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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云漠不常喝酒,一是他酒量浅,二是他醒酒难,然而今晚他觉得自己需要这个东西来忘记一些事情。

      他把买完的物件放入空间袋,随意拐进一座酒楼,在一层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随便点上一壶就开始借酒消愁。

      他容貌出众,右眼尾天生一抹斜挑的红色胎记,细短似戛然而止的一道泪痕,又尖锐如转瞬即逝的锋利剑气,秾丽与英气并存,气质独特,俊美无俦,一举一动像极画中之人,使人见之过目难忘。

      尤其现下,一杯酒过后,他脸上开始染上酡红醉色,更是惹得人难以移目。

      一楼原本正讨论着古海京叠水宴的修士们纷纷止住了话头,或打量或窥视,有意无意将视线投来云漠所在的位置。

      一半因美色,一半因名号。

      “那是不是松雪君啊?我记得他已经连上好几回天榜最画谱的封面了。”

      “啊那就是传说中的松雪君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感觉天最谱画师至多也就绘出了他本人真实样貌的三分。”

      “我我我一直都好崇拜松雪君哦,那几期有他的封面我每册都买了好几本,今天竟然还见到了本人,简直要幸福得昏过去了……”

      “我说,这可是九方第一仙府的宴请,结果他们松雪宗主不来派个小弟来,是不是太不给叠水仙府面子了?”

      “什么小弟,人家可是名正言顺的松雪第一人,有本事你也从五大宗选一个单挑全门上下,让你们宗派也在五大宗里排上号试试。”

      “可不是,之前只知道云漫流有九方排名第四的折山仙府,谁还听说过云漫流有个松雪宗啊,结果人家凭着一己之力在宗门大会名额战里打趴了整个折山仙府,让松雪宗一跃成了九方第四,啧啧啧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要我说你行你也上啊。”

      “一个小白脸也值得你们这般吹捧,我九方大陆是人才凋零了吗,依我看就是折山府那帮废物技不如人罢了。”

      “好心提醒你一下,最好还是小心说话,新一期的天最谱看了吗,折山府重回九方第十了,败北的红风派已经让出了名额,这次宗门大会折山仙府也会来,这位道兄你应该庆幸这里没有折山府的人,人家到底是十宗之一,凭你的修为可还不足跟他们的弟子对上,当心祸从口出。”

      “……”

      这些声音不间断传入云漠耳中,而他早习以为常,引不起他半分兴趣。

      紧接着他们话锋一转,把话题拐向另一个方向。

      “说起最新的天最谱,清虑仙君封面那个背影真是勾得人抓耳挠腮,好想一探真容。”

      “仙君已经闭门不出几百年了,就是闭关前他也不怎么爱露面,我还是有幸在某次宗门大会见过仙君一面,不过现在忘了到底是什么样子了,只依稀记得是个美人。”

      “你们不行啊,当年天榜最画谱问世,最初的封面就是清虑仙君,之后仙君闭关就再没上过封面,这才是第一册天最谱成为绝版的真正原因。”

      “看道兄的样子……莫非道兄就是绝版最谱持有人?”

      “你们清醒一点,这次去叠水仙府就能看到真人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去古海京,我们宗门从来都没拿到过宗门大会名额,现在终于能亲眼看看传说中的九方第一宗了……”

