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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苦口良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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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一直昏迷中的萧彤终于醒了过来,迷蒙中看到了父亲萧倬云的影子,一下子惊醒了。
“爹……”枯哑的嗓子却发不出声音,双手支撑着床板想站起来。
“别乱动,小心伤口。”倬云将儿子扶靠在床边,伸手拿起了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递到儿子面前。
千百次梦到和父亲家人重逢的镜头,都是先被以严厉著称的父亲狠狠赏一巴掌,紧接着家法伺候。却不料现实却如此不真实,父亲居然毫无怒气,眼睛一瞬不眨得看他喝过水后,拿起床边的帕子轻轻擦去他嘴角流出的水渍。
“爹,萧彤不孝,让您担心了。”在敌营中受尽酷刑折磨时从未皱过眉头的硬汉子,却被父亲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招惹得泪流不止。
“眼泪擦了,象什么样子!”父亲丢下帕子,板起脸教训道:“这次若不是莫如涉险救你出来,你哪里还有活命……”
莫如,听到这两个字萧彤的脸暗沉下去,后面的话竟一句也没听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莫如是雪儿的未婚夫,他和雪儿要成亲了……
“萧大哥醒了?”一声婉转清脆的少女嘤声让萧彤方寸大乱,雪儿一撩厚厚的布帘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萧伯伯。”见倬云坐在床前,雪儿有些尴尬,心头突突乱跳,自己的父亲把他的儿子打成这样,萧家人能轻易放过自己吗?
“雪儿姑娘,快进来。”倬云从床边站起来,温和得看着面前低着头羞涩不语的少女,由衷得一笑:萧彤这孩子眼力倒不差,雪儿是个好姑娘。
雪儿腼腆得笑了,放下药站在一边。
眼看着自己杵在房里碍事,倬云自嘲得笑笑,拎清得走了。
“萧大哥,来,喝药了。”从外面乍入温暖的房间,雪儿的脸上激得红红的,用勺子盛起汤药放在嘴边轻轻吹着,浓密长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萧彤看得痴了,第一次这么清楚看她,真是好美。
她是为了讨好莫如才这样对我的吧?收回杂念汤药入口,真是好苦……
听说萧彤醒了,莫如风风火火从爷爷那里赶来替他把脉,一进门却发现自己好像来得不是时候,一只脚跨在门槛里进退不是。
“莫如……”雪儿笑盈盈得起身,红晕飞起。
“哦,独孤姑娘……”复又变得一脸傲然,拒人千里。
一声“独孤姑娘”,雪儿的笑容僵住了,她木然得看着青春洋溢的白衣少年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萧彤身边,心里像塞了块棉花般堵得慌。
这一切萧彤看在眼里,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萧莫如,你真是太不惜福了,这么好的姑娘垂青你却不懂得珍惜……别过脸、眉目间满是忿然之色。
莫如误以为萧彤为了在敌营受尽酷刑怀恨于他,忙收敛起傲气低声哄道:“哥,这次是如儿的不是,大不了等你身子恢复了让你打一顿解解气,不过你要好好养伤,否则哪有力气抡得动板子啊。”
萧彤皱着眉瞟了眼一脸坏笑的弟弟,无奈得叹了口气。
诊过脉,莫如温声嘱咐萧彤几项禁忌便要走了,一直被冷落着的雪儿终于忍不住唤了声“莫如……公子”,迟疑着追了出来。
“有事吗?”莫如停住脚步,却并没回头。
“雪儿想知道究竟哪里得罪了公子,你……你为什么不理我?”雪儿紧咬着嘴唇,好不容易才将这句话说出口。
莫如深吸一口气回头,发现面前少女早已哭得雨带梨花。
“独孤姑娘,是莫如失礼了,感谢你在军营中对大哥的照顾,没有你的相助,我定然无法打开重重机关救出大哥,再次谢过姑娘。”莫如冲着雪儿象征性得一抱拳,淡淡道。
又是一声“姑娘”,雪儿的心不断下沉,冰冻……
莫如的冷漠让雪儿又记起了衡山客栈那晚如玉雕般的高傲少年,那种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距离感阻碍着她,纵有千言万语、百转愁肠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哀怨得看着他,看着她心爱的人毫无留恋得从她身旁泰然离去。
坐在台阶之上,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放声痛哭。
“雪儿!”萧彤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单薄的底衫现出身上无数伤口、苍白的脸上却印着一双倔强热烈的眼眸,他只是无言得、轻轻得递过一块帕子。
“萧大哥!”雪儿一头扑进萧彤怀里,抽泣着的后背在寒风中更显瑟瑟,萧彤忍着满身的伤痛扮演着坚强的依靠。
莫如透过花墙看见这一切,舒心得笑了笑,悄悄离去。
大厅旁边有间不大的耳房,里面供奉着萧氏祖先的画像,有位极人臣的宰相、也有征战沙场的将军,著书立说的学者,端的是人才辈出。
令莫如无比惊讶得是,萧毅的父亲、自己的太爷爷竟然是太宗皇帝倚重的朝廷柱石——征西大将军萧石。为什么萧毅偏偏特立独行,偏居南方一隅和朝廷相抗呢?
怀着疑惑又继续看,案桌上没有牌位、没有香炉,竟供着的一溜儿檀木板子,板子上都标着板子主人的名字,人手一块,归属清晰。
对照着板子再抬头看那些画像,果然很有说服力,板子越是色彩斑驳表面磨损严重的萧氏子弟就越是出人头第,正如爷爷所说,萧家的儿郎都是在板子下成才的。莫如忍着笑发现隶属于萧毅的那块漆板油亮崭新,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对子孙下这么狠的手了。
莫如刚想将刻着“凡”字的木板放到桌案上,忽听身后一声轻叹“不能放上去!”
萧倬凡慢慢走进来,接过板子用衣袖轻轻擦了擦,塞进供桌下面,一阵黯然。
忽然偏过脸笑着问:“喜欢吗?赶明儿给你做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