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香似旧时》多情谁似

7、第 7 章

　　说实话，如醉被她注视着背心发凉，却很谦逊的朝她微微一笑，再道，“姑娘这是去哪？”

　　依然没回他的话，也没继续再看他，从他身边走过。

　　雨蒙上前来，同样，也看了如醉一眼，紧跟着依然走了过去。

　　基本上，后续跟上来的人，每个都朝他看了这么一眼，才走的。

　　如醉被他们看的，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脸上沾了什么？

　　还是赶快出去找溯月他们，千万别再回来了。

　　刚走至门口，正撞见溯月伴着随梦回来。随梦见他神色有异，正欲向他开口询问。如醉一般微笑，来到二人中间，分别挽了二人的手，带着转过身去，低声道，“不要回头，快走。”

　　仿佛是相邀结伴般，自然而然的走出了大门。

　　三人来到正街，走了不多远，借了临街的小巷隐身飞奔而去了。

　　现下，如醉方得已喘息，极目眺望，依山傍水、江岸城市灯火竟在眼前。只不同的是，那些事物渐行渐远，在城市与他们之间，相隔的是脚下一江川水。

　　随梦换了换坐姿，朝着如醉望来，“步虚吟杀来了？”

　　如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接下去，步虚吟会不会亲身前来，可是虚无幻境的人确实追上我们了。”

　　此刻，三人不请自来，由岸边潜入一艘准备起行的商船。而且，他们还不是在温暖舒适的客房里，而是一排三人坐在最顶层客房的屋顶，吹着江风。

　　“随梦，你身上还带了多少钱？”如醉问道。

　　随梦伸手，至发髻取下一枝四蝶紫金步摇，递于他眼前。

　　如醉看了眼，苦笑了下，“这枝难道是天价吗？”

　　“溯月选给我的。”随梦也叹了下，“从你身无分文，只身逃出来看，这枝确是天价。”

　　如醉不自然的回过头，看了另一旁，溯月。又低了头，“你舍得？溯月他送给你的…”

　　“你怎么了？能平安回了家，以后，有多少件送不得。”随梦虽是如是说，却又收回这枝四蝶紫金步摇，细细看了遍。

　　如醉极少见她有这般心爱之物，转向溯月，言不由衷，“溯月…，你不能忘了我妹妹的话。”

　　溯月看着他，默默伸了手，握住他的。

　　如醉缩了缩，但这冰凉的感触，引得如醉不得不又紧张，“你冷吗？”

　　溯月摇了摇头，依旧注视着他。

　　如醉想起什么，伸出手去，摘了溯月的玄蓝龙纹暗金面具。溯月自然反应的躲了躲，并不强烈，又停了下来，任他继续。

　　如醉何尝没有片刻的迟疑，愈是彷徨愈是挣扎。

　　溯月的手还和他紧握在一起，如醉左手传来的热度还在一点点，源源不断的渡给他。察觉到他右手的犹豫不安，进退不能。悠远的深眸轻轻闪动，溯月微微凑了过去，仅一点微乎的间隙，脸颊帖着如醉右手的掌心。

　　同样冰凉的质感，在这个瞬息，如醉所能感悟到的窒痛，有些人，他看的到，得不到。

　　可是现在，若连看也不曾看过…

　　所以，还是舍不得，放不下。

　　如醉摘下了他的面具。

　　如此魔性的美貌从何而来。面具下…，美得令人秉息的脸，五官轮廓华丽不羁，一丝不流于浮华。

　　溯月慢慢睁了眼，长长的睫毛轻轻翕合，如琉璃般波光潋潋的眸，还有那深处抵御不了的温柔。

　　如醉就是抵御不了。

　　水色浮光的唇…，天下第一等的风流人物，生便是催人断肠。

　　如果，不曾见过齐王真貌，如醉真的不相信还有一个人可以美到这种程度。

　　如醉的心再也静不下来。

　　‘不管步虚吟究竟有多美，我最想见的人只有你，小棉被。’

　　小棉被，许多话，我不能说。许多话，我只能留在心里。

　　如醉手中的面具掉了下来，面具落在屋顶瓦片上，接着，沿着斜坡滑了出去，坠入江中川流。

　　随梦也不动了，即使面具坠入江中，会惊动了船上的人。随梦也无法移开一步。

　　好不容易，如醉才道，“早知道…，还是让你带着面具的好。现在这样更引人注目。”

