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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情归何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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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风平浪静家和万事兴的同时,盟军阵营却是一片混乱、人心惶惶。
独孤翀天清晨收到了一封密函,一个人躲在帐内看。门外的守卫只听帐中突然传出“兵兵乓乓”一通猛砸的声音。“当”,青铜的火盆被踹翻;“喀吧”,不知是椅子还是几案一折为二;“哗啦”挂着的甲胄应声落地……
俩卫兵对视一眼不由自主向两边各闪了一步,心惊胆战得口中求神念佛?帐内显然已经没什么可砸的了,他们——目前是离独孤翀天最近的“东西”了……
“唰”帐门打开了,卫兵认命得紧紧闭上眼,独孤翀天慢慢走了出来。
“天气不错啊!”顺手拍了拍右手边的卫兵,“把里面打扫一下。”态度和蔼、面带微笑。
一个时辰后独孤家的人马紧急集合,招呼也没打就欢呼雀跃、唱着家乡小调撤回老家去了。
密函中仅有简单的几句话:
“令嫒已是萧家之人,特奉上定礼一份,待亲翁返乡后再议婚期。”
落款是萧毅的亲笔草书,定礼是一只通体翠绿的极品翡翠玉镯,这种玉色是大理国边境的深山所特有,价值连城。
缺少了独孤的中军帐显得格外冷清,唐月蹙着眉抱着一个小暖炉,慕容焦急得来回踱步。
“独孤家这个贱丫头,见个男人就丢了魂了?别看萧家的男人一个个道貌岸然,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呸!”
唐月冷冷斜了慕容一眼,紧咬贝齿。
慕容意识到自己说突了嘴,讪讪停了口。
忽闻门外人声鼎沸吵吵嚷嚷,不时传来高声的呼喊“我们要回家……不要再打仗了……”原本三家混兵一处,现在独孤家的一走,难免造成人心浮动。
慕容抄起帅案上那柄青锋剑,走出帐外,唐月知道他要做什么,低了头不言语。
“啊”帐外传来一声厉呼,接着所有的声音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慕容提着仍在滴血的宝剑走进帐内,“哐当”丢在唐月面前的几案上,阴测测说了声:“看谁还敢走!”
唐月脸色煞白抱着手炉径自走了,路过帐外被一剑穿心的慕容家人的尸体时,周身上下竟一阵战栗。杀人不眨眼的唐大娘会怜悯一个死人,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是多日来的压抑和不满让唐月的忍耐到了极点,她再也受不了伪君子的卑劣与残暴,她不能与虎谋皮。
漫无目的,唐月远远离开军营,只是想透一口闷气。
萧家城外的这片密林她既熟悉、又陌生。
信马由缰走进一片树林,满地落叶沙沙清脆悦耳,唐月下了马,细细摩挲着一颗碗口粗大的乔松,这里,曾是她和他的定情之处,也是伤心之所。
仰起头费力得找着什么,干裂斑驳的树干上有一处树皮被人为锉去,上面隐隐约约刻着:
“小时不识月,呼做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李白的诗句旁还俏皮得刻着一个圆圆的月亮躲在云后……
原来还在这里,唐月暗自舒了口气,二十年了,多少物是人非,当时齐眉的树干早已拔地三尺;岁月催人,自己也从花样年华成了半老徐娘。
还是在这棵树下,苦苦守候着心上人一天一夜,那个口口声声要和她私奔的人却不见踪影,她于是满腔仇怨而去。从此唐家少了个待嫁的青涩少女,江湖上多了个铁腕冷血的用毒高手。她恨萧倬云,她恨天下所有负心的男人,她要让他们用血来铭记欺骗的代价。
轻轻一跳,攀住了粗壮的枝桠,惨然笑着正待永远抹去那片心中的香格里拉,忽然发现诗词下又多了一行字,岁月的痕迹挤压着每一道比划,字迹不易辨认,但,唐月还是看懂了:
“月,我来了,你在哪……”一个猛颤几乎从树上掉下来,枝桠不住摇摆震颤着,伏在上面的唐月泪水止不住肆虐。
原来,他没有背弃诺言,他们只是——擦肩而过。
落款的日子正是她愤然离去的那天。
静静地碧玉湖边,一个背影婀娜女子久久立着,松松挽着发髻,宽大的广袖在风中劲舞。
仿佛一卷唯美的诗词。
二十多年前。
青青草地上,春花烂漫,她正逗弄着怀里的灵猫,灵猫一身雪白,吃得鼓鼓的象个小雪球,小白忽然从她手上跳下,蹦上跳下去扑蝴蝶,唐月只是坐在草地上抿着嘴笑。
“哧”羽箭破空而来,将满地飞跑的小白钉在地上,唐月惊呼着捧起它:箭已穿肠,危在旦夕。
马蹄声随扬尘而来,为首的青年剑眉朗目,一匹枣红色的大马飞驰到身前,看着唐月手里的小白,一扬马鞭,朗声道:“这是我的猎物。”
唐月也不答话,手中软鞭直奔青年而去,青年一愣忙用马鞭卷住了她的长鞭诧异道:“姑娘住手,有话好说。”
没想到这个家伙竟还有两下子,唐月扯了两下软鞭没挣脱,恨恨得骂道:“混蛋!你杀了我的小白,赔我!”
“小白,你养的兔子吗?”青年迷茫得看了看那团白白的猎物。
“你白痴啊,这是猫,我的灵猫!”唐月终于抽回了自己的鞭子,反手一鞭甩在青年身上,“啪”一声竟打实了,她反而恍惚得愣住了。
“白色的猫”青年没有顾及被打着的伤处,翻身下马,爽朗得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来……给小白吃下去。”
接着又“哧拉”一声扯下衣衫上的布条,“人说猫有九条命,它不会这么容易死的。”青年一边低头仔细给灵猫缠着绷带,一边温和得安慰道。抬起头,撞见少女亦怨亦怒的目光,呆了一下又赶紧荡开去。
红彤彤的夕阳西斜,清清的碧玉湖边,那个青年沾湿帕子给小猫洗着伤口,唐月端端得捧着小白,萧倬云每天都会跑来给它擦药疗伤,嘘寒问暖,几天来灵猫垂危的伤势竟神奇得好转,
“萧大哥,你以后一定是个好父亲。”唐月打趣着说。
“月儿,你也一定是个好娘亲……”倬云笑着话未说完,面前的少女已是满面通红,啐了他一口。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倬云奇道,忽然明白过来,也不禁莞尔,盯着那双美目低声问:
“你……可愿意……”
湖水中映出一对神仙眷属,男子英姿勃勃,女子绝世容颜……
那一年她16岁。
低头看向湖光潋滟的水中,水面平静后又现出一男一女的影子,唐月屏住呼吸不敢稍眨眼睛,恐怕一眨眼这美好的幻象又同她的青春一般——再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