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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 ...

  •   何济舟是从噩梦中惊醒的。
      他坐直的一瞬间,宁菀的手探进他睡衣的下摆,覆上他的背,“出汗了。”
      她说着,拧开床头的壁灯。

      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灯,使何济舟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不算太亮的灯,又让他得以见到宁菀投下的一道朦胧的剪影。
      她好白,穿一条红的丝绸裙,既像红玫瑰,又像白玫瑰。

      何济舟背过手,捉住她还停留在他身后的手腕,往后一扯,把她扯进怀里。另外一只臂绕过她的腰,牢牢将她扣在身前。
      声音是和动作一道进行的,“菀菀,我想要你。”

      宁菀顺从他,长发泼墨似的散下来,到最后,都纠缠在一起。
      在摇摆中,宁菀似乎听见何济舟在喊谁的名字。
      ……左右不是她的。

      第一次见何济舟就是在会所。

      他坐在几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当中,因还没到发福的年纪,显得格外出众。
      但其实,他并没有多出色的长相,丢在人群里,第一眼是看不见的。可若冠上何济舟的名字,就足以鹤立鸡群。

      八九个陪酒的姑娘里,宁菀是最年轻、最漂亮的,也是最干净的。她被继母骗来——来做供人取乐的玩意儿。
      所以,理应由最漂亮的姑娘,侍奉最尊贵的客人。
      但是这姑娘太稚嫩,一杯酒没端稳,一半洒在客人身上。

      宁菀清楚地听见何济舟不满地“啧”一声,斥责的话就在嘴边,惶恐地抬头看他。

      刚要出口的话,咽回喉咙里。
      何济舟挥退了前来赔罪的领班,让宁菀重新倒一杯,坐他身边。

      一边喝酒,一边闲聊。没过多久,何济舟就把她的情况探听得一清二楚,一边嘲笑她傻,一边又经不住诱惑拉她入怀,在她耳边吐着气,像那条引诱夏娃吃下苹果的蛇,“以后跟着我,愿意吗?”

      她但凡说一个不字,何济舟也绝不会勉强她。
      这事儿,只有你情我愿才有意思,否则还有什么好玩的。
      但她没有。宁菀的眼睛里滚过惊慌和无措,滚过犹豫和纠结,最后带着视死如归的意味,点了点头。
      何济舟挺想告诉她,他床品还可以,也不亏待女人。
      但眼下,又乐意见得她担惊受怕的样子。

      当晚宁菀就跟着他上了车,回了他的公寓。
      这一跟,就是八年。

      宁菀于灯光昏暗的夜里,舔舐着不知道属于谁的汗液,视线越过何济舟的肩膀,落在浮雕着精美图案的天花板一角。才惊觉,原来八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

      早晨起来,帮何济舟整理西装、系领带时,听见他提了一句,“曼姝找过你?”

      宁菀一愣,不知该不该据实相告。不说,平白惹他生气属实不值,说了,像她在背后嚼舌根,分明自己是不被世俗容许的那个,还在后头嘴别人。
      她这片刻的迟疑,已让何济舟心里有数,“她和你说什么?”

      “能说什么。”宁菀轻描淡写的语气,“何太太叫我照顾好您,乖一点,别惹您生气。”
      “她还说,要我关照您身体,讲您这些年太操劳,身体不如从前。”
      “哦,还对我讲,请您有时间回家里去看一看,您的儿女都很思念您。”

      她讲话的语调慢条斯理,不疾不徐。声音也清澈好听,是盛夏里,人站在大太阳底下时,兜头淋下来一杯冷水,沁人心脾的凉。是薄荷色的玻璃器皿,清透。
      故而,何济舟耐心听她说完这些废话,才捞过她下巴,笑说:“她和你说的话你都能记住,怎么我说的半个字都不往心里去?”

      深城的盛夏,风卷着热气和水汽,从半开的窗子里吹进来,让宁菀一时间分辨不出,她身上忽然浮上的一层黏糊糊的液体,是风里的水,还是身上的汗。
      何济舟和她说过的话太多,给她定的规矩也太多。立时,她难想到他指的是那一句话,因此只好一味陪笑,“您说的话我每个字都记得,要我给您背一背吗?”

      何济舟仍是笑,声音却陡然沉冷,“你都记得,还明知故犯。”
      “我说没说过,曼姝找你,能推就推了。你还非要往她跟前凑。”

      实话讲,何济舟这点算不错。他和那些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还酷爱让妻子和情人演一出姊妹和睦的戏码的男人不一样。
      老早他就和宁菀讲过,避着他妻子,实在避不过,也要恭恭敬敬的,别玩恃宠而骄那一套。
      宁菀都记得。

      可这何太太也不是寻常人呀。
      别人家正儿八经的太太见到丈夫的情人,不上去撕扯也要好一阵冷嘲热讽,偏她谢曼姝端得好大度的模样。见了宁菀,亲亲热热地牵过她的手,还赞她真漂亮。
      宁菀第一回做人流手术,还是谢曼姝前后操持的。

      她记得很清,从病床上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谢曼姝。
      “啊呀,你可算是醒了,不然我都不知道如何同济舟交代。”谢曼姝将高兴和欣慰表演得好真心实意,旋即又以几滴眼泪和恳切的忧心来展现她精湛的演技,“我原以为济舟待你总算有些情分在的,没想到……”
      谢曼姝说的是这个孩子。
      但宁菀不在意。她跟着何济舟,总不是为了他的情分。

      晃一晃神的工夫,回他的话慢了几分。他便不笑,一张脸完全地阴下来,将怒未怒的样子,要宁菀去哄。
      他刚理得整齐的正装不能由她瞎折腾,便只能去牵他的手。先试探着碰一碰,他不拒绝,才敢拉起来摇一摇,猫儿似的撒娇。
      “何先生,您真要因太太同我生分,那我简直要伤心死了。”她媚眼如丝,眼睫毛能伸进人心里去翻动涟漪。

      宁菀不是媚骨天生,而是八年来的精心雕琢,有人将她雕琢成如今的模样。最危险的男人,往往都会喜欢的,乖巧又叛逆的,最有趣的金丝雀的模样。
      何济舟又笑了。去碰她的脸,摸了摸,又吻了吻。
      “乖点。”

      宁菀点头。又问:“那您慢走——您今晚来么?”
      “怎么不来?”
      “今天,您结婚纪念日。”
      何济舟一噎。他都要忘了的事,宁菀居然还记得。

      宁菀说:“您是不是得回去陪着太太?”
      “你想我回去吗?”
      他这么问,宁菀就笑了,不管会不会弄皱他的衣服,埋头进他胸膛,“我不想。我想您一辈子都在我这儿。”

      何济舟摸她的头,喊她傻孩子。
      “你跟我之间,哪有一辈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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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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