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玫瑰》渣渣凯

4、第 4 章

　　第四章

　　月朗星稀，路灯把台阶前男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傅柏今天穿了一身黑，颈间纽扣开了两粒，露出精致的锁骨，额前的碎发被风吹乱，他咬着烟，侧头微微一瞥，那股斯文败类的浪荡劲儿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姜笙轻扬了下眉，一步步走下楼梯，夜风吹皱一池春水，也漾起她酒红色的长裙裙摆。

　　月光下的女人白到发光，一举一动都透出媚而不俗的风情。

　　静谧的空间，伴随着她轻踏阶面传来的，还有自己的心跳。

　　傅柏抬手接她。

　　“姜笙！”

　　姜笙半抬起的指尖顿在空中。

　　傅柏眼皮狠狠一跳，与此同时，姜笙转过头。

　　台阶之上，裴言长身逆光立在那处，面上辨不清什么情绪。

　　他很快走到两人面前，淡漠的眼神掠过傅柏，最后落在姜笙的脸上。

　　“我有事找你。”

　　他话说得中规中矩，不掺丝毫个人感情。

　　“裴老师过分了吧。”傅柏长指夹下唇畔的香烟，扯过姜笙的手腕，把人搂进怀里，“打工人还有下班时间呢。”

　　裴言连个眼神都没分他，幽深的黑眸盯住姜笙，“我在办公室等你。”

　　话落，他转身离开。

　　知道姜笙不会拒绝，傅柏没有挽留，只问:“要不要等你？”

　　“半个小时吧。”

　　昏黄的路灯下飞蛾扑闪，姜笙凝神望着裴言走远的背影，心里蒙着层淡淡的疑惑。

　　裴言办公室的布置简洁大方，很符合他果断利落的处事风格。

　　姜笙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轻阖上门。

　　“坐。”

　　姜笙在待客的沙发上落座，视野里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着面前被放了一杯温水。

　　她抬眸，裴言恰好错开视线。

　　办公室的门刚刚被她顺手关上，裴言又重新打开。

　　姜笙微皱了下眉，很快又收拾好心情，她轻抿一口温水，问:“裴老师单独把我留下，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呢？”

　　……因为什么事？

　　裴言思忖片刻，才说:“我缺一个学生助理帮我处理学校日常事务，想问问你有没有意愿。”

　　学生助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学生资助平台开设的一个勤工助学岗，任职的大多是本科生。

　　“放心，不会耽误你太多课余时间。”

　　她的沉默在他眼里变成了犹豫。

　　姜笙弯起眉眼柔媚一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本科生研究生甚至博士生那么多人里，裴言选中了她，但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乐意之至，感谢裴老师的赏识。”

　　裴言暗暗松了一口气，“正好，我这里有份表格需要整理。”

　　他弯腰，修长的指节轻搭上鼠标，打开电脑。

　　姜笙起身走过去，办公椅的存在让本就狭小的空间变得更加逼仄，裴言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清幽的玫瑰冷香。

　　他侧偏一步的同时转开椅子，“坐。”

　　两人的距离骤然拉大。

　　电脑出了点问题，裴言不得不双手操作键盘，他过于专注，以至于连身边的人什么时候越靠越近都不知道。

　　“裴老师。”

　　耳畔传来湿热的气息，裴言下意识低嗯一声，微侧脸。

　　映入眼帘的却是姜笙那张明艳动人的面容。

　　两人相距极近，呼吸交织相缠，甚至能在彼此眼中看到小小的自己。

　　“裴老师？”

　　门口传来一道男声。

　　裴言猛然直身回神，他反应过激，失手挥掉了电脑旁的笔筒，哗啦啦弄出不小的动静。

　　江铭文怔了下，什么时候也没见过冷静自持的裴言慌成这个样子。

　　姜笙用手背擦掉唇上的口红，同样慌着脚步起身。

　　没了电脑遮挡，江铭文这才发现姜笙的存在。

　　小姑娘眼神飘忽，口红在唇角晕出暧昧的痕迹。

　　江铭文心里咯噔一下，看看姜笙，又看看裴言。

　　裴言没注意到姜笙的反常，调整好呼吸，看向门口的人，“有什么事吗？”

　　“嗯？”江铭文也缓缓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哦，是有点事。”

　　他转而对姜笙说:“这位女同学，你先回去吧，我跟你们老师有话聊。”

　　姜笙低垂着头，闻言逃似的出了办公室。

　　裴言微皱了下眉，却没继续深思她唇角拖行出的口红痕迹。

　　他的狐疑不解落在江铭文眼里却成了另一种味道。

　　“最近跟你那个相亲对象谈得怎么样？”

　　江铭文跟裴言是同期进入学校的，大概因为两人年龄差不大，私交也比其他老师深一些，平常什么话题都聊。

　　“你什么时候也变这么八卦了。”裴言接了一杯温水递给他，“找我什么事？”

　　手机叮咚响了一下，江铭文扫了眼消息，放下水杯，“也没什么事，就看你办公室还亮着灯，过来打个招呼。”

　　他晃晃手机，唇角漾起明显的笑，“家里那位又催了，我先回去了。”

　　“路上开车小心。”

　　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江铭文又转过身，踌躇片刻说:“裴言，老师和学生，还是稍微避点儿嫌的好。”

