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有小心思》wu所谓

4、在家

　　第二天。
　　一大早，院子里就传来嘈杂的热闹声。
　　白筱洁家是个二层小楼房，她住的房间在楼上，晚上睡觉的时候关紧门窗拉好窗帘，她的小屋子就能彻底成为个密闭空间，没有外人能进得去。除非有钥匙。

　　迷迷糊糊中艰难睁开眼睛，头顶的灯光已经不亮了，她惫懒地蹭了蹭枕头，拎过胸口的背角，整个人又全部钻回温暖的被窝中。
　　很明显，回家的第一天，她是绝对不会早起的。

　　就连“哼哼”的某动物凄惨狞叫也阻止不了她继续进入梦乡的‘脚步’。
　　等一切风雨俱歇，白筱洁自己都不知道回笼觉睡到了哪个时辰。

　　但没多久，只听楼下传来妈妈张华女士狮子吼般的叫人声音:“白筱洁！！！”然后她上了楼，锲而不舍地拍门喊人起床。
　　“框框”声惊地迷茫中的人猛一激灵，白筱洁完全清醒了过来，连忙张口胡话乱应道:“知道，知道，在起了。”

　　张华还能不了解自己闺女脾性？她不放心，威胁道:“都几点了，快点儿起，等一会儿还没出来我就要亲自进去掀你被子了啊！”她可是说到做到的。
　　白筱洁连连应“好”。

　　伸了一个舒服的大懒腰，白筱洁收拾收拾下了楼。
　　院子里早没什么人了，只有白志刚拿了扫帚和铁桶在清刷水泥地上的血水。白筱洁轻轻抽了抽鼻子，空气里淡淡的腥涩味儿还没有完全散尽。

　　她忍不住询问爸爸:“今儿怎么又杀猪了？我昨天看咱家大冰柜里剩有不少肉呢，堆久了能有人买吗？还放不下。”
　　白志刚回头“吆吼”了声，泼尽桶里的水说道:“不愧是我们家宝贝疙瘩，懂事儿了，知道关心家里情况……”

　　“行了，行了”张华从厨房里出来打断了他，“成天疙瘩疙瘩的叫，人都长这么大了，让别人听见成什么样儿？就你好意思。”

　　数落完爸爸后，她看向面色毫无异常的白筱洁，递了盒温牛奶给她，跟她解释道:“今天杀那猪是你三爷家要的，他家芳芳十六出嫁，就让你爸牵了线去猪场弄过来一头，他要了一大半，剩下的别人预定分了，咱家没剩啥。”

　　“哦”白筱洁明白了，她插好吸管开始享用不早不午的半餐。至于日期是十六什么的她没在意，想着她妈说的应该是阴历日子，不太关心。

　　“她爸，你弄好了赶紧去烧火，我把米给忘记压上了。筱洁你去前门看着吧，指不定会有人来买东西。”
　　“行”
　　“知道了。”

　　白筱洁边往堂屋大门口走边随口问道:“妈，你昨晚什么时候上去给我关的灯？”她真的一点儿都没察觉到。
　　张华淘米的手没停顿，“你问这个干啥？半夜起夜的时候谁还专门看个时间？约摸十二点多吧。”
　　“家里蒜还有没有？扒两团，等会儿肝子熬好捣碎放里面凉拌。”

　　白筱洁听见了，可不是指挥的她，就偷偷摸出手机坐在门口椅子上瞎玩，毕竟她等一会儿也得要劳动，不得空闲了呐。

　　中午的午饭尤为丰盛，大盘鸡肉烩菜，蒜苗蒜末凉调心肝，还专门又炒了个小青菜，色香味俱全，简直不要太诱人。
　　十一点半不到，他们就要开始享用了。

　　端菜盛饭前，张华递给白筱洁两个碗，一个里面是专门盛出来的鸡肉烩菜块儿，另一个是半块未切片的猪肝子。
　　“给你爷奶，送过去赶紧回来吃饭。”

