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的星星眼》疯狗狗

59、第五十九章：程母病逝

　　席寅从酒店里出去，在附近找了一家披萨店，进店去吃点东西。

　　虽然飞机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正餐，但是席寅没胃口，所以每次吃的都很少。
　　他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进入披萨店，席寅听对方叽里咕噜说完，什么也没说，指了指菜单上一个末尾是披萨的短语，还点了份意面。

　　席寅抬头和服务员对视。
　　服务员说话的语速明显变慢了，问席寅除了披萨，还需不需要额外的食物。

　　席寅听懂了，摇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额外的食物。

　　一共消费24加元。

　　席寅迅速的吃完披萨，在旁边的便利店买了瓶水，走在大街上寻找打印店之类的店面。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他看见有一家店面里放着一台打印机。

　　他走进去，拿着手机，指着上面程晗的照片，对老板说：“Photo Print（打印照片）。”

　　那是一个平静的夜，他和程晗临时起意去爬山。
　　那天晚上，他趁程晗不注意，拍了一张她的照片，一直留存在手机相册里。

　　看见程晗的相片，席寅想她了。

　　老板是纯正的法国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法文。
　　席寅和他无法交流，只能用手机翻译。

　　原来老板刚刚让席寅把照片发给他，并且问他要多少份，要黑白的还是彩色的。

　　席寅暂时打印了两百份，他还让老板在照片的附近加上一行字，分别用中文、英文和法文标注，内容如下：
　　寻人启事：这是我的家人，我们走散了，看到她的人请立即联系我，谢谢。

　　联系方式，席寅写了自己暂时居住的地方以及自己的中国电话号码。

　　简易的寻人启事打印好，席寅就询问打印店老板，能不能在店门口贴上一张，如果自己找到了她，就会亲自来撕掉。

　　老板乐于帮忙，允许席寅贴在店门口最显眼的地方。

　　从这时起，席寅每天早出晚归，街头到街尾一共三公里的长度，他每天都上走上十遍以上。

　　遇到的每一个路人，他都会拿着寻人启事用他蹩脚的英语对路人说“请看一下”。

　　不少人以为他是发传单的，连看也不看就把他推开。
　　遇见脾气暴躁的，还要用英语骂上席寅几句。

　　席寅都忍了。
　　他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会自己安慰自己，反正也听不懂，骂就骂吧。

　　他害怕自己如果在这和别人起冲突，那么他就没办法继续待在这儿了。
　　那么他所作的一切都全功尽弃。

　　席寅何曾那么忍过。

　　一个星期后，中国。

　　席父担心自己的儿子在国外会不会过得不好，但是这个逆子除了发过一条短信，就再也没主动联系过他。

　　席父想知道他的近况，但是身为父亲，儿子不想联系自己，自己也拉不下脸主动去问，只好问程晗的父亲。

　　但是程晗的父亲也联系不上，他倒是联系上了程晗父亲所在的公司。
　　从程晗父亲的助理口里得知，程晗父亲在国外处理私事，如果想联系他，恐怕要等等。

　　程父不接电话，席父就每天都打。
　　早上出门前打一个，晚上回来后打一个。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席寅出国的第八天，程晗的父亲终于接了。

　　此时是中国的晚上十二点，渥太华的中午一点。

　　程父：“喂？您好，哪位？”
　　席寅可能也没想到程父这次会接听，他还有些许激动。

　　“你好，请问是程晗的父亲吗？”
　　程父回答：“是的，请问有什么事情？”

　　席父把席寅偷偷去到渥太华找程晗的事情告诉程父，并问程父在不在那边，有没有见到席寅。

　　程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的悲戚，但他还是十分有耐心的回答席父，他和程晗还在渥太华，但是并没有见到席寅。

　　席父说到底还是担心自己的儿子。
　　一听见他并没有找到程晗，便着急了，问程父：“请问你是否可以主动联系一下他，他一个人在国外可能有诸多不便。”

　　程父回复席父：“我会让我女儿联系一下他，联系到之后我会给你回电。”

　　听到程父的回答，席父的心才落地。
　　他说道：“麻烦你，小儿给你带来麻烦，等到你回国，必邀你一聚，以示感谢。”

　　“举手之劳，”程父说，“我还有事，下次再联系。”

　　渥太华，狭窄的公寓内放着一张小小的床和矮矮的桌子。
　　这是程晗的妈妈刚来到渥太华时所居住的地方。

　　屋内被打扫得整洁，每一样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只是上面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程晗和程父刚到渥太华，在医院找到妈妈的那天，妈妈刚做完一次靶向治疗，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休息。