　　裴言猛然抬眼，点漆的瞳眸翻涌着复杂惊诧。

　　方才一闪而逝的疑虑豁然开朗。

　　——

　　一根烟抽完，傅柏不经意抬眼间看到从办公楼里走出来的姜笙，挑挑眉，迎了上去。

　　“还挺快。”他牵起她的手，离得近了才发现反常。

　　她的口红花了，一双桃花眼盈满兴奋的光。

　　这种神情，他只在她发病在他身上寻求刺激的时候见过。

　　可不对，她前天才吃过药，没理由发病这么快。

　　“笙笙，你……”

　　“这是一个好的开端，傅柏，我做到了。”

　　她激动地紧攥着他的胳膊，“他没有怀疑，他真的蠢死了。”

　　说着说着，姜笙笑了，眼角却有泪珠洇出。

　　她又发病了。

　　“你做到了，很厉害。”傅柏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揽住她的肩膀拥进怀里，嘴里还不停安抚她的情绪，“没事了，我们回家。”

　　大概是之前吃过药的缘故，姜笙这次发病的程度不算重。

　　傅柏带她回到公寓，倒了温水喂她吃药。

　　吃过药后的姜笙温顺不少，抱膝坐在落地窗前，长卷发披散在肩头，月光笼罩下的背影异常孤寂落寞。

　　“笙笙。”

　　姜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智慢半拍，感知到傅柏落在发间的大掌，后知后觉抬起眼皮。

　　她眼眸空洞，神情空白，只是专注地望着他。

　　这样一个姜笙，像美丽的瓷器，脆弱得惹人怜惜。

　　傅柏凑着月光，指尖触上她的眉骨，一路下移，最后停留在她尖尖的下颌处。

　　没有过多轻薄的举动，只是想好好看看她。

　　姜笙也明显把他当成了依靠，双手撑在地上，认真又仔细地打量他。

　　她的眼睛很好看，内勾外翘，宛若桃花，睫毛长且翘，眸色偏深棕，像是能把人吸进去的深渊。

　　傅柏把她耳边的碎发别到后面。

　　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却像掷入湖底的一颗石子，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姜笙扶上他的肩膀，唇去寻他的。

　　这个吻很轻，没有过多技巧，青涩且稚嫩。

　　浅尝辄止，姜笙松开手，呼吸微乱。

　　简单一个吻，傅柏却动了情。

　　他勾住她的腰，月光下的两人交缠相拥。

　　姜笙把头轻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眼眸空荡荡。

　　“傅柏，你还会有虐杀动物的快感吗？”

　　傅柏把玩她发丝的动作一顿，“没有了。”

　　他的病已经好转很久了。

　　“可我还有怎么办？”姜笙一寸寸抚过他手背凸起的骨节青筋，“傅柏，我想杀了他。”

　　她抬头，眼底异常明亮。

　　傅柏笑了下，指腹轻轻摩挲过她的唇，低头咬住的那一刻，语调宠溺:“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月光轻盈，姜笙也像飘在云端，浮沉之间，身下男人的面容渐渐模糊，思智趋于混乱，她的血液在沸腾。

　　药里有安眠的成分，姜笙很快累得睡了过去。

　　傅柏赤着胸膛，把尚且干净的黑色衬衣披到她身上，抱起人进了浴室。

　　稍作清理，他把她放到主卧柔软的大床上。

　　月色溶溶，傅柏指间夹着一抹猩红火光，站在落地窗前远眺夜景，思绪不觉飘到很久以前。

　　初识姜笙的时候，她还未成年，乖乖女一个，偶然撞破老师告白被拒的场景，澄澈的瞳眸里是肉眼可见的慌张，傅柏记得，她那天穿了一身鹅黄色长裙，清纯且生动。

　　后来再见，她果不其然成为一个亭亭玉立，让人移不开眼的存在，他是她的心理医生，恪守职责为她开导疏解，却违背医德伦理喜欢上她。

　　姜笙是唯一一个走进他的世界的人。

　　在她眼里，他不是异类，而是同伴。

　　他们是比情侣还要亲密的存在。

　　——

　　姜笙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房间窗帘紧闭，光线昏暗得仿佛没开灯的夜晚。

　　她掀被下床。

　　阳光刺入房间的一刹那，姜笙下意识眯了眯眼。

　　她身上还穿着傅柏的衬衣。

　　“醒了？”

　　卧室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傅柏走进来，从背后拥住她，下颌蹭过她的发顶。

　　“我错过了两节课。”

　　姜笙似惋惜般感慨，傅柏却笑了，“既然都错过了，待会儿吃过饭一起去看房？”

　　他身上有雨后薄荷的清香，姜笙忍不住多嗅了几下，轻声应:“好。”

　　傅柏应她的要求找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小公寓。

　　户型很好，装修清冷雅致，很符合她的审美。

　　姜笙当即签了合同。

　　从小区出来，夕阳染红了半边天。

　　傅柏诊所有事，姜笙待会儿也有课，临分别前，傅柏在她额间轻落一吻，“晚上下课接你，明天再帮你把东西搬过来。”

　　江铭文拎着刚买的新鲜蔬菜回家，远远见楼前站着一对亲热的情侣，很快收回视线，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再度惊诧回眸，直到确认女生就是昨晚在裴言办公室里见过的姜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