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心散》z2y2308

3、二 枫林晚（中）

　　小船在湖中缓缓前行，船工始终一言不发，按部就班划桨，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周围湖光山色，一片静谧秀美，要不是船尾钉着一支箭，卓衡都要怀疑刚刚那一阵乱箭是幻觉。他紧紧扒住船舷，心里一阵哀叹，这么小的船也头晕，真是没救了。箭尾兀自颤动，秦墉伸手拔下，材质很普通的一支箭，上面也没有任何标记，看来放箭的人不打算留下任何痕迹，秦墉扬手将箭掷入湖中。
　　“诶——”卓衡叫道：“我还没看呢，怎么扔了。”“上面没线索。”秦墉说道。“是吗？”卓衡有些怀疑。秦墉一字一句道：“我说没线索，就是没线索。”“这么肯定啊，”卓衡笑了笑：“看来擅长调查分析，你是捕役？”秦墉看了看卓衡没说话。卓衡凑过去：“难道我说对了？看样子至少接近。”秦墉往旁边挪了挪：“你认得我的刀？”卓衡说：“昆仑山的弟子，认得什么都不稀奇。”这话未免有些狂妄，秦墉挑了挑眉却没说什么，算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昆仑山这一派一向给人神秘之感，位于关外，说其不涉武林纷争，但弟子又多行走江湖，在武林扬名立万。说其势单力薄，每代弟子只有几个人，但每个莫不是千挑万选的武学奇才，身手不凡，能够以一当十。
　　秦墉继续问道：“既然如此，你一定对夺心散也很了解了？”卓衡看了看在船头坐着的孟杉，此刻背影尤显单薄，不禁叹了口气：“很多人只看到夺心散能让人功力大增，却完全不知后果的严重性。一旦服下夺心散，短时期内可以激发人的潜能，可练到最后如果没有解药，不仅是走火入魔，更会七窍流血而死。”“夺心散还需要解药？那不就是毒药吗？”秦墉对夺心散也不过一知半解，不由奇道。
　　“没错，这就是一种毒药。只是没用过的人对其不甚了解，而用过的人了解真相后却也晚了。为了定期服用解药，便只能听命于手握解药的人，犹如傀儡。夺心夺心，果然是夺人心志，这名字真是起得恰如其分。”
　　“毒性无法根除？”
　　“至少目前我了解到的，还没办法。其实所谓的解药也不过暂时压制毒性，缓解发作的时间而已，结果一样难得善终。”
　　“怪不得关于夺心散的传言虚虚实实，让人不得甚解。凡是偷用夺心散的人，必然羞于让人知道，中毒后更不会站出来将真相公之于众，”秦墉说道:“不知制作夺心散的是什么人，洞悉人们的这种心思，却用到这种歪门邪道上。”
　　卓衡冷笑道：“是什么人不知道，但其用心由此可见一斑！想走捷径的人可多着呢，再这么下去，即使一念之差，也会跌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制作夺心散之人便可据此掌握一股强大的力量……”秦墉暗自心惊。“那可真是跺一脚就地动山摇喽。”卓衡接口道。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别说这也是因为你是昆仑山弟子。”
　　“为什么不能是这个原因？就因为是昆仑山弟子，才有胆量深入虎穴，以身犯险。”
　　“你也服了夺心散？！”秦墉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变色。坐在船头一动不动的孟杉也忍不住回身看来。卓衡轻笑：“我服下便如何？”“你……”秦墉盯着卓衡，忽然出手!