　　长达一年的癌症治疗，妈妈整个人已经变得面黄肌瘦、色如死灰，好似枯槁一般。
　　她的手臂放在被子外面，骨头的形状清晰可见。
　　她的头发也全都剃掉了，就像秋天在冷风中飘零的树。

　　程晗看见妈妈的这副惨烈的模样，她的心像是被人抓在手心里蹂虐一般的疼。
　　她心疼啊——她的心真的好疼。

　　她从来没想过妈妈一个人在国外是这样的凄惨，这样的可怜。

　　妈妈看见程晗和程父的到来，露出一种释然的表情。
　　她们父女俩会来，仿佛在她意料之中。

　　妈妈看着站在病房门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程晗，她使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而后眼泪也从眼眶中簌然掉落。

　　她艰难的朝程晗招手，病猫啼哭一样微小的声音说道：“妈妈的晗晗，过来……妈妈看看你……”

　　程晗双腿发软，信念支撑着她走到妈妈的床前，半蹲着。
　　眼看妈妈想摸她的脸，她小心翼翼的握住妈妈冰冷而又枯细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脸上。

　　感受到程晗脸颊的温热，妈妈泪眼婆娑。

　　程母的病，比程父想象的还要严重。
　　毫不夸张的说，程母已经病危了，别说一个月，就是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

　　看见自己曾经曲眉丰颊、桃腮粉脸的妻子如今病入膏肓、痛苦不已，他怎能不内疚，怎能不心疼，他恨不得此时此刻躺在病床上的是他，忍受病痛折磨的是他，痛哭流涕的是他……

　　可惜此时说什么都已然太晚。
　　如果他曾经能工作家庭两平衡，如果他能常常回家，哪怕十天半个月就回一次家，他也能早些发现自己妻子身心的异样。

　　就算无法挽救，也至少能在妻子在面对煎熬的治疗时能有个依靠。

　　可是一切已经太晚了。
　　程母，在见到程晗和程父的第十四天，病逝了。

　　那天，渥太华阴云密布，雷声震耳欲聋。
　　好大的一场雨，铺天盖地的袭来。

　　程父联系了当地的火葬场，将程母的尸体进行火化。
　　尸体通过炉膛口，程母的这一生也算是终结。

　　一个加拿大人将妈妈的骨灰装进骨灰盒里，递给程父时，对着悲伤的两人，说了一句话：死亡不过是人生的最后一页，这一页终究要翻过去。

　　每一个人都会有死亡的那一天，不过或早或晚。

　　程父刚挂断席父得电话，他就听见门外传来程晗的脚步声。
　　下一刻，程晗开门进来。

　　程晗从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些面包和水。

　　程父正坐在狭小的床边整理程母的遗物，努力的把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拿回家好好放着。

　　“爸爸，”程晗朝程父走过去，坐在他的旁边，递给他一个面包，“吃点东西，我来弄吧。”

　　程父接过程晗手里的面包。
　　仔细看，程父的头发越发白了，就连皱纹也深了不少。
　　好像苍老了许多。

　　程父吃了一口面包，对程晗说起席寅的事情。
　　“你有个同学来渥太华找你了，我刚刚和他父亲通过电话，此时他应该还在这儿。”

　　程晗整理衣物的手顿了顿，一脸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爸爸。
　　她脱口而出：“是叫席寅吗？”
　　程父点头，说：“听他父亲说，来了应当有七天了。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在哪儿，你联系一下他吧。”

　　程晗低头，冷不防掉了一颗泪在妈妈的衣服上。
　　为了不引起爸爸的悲伤，程晗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说：“那我去联系他，他英文不好，在这里待的可能很辛苦。”

　　程晗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拿出手机。
　　来到这边她就没用过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她拿出充电线充了十分钟，开机后，铺天盖地的未读短信和未接来电。

　　程晗惊讶之余，想起自己离开，还没来得及和他们说。
　　来到这边之后，遭遇的一切变故又很匆忙，也没腾出时间。

　　她打算一会儿再一一回复。

　　程晗在通讯录里找到了席寅的电话号码，拨打过去，一直是忙音。

　　程晗连打了几个，都没用。

　　程父一直关注着程晗那边，看程晗拨不通席寅的电话，他不免有些担心那个小男生。

　　毕竟人家可是专门为了自己的女儿而来。
　　虽不知他哪儿来的勇气独自出国，但相比也是个重情义的人。

　　“打不通吗？”
　　程晗点点头，关了电话，说道：“我亲自去找找吧，我猜他会在Avenue Carl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