱的小把戏,用它打了人,就会在人身上烙下印记,此前之事再也想不起来。荀融碰到鬼头鬼脑的凡人打探荀家消息,便喜用这东西让他们忘记这件事,也就不会和荀家为难。日后就算看到伤疤,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伤到的。两样虽然都对凡人有害,但毕竟不伤性命,不杀无辜。”
      “可第三次,如果他真的用打魂索打中了我,不是说我就会魂飞魄散吗?”
      “这是没错。但他之前骗你说这样可以救荀棣,你主动答应了下来,对不对?”
      我回忆道:“没错。他问了几次我是否确认。我都应下了。实际上我若不追问,他还不肯说我若受了打魂索就可救荀棣一命……”
      露明高傲地看了我一眼,好像找到了什么平衡:“你确实不聪明。这么明显的假话都会相信。”
      我看着她的眼睛:“我可能是傻。但为了救荀棣,要我怎样都可以。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露明别过头去,看着桌上的茶杯说:“总之,第三次是你自己寻死,他算是帮你,也不是滥杀无辜。所以荀融是没事的。不过他肯这样铤而走险,说不定也是存了私心的。”
      “哦?”我心不在焉地接话。
      “他是个急性子,整日里看荀棣进益飞速,更急疯了他。他早就存了改修妖仙的主意了,要不是他师傅和师兄们看得严实,他才坚持不到今天。要不怎么想杀你都不怕呢?我来了后,为了修炼总要捉些妖怪,便在山里下了些陷阱,又挂了这招引妖怪的铃铛,荀融每日里总跟着我上山,想偷学我的功夫,顺便捉些小妖来呢。”说着手里摆弄着胸前的挂坠,又是笑。
      原来这些玎玲作响的坠子是用来捉妖的。也难怪。
      “好了,我该走了。”露明站起身来:“你这个人倒是挺有趣的。可惜你所图谋的,难以成功。我还是劝你早日放手吧。我倒是不怕杀戮无辜,你要是想好了,我可以帮你。”
      我苦笑:“多谢了。我若想死,一定去找你就是了。”
      “小事一桩。”露明又是嫣然一笑。我也起身替她打开门,送她出门口。
      我们两个都愣住。
      荀棣站在院中央,攥起拳头,眼睛里又好像要喷出火来。
      “露明,”他压低声音,似乎有意控制:“此次见你,我以为你尚未泯灭良心,没想到你已经走火入魔。你怎么可以这样对郁笛?”
      露明原来也是怕荀棣的,她装作平静,却要咽下一口口水才能讲出话来:“我怎样就泯灭良心了?我只是告诉她实话而已。都是些你知道却不肯讲的话,我倒是比你有良心些,至少我没想把她蒙在鼓里。我又没有主动要杀她,只是告诉她若想死可以来找我帮忙而已。”
      我只觉得荀棣的眉蹙得更紧。
      “我不是说这个。我明明告诉过你妖鬼最喜纠缠郁笛,好在我们这里风水极佳,妖孽不多。你却偏偏要引大妖来,你难道不明白你在置郁笛于极危险境地吗?”
      “就是说,为了一个小小的凡人,我就要把自己饿死?”
      “你完全可以到远处去狩猎!”
      露明眼角灿着泪花:“荀棣,你好狠心。你为了一个凡人,可以这样对我……”
      荀棣似又不忍,但仍是说道:“我只是后悔看错了你。”
      露明略点了点头,飘然走出荀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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