      古海京、叠水仙府、清虑仙君、叠水宴……

      云漠年少修炼时,辗转过九方大陆许多地方,唯独没有来过大陆最东的古海一带,除了名震九方的叠水仙府与其掌门的大名,其他没有半分了解。

      更别说这个闭关了几百年的清虑仙君,云漠从出门前就听到有松雪宗的弟子议论,坐飞舟又听了一路,实在是听了太多相关传言,心里不免也对这位仙君产生了几分好奇。

      传闻中的清虑仙君,光风霁月,君子谦谦,曾经的天才剑修,如今的最上强者,据说曾是前任叠水掌门原定的仙府继承人,堪称修真界诸门各派弟子的崇敬对象与修炼榜样。

      也有过不少修士向他求道侣,大都被一一回绝,唯一没有被立刻拒绝的,就是他的同门师兄,叠水仙府的现任掌门止妄君。

      因着清虑仙君的出关,天榜最画谱新一册开篇就洋洋洒洒叙述了好几页这对师兄弟的传奇逸闻,众人看的是津津有味,茶余饭后也爱八卦两句。

      云漠半壶酒下肚,那些令人难受的情绪一时冲走了不少,表面看着坐的很是端正,其实脑袋已经开始发懵,不着边际地想着要不待会儿回去他也去买本天最谱瞧瞧。

      待云漠强撑着一一应付完那些有意同他结交的修士从酒楼出来时,天色已经很晚了,之前熙来攘往的夜市,摊子已撤的七七八八,他晃着昏沉的脑袋,感觉酒都喝进了脑子里一样,身形看似稳当,实则脚步虚浮,没一步踩到实处。

      深冬时节,十一山寒天冻地凛风冽冽,云漠同越青净大打出手,翻搅山间漫天飞雪。

      “难渊之毒只有同脉的难渊之物可解,阿净,我是真的需要这碧落芝!”云漠急道。

      “你要碧落芝,我可以再去难渊为你去取,唯独此株绝对不行!”

      “难渊远在极北,一来一回根本来不及,没时间了阿净!”

      “你等不起,难道旁人就等的起吗,云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究竟是你没时间,还是他曲无镜没时间!”

      “你怎么会……”

      曲无镜三个字,直打了云漠一个措手不及,他从没想过这个名字有朝一日竟会从越青净口中说出来。

      其实云漠不是没有为道侣受伤的大徒弟考虑过,那小子中毒轻,他也留下了同样能解毒的奇珍灵宝,可越青净偏偏不依不饶,非要跟他死磕这株碧落芝,现在他明白了,原来越青净根本不是为了什么碧落芝,而是因为他瞒着他的那件事。

      越青净冷笑一声,死死盯着云漠的眼睛:“若此刻是我身中难渊剧毒……”

      心底的秘密被戳破,云漠面色铁青,慌乱之余立刻出声打断口不择言起来:“越青净,你莫要胡搅蛮缠,就算我别有用心,可你越青净就那么问心无愧吗,那个来路不明的子妄,你敢说他没有妄图取我代之,做你越青净的道侣吗?”

      此话一出,越青净脸上顿时煞白一片。

      见越青净如此反应,云漠更是心沉至底。

      他思绪烦乱至极,也顾不得许多,一心只想抢过灵匣后迅速离开,心急之下,嘴和手都失了分寸,最后一掌没收住,直接把低他一个境界的越青净震飞,顺利将灵匣夺回手中。

      而后者猝不及防喷出一口鲜血,泼洒在雪地里,温热的红瞬间融塌了寒凉的雪。

      “阿净!”云漠见状下意识想要冲过去,然而刚迈出一步就被一柄突然杀出的长剑斩断了去路。

      “你若往前,今日之事,我可以不同你计较……”

      越青净咬牙撑着身体半跪在地上,全身沾满碎雪,连散乱的乌发都好似变了白。

      他眼眶发红,沁出微微湿意,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纤长羽睫留下细雪浸润的水痕。

      云漠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跪在雪中的人。

      越青净见他如此,自嘲一笑,伸手擦去嘴角血迹,眼中缓缓浮上决绝,再度看向云漠时,目光比冰刀还要锐利冷冽。

      云漠转身,只觉满目雪色刺眼。

      再开口,二人齐齐念出的,是解道侣契的法诀。

      严冬朔风猎,冰雪透骨寒,此后十年,云漠未再踏足十一山地界。

      寂夜深邃,偶有几座木飞舟悄无声息地经过天荒城上空,云漠头沉得很,晃晃悠悠走到石桥时,干脆背靠石墩坐在桥头,吹着河岸边掺杂水汽的凉风。

      他觉得自己这番作派很可笑,人活着的时候他倍感厌倦,人没了却又控制不住地回想惦念,原本冲淡的情绪借着酒劲一同返上心头,窒息感潮水般翻涌搅动,似要将他整个淹没。

      “云漠你清醒清醒,你成日醉生梦死发疯犯痴,除了作践自己荒废修行拖累宗门之外还有什么用,那个越青净,他早就不是你什么人了,你这番烂泥一样的作态又做给谁看!”