　　平稳的小船剧烈晃动起来，孟杉急道：“你们两个有话好好说！”秦墉出手如电，一掌直接切向卓衡咽喉，卓衡横臂抵挡，嘴里大呼小叫：“干什么你！说动手就动手！”秦墉将卓衡抵在船板上，停下手里动作，冷哼道：“不确定真假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亲自验证一下。”卓衡没好气道：“所以你就跟我拼命？欺负我晕船？”秦墉放开卓衡：“你根本没中毒！”
　　“对，我没中毒，”卓衡慢腾腾坐起来，又是一阵眩晕：“想表现得大义凛然一次，还被你这么快拆穿，没意思！”“我看你也没这么蠢。”秦墉说。
　　“你……你说话能不能不这么难听！”
　　“那抱歉，今后你会一直失望。”
　　卓衡深吸两口气：“行行行，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否则夺心散还没查清楚，先被你气死了！”
　　秦墉说：“所以你是怎么做的。”
　　“什么怎么做的。”
　　“你怎么对夺心散了解的这么清楚？”
　　卓衡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秦墉：“你把我气得半死，转头又想从我这儿要答案？我凭什么告诉你？”
　　“此时事关重大。”
　　卓衡气极反笑：“你到底是哪路神仙，以我师父的修为，恐怕也要被你气得七窍生烟！”
　　“卓大侠，”孟杉开口：“你就说说吧。我爹一步步落到如今这般下场，我这个做儿子的却浑然不知。我……”
　　“我也没说不讲，”卓衡瞟了秦墉一眼：“要说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你爹。我和同安镖局总镖头有一面之缘，彼此脾气很合，说好了下次见面要喝酒来着，不成想我如期赴约，却得来他比武失败投崖自尽的消息。我自然不信，他不是这种人！于是我便去了当日比武的崖顶，发现了附近一家惨死的猎户。”
　　“于是你怀疑到了孟长德身上。”秦墉说。
　　卓衡“哼”了一声：“枉他孟长德在江湖上也是叫得出名号的人物，同安镖局的人竟然也就信了他的说辞。于是我就暗中追查孟长德的行踪，这孟长德也是个行事谨慎的，我跟了他一个月才发现他和夺心散的龌龊。”
　　“你跟了他整整一个月？”秦墉不禁上下打量卓衡，这人言行之间自由散漫、吊儿郎当，不想还有这等耐性。
　　“我几乎就确定他是杀人凶手，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当然要跟他耗到底！”
　　卓衡一口一个“孟长德”、“杀人凶手”，只把孟杉听得心如刀绞又无地自容，可是此时他除了听下去，别无他法。
　　卓衡余光瞥见孟杉的表情，轻咳一声放缓语气道：“最后总算逮到他偷偷摸摸前往黑市，我乔装打扮后装成买家进去，发现原来堂堂孟家堡堡主做的是这等勾当。”卓衡伸出手，手掌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粒药丸。
　　“这就是夺心散？”秦墉看着那粒小小的药丸，通体鲜红，仿佛一滴鲜血。
　　“别看就这么一粒，威力巨大，孟长德发狂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武学一道，人们总是追逐极致，这本无可厚非，只是有些人全然不顾自己能否承受得起，强行追求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害人害己，这便是有违天道，”卓衡说着看向孟杉：“你若是想找我报仇，我随时恭候。”
　　孟杉怔怔看着卓衡投过来的两道目光，慢慢转回身去：“我找你报仇干什么？人又不是你杀的。”
　　这下轮到卓衡愣住：“可是如果没有那支箭，我一定会杀了你爹。”
　　“你说的只是如果，如果就是如果，永远成不了事实，”孟杉的声音还有些稚嫩，但是有着一份少年人的坚定，“而且我知道，如果没有那支箭，你也不会杀了我爹。”
　　卓衡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天，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卓衡说道：“我还真是猜不到你是这个想法。既然如此，就算我欠你的，以后你若有难处，我必鼎力相助。”
　　孟杉没再说什么，而船也要靠岸了。
　　三人上岸，那船工依旧低眉顺眼，看也不看众人，一言不发摇船走了。卓衡看了看他，若有所思。
　　枫林晚的岛中心矗立着一座小楼，外面看着普普通通，里面却装饰的富丽堂皇，宛如宫殿。
　　一个胖子正歪在一张软塌上悠闲地修理者指甲，他的一双手白白胖胖，指甲修理的一丝不苟，就像他最珍爱的宝物。看到有客人来，他笑吟吟地站起来：“王老六恭迎各位，欢迎欢饮！不知各位想知道什么？”
　　卓衡一笑：“我本来是有事要问，但现在没了。就看他们有什么要问的了。”孟杉开口：“我……我想问夺心散的幕后操作人。”
　　“哦？”王老六依旧笑眯眯的：“那小公子准备付多少钱呢？”孟杉摸了摸胸口，那里藏着一沓厚厚的银票，那本来就是他爹准备付给枫林晚的钱。他问道：“你要多少？”
　　“呵呵呵，”王老六伸出一根指头：“一万两白银。”
　　“一万两！”孟杉与卓衡几乎同时出声。孟杉是惊于出价之贵，而卓衡则说道：“不会吧，以枫林晚的作风，这么重大的消息，只要一万两？”
　　王老六说道：“还是这位公子熟悉行情。幕后人物确实没查到，但是有点别的消息，就看小公子愿不愿意买了。”
　　“什么消息要这么多钱？”孟杉问。
　　王老六摩挲着下巴，“这个嘛，小公子应该也懂得这个道理，一分价钱一分货。不同的情报，难度不一样，付出的代价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