　　溯月不介意，轻浅一笑，转头，遥向江景。侧面轮廓线条完美的无可挑剔，他坐在自己的身旁，月夜江风之下，宛如清风般飘逸，淡然超脱之姿，不属三界。

　　如醉的手依然与他相握，在强忍的克制下，缓缓转过头去，望向他所深远的江景，早已是，一片模糊茫然。

　　之后，溯月的手动了动，宠溺的捏了捏他的，然后，修长的指滑动着，与如醉十指交错，不紧不松的，相溶一起。

　　无心，则无伤…

　　黎明前，商船靠岸卸货，三人悄无声息的登岸，离开。

　　如醉看了看随梦，三人立于这家名为‘蓬莱境’的店门口。

　　“怎么了，不进了？…”随梦淡淡道。

　　如醉一把拦住她，“随梦，胡闹的有点过了。”

　　随梦轻轻推开他的手，“你知道，我不会。”

　　如醉无奈，随梦决定的了事，即使是他也阻止不了，却还是伸手拦了拦随梦的去路，不悦道，“给我块纱巾。”

　　随梦看了他一眼，即明白了，取了方纯色干净的纱巾，伸手递给了他。

　　如醉接了过来，来到溯月身前，伸手过去，“我不是想勉强你，我最不该就是取下你的面具…，带上。”

　　溯月没有言语，从他手中接了过去，蒙上面纱。

　　只是那一双眸，相视时，流转间，无限璀璨之光闪烁其中。

　　溯月凝视他的目光中越是漾着温柔，如醉越是深感痛苦。仅是这一双眸，已觉七魂六魄都散了。

　　如醉低转过头去，不再看他，“跟着我…。”

　　他们进去的时候，蓬莱境的人都大都还在睡梦中，这个时刻，她们才都刚睡下不久。

　　蓬莱境主人，忍着一肚子的火，从楼上摇摇晃晃下来，预备爆发。随梦盈盈转过身来，“蓬莱境新聘请的舞姬，华妈妈可满意……”

　　华妈妈摒住火气，围着随梦转了一圈，“模样身材倒过得去，舞跳的怎么样，客人是欢喜不欢喜，还说不得准…。”

　　“蓬莱境这么难留，我们还是走了，算了…”随梦背过身去，说着就走。

　　“等等…，是华妈妈话没说清楚，姑娘坐都没坐，茶都没喝。茶怎么这么慢啊…”华妈妈一声吼道。

　　随梦身形躲了躲，悠悠坐下，“是我的话也没说清楚…”

　　“今晚，蓬莱境红牌舞姬，不是我…，是他。”随梦抬手指去。

　　华妈妈随着她指向看去，看的如醉饶是坚难才站得稳。

　　华妈妈细细打量如醉，怪笑道，“这可没有过…”

　　随梦站起身来，“现在有了。”

　　“长得不差。”华妈妈伸手过去，摸了摸如醉的腰，“腰也算纤细，就是还太硬。”

　　如醉忙躲开来，料想不到，她就这么伸手摸过来，白白给占了便宜去。

　　‘如醉呆子，不知道躲吗。’随梦掩袖，忍住笑出声来。

　　“阿呆，安排他们进去休息，叫君怜出来，教他学舞。”华妈妈吩咐下去。

　　三人跟着去了。

　　如醉进得房内，拉过随梦，推她坐下，急道，“你什么鬼主意！”

　　随梦小女儿家，受欺负之态立马就来，伤心道，“哥哥真的要让妹妹去做什么，红牌舞姬…”

　　“不行。”如醉接口太快，后悔都来不及。

　　“哥哥真的要让妹妹台上献舞，取悦男人…”

　　“不可。”如醉想都未想，犹豫都未犹豫。

　　“哥哥真的要让妹妹霓裳舞衣，被占尽便宜…”

　　“谁敢！”如醉动真怒了。

　　随梦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如醉的肩，“我累了，先去休息了。吹了一夜江风，如醉，你可记得是为了谁？…”

　　随梦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出去了，飘飘然然的去了。

　　如醉看了溯月一眼，来到床前，坐下，生闷气。

　　溯月也坐了下来，靠他很近，伸手，环过他的腰，“真的很纤细…”

　　如醉躲了躲，推他远远的，气道，“你也来笑我。”

　　溯月拉下他的手，靠了过来，“我只是说了真话。”

　　又只剩下两个人了，这世上最美的小棉被，最惑乱的眼眸，如醉禁不住，取下他的面纱，“若是舍得，这张脸不做舞姬真是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