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请别独自起舞》伊陌alince

2、『02』

　　MARCO知道自己做梦了，梦境如此真实，以至于只有些微细节如水纹漾开，看不清画面的精致。

　　那是冬季里萧瑟的白桦林，满地松软的落雪。这是正午时分，白色尖顶的神圣建筑在这片冷色调的画面里若隐若现。

　　有绵长的钟声回荡在天空。

　　华丽的束柱，飞腾的扶舵，艳丽的玖瑰花窗，精巧的尖拱，长绿的冬青。新娘的金发被百合花冠装饰着，挽成丰美的髻，透过面纱可以看到她宛如天空般的碧蓝双眼。

　　“好漂亮的新娘。”

　　“当然了，她可是有名的美女。”

　　“听这语气，您认识她？”

　　“啊，跟你母亲结婚前交往过一段时间。”

　　“……所以今天才不带妈咪来吗？”

　　“你母亲不是组织的人。邀请我的是新郎。来之前我都不知道新娘是谁。”

　　“……”

　　身着深黑西服的男人笑得泰然自若，依稀记得他粗犷的轮廓刀削般恩怨分明，眉宇间有种傲慢的自负。

　　新郎朝他们跑了过来，谨慎欣喜地打着招呼；然后新娘也过来了，她腰间配着繁复精致的坠链，新颖而奇特。

　　男人的目光在坠链上停留一瞬，随即俯下身亲吻新娘白皙的指尖，从圆子的角度看过去，父亲的表情是种不动声色的暧昧，正若无其事地轻抚新娘的手背，然后向一脸幸福得不知所措的新郎表示祝贺，如此美丽端庄的妻子。

　　圆子用一种早熟而挑剔的眼神打量站在自己身前的三个大人。多么奇妙的世界，他那把浪漫跟荒唐当娱乐的父亲。

　　“很高兴您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等下请务必坐在前排。”新娘深吸口气，左手优雅地拂过腰链，然后将右手收回，“为我们见证。”

　　然后呢？圆子隐约记得父亲爆发出一阵大笑，拍着新郎的背再次祝贺他。接着牵起圆子的手走进教堂。

　　婚礼还没有正式开始，教堂里反复播放着白色圣诞节来应景，圆子小心翼翼地踩着父亲的脚印前进，绕过一个又一个跳着传统舞蹈“Tarantella”前来迎宾的美丽舞娘，进退不敢有丝毫差池。

　　“她显然不是真心想结婚。”男人接过一旁递来的小袋子，里面装满裹着糖衣的扁桃仁，他将这些带有象征意义的零嘴丢给圆子。

　　“不是真心……？” 圆子的右手还牵在父亲掌中，他利落地用左手接住袋子，抬头。

　　“她戴着腰链。”男人笑得意有所指，“多漂亮的装饰品。”

　　圆子冰蓝色的双眼闪了闪，随即捏紧袋子：“您是说，她有别的目的？”在传统的意大利婚礼中，新娘在婚礼仪式没正式开始前不能佩戴任何首饰，否则将会有不好的运气。

　　而男人只是哼笑声，坐了下来。圆子随即规规矩矩地端坐在男人身边，在教堂最前排，被悬空的十字架投下巨大的阴影。

　　今天一早母亲为他穿上了正式的西装短裤，系带皮鞋。他的视线从前方的高台移到脚下，拼花地板华美洁净，水晶吊灯的棱角将正午照进来的阳光折射成细小的光斑，有些刺眼。

　　没注意什么时候背景乐已经停了，牧师开始念颂祝福。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慈恩……”

　　圆子听出那是圣经•新约中的句子，他很惊讶在婚礼上还需要念颂圣经。

　　“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

　　新娘把怀里的捧花搂得更低一些，圆子注意到花束垂下的缎带将腰链遮住了，他不安地动了动，身旁父亲坐得稳如泰山。

　　“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湛蓝的双眼望向这边，圆子双手悄悄握住座椅的边缘，绷紧了脊背。

　　一小束阳光从彩绘落地窗的缝隙里照进来，微妙的角度使瞳仁被这束刺眼的光耀得溢出眼泪，圆子忍不住眨了一下眼。

　　“爱是永不止息。”

　　“砰——！”

　　尖锐的枪鸣是现场巨大混乱的开端，火硝的气味了充斥圆子的鼻腔，宾客们尖叫着，场面混乱到无法控制，各种各样的色彩混淆旋转，仿佛永无尽头一样在眼前绵延。

　　他和他的父亲，坐在最前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