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的星星眼》疯狗狗

28、第二十八章：漾生席寅

　　席寅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腕，抱住他，啤酒瓶掉在了地上。
　　破碎的声音很是清脆。
　　本就因为刚刚一出闹得很安静的大厅，这一瞬间，更是鸦雀无声。

　　席寅这桌只有三个人，看得出来皆是稚嫩的男高中生。
　　而那桌四个男人一看就是混迹的社会人士。

　　酒瓶沉默了。
　　几个男服务员赶忙跑上前来收拾地上的碎片，还不忘向其他桌的人道歉，让他们继续吃。

　　席寅本身就不是好斗的人，并且这次碍于程晗在场，他并不想和别人吵起来。
　　可是男人这桌显然并不想善罢甘休。
　　较高瘦的一个男人，嘴里叼着烟，拿起手边的灰白色瓷质烟灰缸狠狠的、稳稳的朝席寅的后背上砸。

　　由于他的动作太快，并且谁也没有想到他真的会动手，所以席寅就这样被狠砸了一下。
　　他的后背吃痛，整个人朝施余跌了一下，幸好施余扶着他。

　　看见席寅被欺负，施余整个人都炸了,嘴里恶狠狠的骂着，有多脏骂多脏。
　　他挣脱开席寅的怀抱，大步流星冲上去用尽全身力气踹了男人一脚。

　　看着施余被四个人围攻，席寅扭了扭自己的肩膀，忍着背部的疼痛，抡着还有生菜的瓷盘就冲挤进去。

　　场面混乱不堪，桌椅被推的老远，还有瓷器不断掉落在地上的响声。
　　与四个社会人士相比，施余和席寅不占上风，甚至被他们围着暴打，而陪同他们的还有一个伙伴，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程晗看得焦急，想也不想站起身来准备上前拉架，但是被漾生一把拽住，拦着不让上去。
　　程晗挣脱不开漾生，看着席寅被打，她急得快要哭出来。

　　“你不要去——只要你不去，我们就和好，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让开！”程晗顾不得漾生为什么那么自私，她使尽浑身力气，从漾生手里挣扎出来，冲向了人群。

　　但是程晗这个小个子，又是女生，进去也是被揍的份。
　　席寅看她不顾一切冲进来，还要分神保护她，不免又挨了几下打。

　　程晗被打也不是漾生想看到的，没办法，他也只能冲上去试图拉架。
　　本想保住自己和程晗，但场面太过混乱，最后也动手参与了打架。

　　店里的服务员们全部都跑过来拉架，嘈杂不堪，直至警察来了才稳住局面。

　　那些社会上的男人一个劲的为自己开脱，嘴里你一言我一语。
　　施余和席寅对视一眼，彼此之间还算冷静，稳住了情绪之后，主动提出要看监控。

　　监控上看的清清楚楚，虽然是施余准备先动手，但是被拦住了。所以是社会上的那些男人先动的手。
　　再加上有服务员作证，施余一行人又只是高中生，所以警察心里已有数。

　　男人一行四人，程晗、席寅、漾生和施余都被带走。
　　陪着席寅和施余一起来的另外一个朋友早已不知所踪。

　　警车上，席寅和施余一直对警察道歉，说着“对不起”“麻烦你们了”“这么晚了”等，想要先留个好印象。
　　到了警局，几人被分开审问，各自联系了监护人。

　　席寅的“母亲”是第一个赶来的，席寅被辅警叫道外面大厅的椅子上。
　　没多久，漾生的父亲也来了，漾生也被叫了出去。

　　漾生来到大厅，看见椅子上的席寅，想也不想坐在离他最远的边上，全程冷着脸。

　　施余和程晗的家长迟迟联系不到，只能陪着两个大人和四个社会人一起被警察训诫。

　　事情处理结束。
　　漾父和“席母”走在前面，程晗和施余走在后面。

　　穿过派出所的走廊之时，施余悄声问程晗：“你的家长也不愿意来？”
　　程晗不满的用自己的手肘打了他一下，说道：“才不是，他们很忙才没来。”

　　施余本想开个玩笑打趣一下程晗，但看见程晗紧蹙的眉头，便吞咽了下去。

　　四人到达大厅。
　　席寅和漾生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到他们，也情不自禁站起身来。

　　当着众人的面，“席母”直接朝漾生走去，自然的牵起他的手，慈祥又和蔼的面容笑着说道：“小生，好久不见了，伤到哪儿了？”
　　漾生没有回话，抬眸，透过“席母”看着漾父，呼吸很轻，仿佛一只受惊的兔子。

　　看着漾生一家三口，程晗的心里的云雾拨散开来，好似明白了点什么。
　　她环顾众人的那一脸平淡的表情，仿佛早就知道席寅的“母亲”，就是漾生的母亲。

　　“程晗……”席寅将站在一边的程晗拉过来，小声问她，“怎么样？你们怎么这么久？”