      十年前宋副宗主痛心疾首的训斥仿佛重回耳边:“你现在应该振作起来把心思放在修炼上,你可是松雪宗、不、是整个修真界都屈指可数的天才修士,莫要再执迷不悟自毁前程了,宗门还在等着你发扬光大,你还记得入宗时发下的誓言吗云漠!”

      “轰——”

      河面上猛地掀起五丈高的水幕,一飞冲天,继而轰然坠落,好似一场不合时宜的急雨,淋湿了整个河岸。

      紧挨着石桥的另一端,一艘篷船在下落的水流中隐约显现。

      “我说桥头的道友,你大半夜抽什么风啊,弄得到处是水,差点儿浇到我们!”

      水流噼里啪啦争先恐后地拍打河面,却盖不住突然冒出的清亮声音。

      云漠没掐诀避开飞溅的水花,被泼湿了大半边,酒也醒了几分,他抬眼望向对岸,孤零零的船只稳稳地停在起伏的河面,船头站着个人,正是方才喊话的那位。

      紧接着又有一人从篷中走出,对着云漠遥遥一拱手:“我二人于此处小歇,无意冒犯惹阁下。”

      以云漠的修为,未能事先察觉他们的存在,说明他们之中有人境界与他相近或在他之上,可云漠关注点并不在这,自后来那人一开口,他感觉刚下去的那点儿酒劲现在又开始上涌。

      温润悦耳的声音像是从记忆深处响起一般,还是那样不徐不缓,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熟悉至极。

      这样想着,对方修长的身形竟也恍惚有向记忆中那人重合的趋势。

      云漠这会儿觉得自己是真的喝昏头了,对方分明用术法掩去了容貌,可他偏觉得,这人的术法下,应长着一张自己前道侣的脸。

      或许真的是他魔怔了,一个听起来像越青净的声音,竟让他心神动荡至此,云漠暗自唾弃,强迫自己回到正常状态:“哪里,惊扰二位实属无心之失,还请二位见谅。”

      二人见他态度诚恳,表示不会放在心上。

      云漠今天触及太多越青净相关之事,心思已经够乱了,现在的他需要冷静,好忘记让那些扰他心神的东西。

      他无意与他们过多交流,客套两句便起身告辞。

      云漠走远后,最开始出声的青年修士摸着下巴疑惑道:“奇怪,我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四下静寂,更衬得他音色如珠碎玉,“啊我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占了好几期天榜最画谱封面的松雪第一人,叫云什么来着?云、云……”

      “云……漠?”

      “是,是这个名字,云漠,小师叔你知道他啊?”

      “你师尊信里提到的,松雪宗前来参宴的就是他和宋副宗主。”

      单染闻言把手一拍:“哦对,掌门师叔好像提过这事,我给忘了,早知道刚才直接带上他一起回古海京了。”

      他对云漠知道的不算多:“这位现在也算是九方大陆的名人了,真实境界尚不明确,目前只表现出过乾坤境巅峰的实力,但有人推测他可能早就步入了借上境,或者是半步上境。”

      “能一招破了我的隐蔽术法,实力绝不会低于正上境,甚至……正上境巅峰也说不定。”

      “什么?!”单染惊讶得音量都拔高了,“小师叔你的意思是他也摸到了最上境的门槛?”

      单染一连啧啧好几声:“真不愧修真界百年一遇的天才,不过这大晚上的,他一个人跑出来喝闷酒,看来名人也不是那么好当啊。”

      “他不像是能喝酒的人。”

      “嗯?我嗅觉出问题了?不能吧?小师叔你没闻到刚才飘过来的那股酒香味儿吗?”

      “闻到了,我只是感觉,他……好像很容易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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