　　白筱洁眨了眨眼，跟爸爸的视线对上。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
　　被突然一吼，她‘吓’的立马应下。
　　“哦”
　　其实心里稍许有些不得劲儿，‘为什么不是爸爸跑腿儿？！’

　　她倒不是自私，有好东西不想给爷奶吃。就是有些心结，看见已经老去的他们，变得逐渐慈善起来连对她的态度也算过得去了的他们……
　　面对起来挺尴尬的，她觉得。

　　爷奶住的地方就在大马路对面，是以前二叔家的房子，而他们旁边的那户就是小叔家，房子紧挨在一起。
　　这个时间点，将要吃饭的人家占少数，大多基本上都可能刚刚要准备午餐。

　　白筱洁走到门口往屋里瞅，没看到人，旁边的小叔家倒走出来了个。
　　“哎，姐，你们也过星期了？”
　　“……是呀。”她对住妹妹点头扯嘴笑了。

　　“你们吃饭没？”
　　“没有，我妈还在做。”
　　“哦。我们要准备吃了，做的多，来给爷爷送点。我去厨屋看看他们是不是在做饭哈，怎么都没看见人。”白筱洁跟她示意自己要进院里了，妹妹也点点头表示知道，让她尽管自行离开。

　　她其实很不想出门来这一趟的，因为，遇见谁都是尴尬。

　　“爷？”
　　听见有动静的白爷爷走出厨房，和院子里叫喊他的白筱洁正好撞见了。
　　“筱洁放假了？”白爷爷笑着说道。
　　“嗯。星期了两天。”
　　“这是我妈让端过来的，爷，你看放哪里？”白筱洁把两手的碗递给他看。

　　白爷爷领了她到厨房，灶火里的木柴还在熊熊燃烧，奶奶却没在。
　　白筱洁没话找话，“我奶怎么不在屋里？没见到她啊。”
　　白爷爷腾着碗，解惑道:“你奶去后院地里薅青菜去了，等会儿下锅吃。”
　　“哦”

　　“在学校过得咋样啊？”
　　“还行”
　　“你昨下午回来的吧？你奶说晚上时候看到你爸一个人骑的摩托车回来，还以为你们又要补课了呢。”

　　“我爸是有事儿，所以他又去了别处一趟，我比他先到的家。”
　　她接过碗，告别道:“那爷，我先回了，都等我回去吃饭呢。走了啊。”

　　谁知这时候奶奶出现了。
　　白筱洁继续跟奶奶唠了几句，推辞掉让她留下一起吃饭的话，带着空碗返回了。

　　要说世界上最平等对待所有人的是什么，那一定就是时间，它只会不断地给你增添岁月的痕迹，一直遍布到再无可侵占领地为止。

　　走出门后，白筱洁有往后回望一眼，什么都没有。然后她就耸耸肩走掉了。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很记仇，好久好久之前发生的事情，她甚至忘记了具体的情节，但那份对于事件中心人物的怨念，总是能在再次见到人的时候爆发，且往往一度影响到她只要一面对那人就彻底没有什么好心情的地步。

　　她很多时候都会自问:她这个人是不是太偏执了呀。
　　但谁能回答她呢？
　　时间可以吗——

　　回往对面家里时，路上有车经过，白筱洁停顿在边上，等待着。
　　她从来过马路都会停留很久，只要有看到车辆的影子。

　　还记得那年雨夜的时候，最疼爱她的太奶奶，就是被疾驰驶过的车辆害离人世的。那时候还没有监控，连个目击证人都找不到，所以肇事者根本没能抓住。不了了之。

　　从那儿之后，家里少了一个偏疼她至深的人，少了一个会偷留糖块专门只喂她哄她的人，少了一个慈祥和蔼唯三不会嫌弃她的人。唯一唯二则分别是她的爸妈。
　　除了他们，她再也找不出别的尤为她好的人了。
　　当然，人家外人可能也没理由为她这个外人好而好的。