　　程晗还没从复杂的关系中回过神来，迟迟没能开口。
　　站在一边的施余及时说道：“我和她没有监护人，所以耽搁了会儿，好在，一切都顺利解决。”

　　“那我们走吧，”席寅看着程晗的眼睛说道，“你还好吗？”

　　程晗抿抿嘴，被席寅抓着的手不自觉的用力握回去。
　　但她并未察觉，她转头望着漾生，只见他整个人呆滞在原地纹丝不动，不知何时开始，他的眼圈已经红透，像是悲伤得刚大哭过一场。

　　他好似是感受到了程晗炽热的目光，眼眸轻轻一转，与程晗对上。
　　程晗的心疼了一瞬。
　　漾生瞬间躲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好似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漾父严厉的目光在漾生身上流转，许久之后，才威严的说了句：“回家再慢慢听你解释！”

　　漾生面色不改。
　　反观程晗，马上就着急的替漾生解释道：“漾叔叔，这件事与漾生无关！他也是为了帮助——”程晗看了眼席寅，马上改口道，“为了帮助我，才卷入这场纷争的！”

　　漾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却只是说了一句：“不管过程是什么，做错了事，就要改。”

　　程晗还想为漾生辩解，漾生用他那微弱的声音小声说道：“小晗，不要说了。”

　　不知为何，程晗着急得快要哭出来。
　　她不想眼睁睁看着漾生被自己得父亲冤枉，更不想漾生因为自己受到惩罚。

　　看着程晗悲伤，席寅气不打一出来。
　　他第一次——他想，也应该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替漾生说话。

　　他对“席母”说：“今天的事因我而起，我回家自然会跟老头说清楚。我可不想别人因我受罚。”

　　席寅本就是好心，谁曾想，漾生瞬间暴躁起来，冲着席寅怒吼：“我家的事跟你无关！”

　　这声怒吼响彻整个大厅。
　　如同积累已久的雷，在那么一瞬间，轰隆隆的全都释放，连同大雨一起哗哗落下。

　　一滴泪水极快的从漾生的眼角处掉落在地上，除了程晗，没有人发现。

　　席寅可不受这种平白无故的气。
　　他原本好心，却被漾生当作驴肝肺。
　　他本想冲上前去理论几句，被“席母”眼疾手快的拉住，同时，漾父也呵斥漾生：“别逞这种口舌之快。”

　　“席母”拉着席寅手的这一幕，在漾生的眼里是如此的刺眼。
　　他是真想冲上去，把席寅摁在地上，狠狠的揍上一顿。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在席寅身上释放自己的怒火。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鼻头一酸，眼泪模糊了他的双眼。
　　为了掩饰他的异样，他悄悄后退了两步，站在漾父的身后，将自己藏起来。

　　“漾呈，”“席母”嗓音温柔的说道，“怎么那么凶，小生也没有错。”
　　漾父“冷哼”一声，并未说话。

　　“席母”知道自己最好什么都别说，但是“漾生”终究是她的孩子，这么久没见了，她甚是想念。
　　她提议道：“我们大家一起去吃个饭吧？折腾了那么久，孩子们应该都饿了。”

　　“我就不去了，”席寅淡淡瞥了他们一家三口一眼，阴阳怪气道，“你们一家团聚，我几个外人就不去凑热闹了。”
　　席寅说完，一手牵起程晗的手，一手拽着施余的胳膊，就朝外面走。

　　施余当然要跟着席寅离开。
　　程晗想留下来安慰漾生，却也没有留下的理由。她只得被席寅拉着朝外走，一步三回头。

　　“席母”看见席寅离开，下意识的想要追上去。
　　她刚迈开脚，还没移动的那一瞬间，就被漾生紧紧的抓住。

　　妈妈柔软的手，如此温暖。
　　漾生越来越用力，生怕妈妈会跑掉。
　　他望着妈妈的眼神，像是乞求，也像害怕，好似在说“不要走……”

　　“松手！让她走！”漾呈怒吼漾生，训斥道，“我怎么跟你说的？她已经不是你妈了！”

　　这一句话，刺痛了漾生的心。

　　漾生低着头，手指松松紧紧，与自己的内心做着强烈的斗争。

　　“小生，让她走。”

　　一滴温热的泪水从漾生的眼角滑落，他张了张嘴，连一声呜咽也发不出来。
　　他松开了手。
　　这一瞬间，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颓废了不少。

　　“席母”看了眼漾呈，又看了眼漾生，似乎有些心软，说道：“小生，妈妈带你去吃个饭吧。”

　　漾呈却对“席母”摇头示意不要，接着对漾生：“跟妈妈说再见，然后回家。”
　　漾生泪眼朦胧的看着妈妈，低低的、沙哑的声音说：“妈妈，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