　　很多时候，大人们总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可他们难道不是在自以为是吗？

　　跨过自家大门口，屋里的两人正在嘀咕争执，扭头一看到白筱洁回来了，赶紧招呼她过去吃饭。
　　饭菜分明，三人各据一边，同时下筷。

　　“来，来，闺女，这个腿儿给你。爪子妈妈爱吃，夹给妈妈。”白志刚不偏不倚，媳妇孩子全给安排上，但没想到就这还落了媳妇儿不满意。
　　“自己吃自己夹，你别搁这儿献殷勤。”张华一副老娘不吃这套的姿态。

　　白筱洁偷瞄老爸，跟他对口型问道:“咋了？
　　“唉！筱洁你看看你妈，人家干个啥都能往坏了想，就不能只是为了犒劳犒劳你们学习、做饭辛苦吗？”他对着女儿使眼色。
　　白筱洁没有跟他心有灵犀，她正一头雾水呢。
　　怎么她就出去一趟，天儿都变了？

　　虽然努力打岔过去，但到底没有昨晚那顿饭吃的热闹。
　　两大人早早吃完，坐到一边的沙发上，沉默不语。
　　白志刚看了看脸色，又重新往闺女身边凑近。

　　“筱洁，听说省城和那大城市有卖更新型号的手机了，你想不想要，爸买给你。”
　　白筱洁一听，不对劲儿啊，她一针见血地疑惑反问:“你要出远门？”半斜着扒拉碗中的饭菜，眼睛却盯向健壮的男人。

　　“嗨！也算也不算吧。就是跑出去跟上家的人碰个头商议商议，多找几家要要联系方式，最次也就是出去见识一番而已。”
　　白筱洁总觉得她爸不是在专门说给她听，可能是别有用意，在声东击西吧。
　　她瞅向妈妈的脸色，稍黑，却再没有别的异样。
　　能做重要决定的人没搭腔，白爸爸有些讪讪。

　　白筱洁放下手中的碗筷，认真询问道:“爸，你要出去做啥事啊？”作为家中的一份子，她觉得自己也有知情全部的必要。
　　白志刚张了张嘴，张华却替他做了回答:“你爸想收粮食。”她招了招手让女儿坐到她身边位置。

　　“收粮食？”白筱洁远离白爸，握住妈妈的手坐下，整个人都还在纳闷中。
　　“咱丹东镇街上不是有个粮仓吗？而且每年秋收的时候从外地过来收的人也不老少的。”她不明白她爸怎么会突然有这个念头的。

　　“哎，你不懂。我都跟一个你该叫叔的人问过，咱这个体户收粮食主要就是赚取差价，你别看一斤几毛几分的，可几万几十万斤堆积到一起，那也不是个少数。”
　　“你想想，只要努力不到一个季度的时间就能赚到那么多钱，累点苦点能算得了什么！”

　　“我这想先头出去联系联系能吃得下的人，到时候收好谈妥价格，直接让开大货车过来咱这儿拉。”
　　“……”
　　白志刚侃侃而谈。

　　“哦，这样啊。”白筱洁一知半解地看向神采飞扬的爸爸。
　　张华却想的更多。
　　“那你说家里小卖部和肉摊说关就关了？你可只说赚差价的赚，要是压手里或者赔了呢？得遭多少钱进去？不用想吗？”

　　“我不是打算跟人合伙，暂时占个少份的吗？”白志刚辩解，“先期咱投入不了多少钱，就是提供个存放粮食的空间。”
　　“再说人也说了，够装车就会叫车过来直接拉走，来来去去的不能堆太多的。”

　　看得出来爸爸挺坚持的，但他还是努力在争取妈妈的意见，他可能也不希望家里人为此不一条心、闹矛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