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活》紫北姑娘

2、2

　　陈五第一次接活，手生，跟踪一周后，花了三天时间做了一整套的计划，此时距离5月20日只有10天时间了。
　　5月11日。
　　王佳今如往常一般从公司出发，她的回程路线固定，固定到从哪个路口拐弯，从第几个十字路口过马路都如同写好的程序一般，容不得更改。
　　从公司出来200米左转，到宿舍所在的小区是一条直路，有三个红绿灯路口，一直往前，只在第三个红绿灯左转过马路，进入小区，在外面的摊贩买菜，回到十一栋三单元三楼的宿舍里。
　　王佳今的室友，财务部的小妹子李瑶，两人搭伙做饭，轮流买菜。今天轮到李瑶，所以王佳今先回宿舍煮上米饭。
　　到宿舍楼下时，王佳今总觉得右眼皮跳的厉害，俗话说左跳财右跳灾，心跳加速，头顶冒凉气，本来踏出去的步子收回来，下意识又退了一步，抬眼一看。
　　“ 哐当”
　　王佳今脚边一声巨响，瓷片废物，泥土渣子溅满她整个鞋面，溅上裤腿，一棵近一米的绿植晃了两下栽倒在一旁。
　　“造孽哟，谁扔的，要砸死人的。”不远处一位大妈被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似乎吓的够呛，拍着胸脯，大骂。
　　旁边的大爷挺懂时事，“高空抛物，要坐牢的。”
　　“这树这么大，少说也有二三十斤吧，应该不是谁家掉下来的。”小区里都装了防盗网，这么大的东西掉不下来。
　　“那就是顶楼啊。”有人说。
　　顶楼倒是经常有人在上面种些花花草草。
　　众人纷纷抬头。
　　王佳今盯着眼前的物件，她脸上似乎十分镇定，谁看了都得敬佩一句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其实她只是吓懵了而已，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在裤子上擦掉汗渍。
　　后知后觉的往前踏了一步，然后歪着头沉思了一会。
　　她刚才是捡回了一条命？
　　李瑶买菜归来，听着小区的大爷大妈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终于搞清楚来龙去脉。而事件的主人公淡定自若的低头看着破碎的盆栽花盆发呆。
　　“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王佳今从容的回答。
　　“没事还不找那王八蛋算账去啊，要不然人都跑了。”李瑶比她还急。
　　这安置小区一共七楼，没有电梯，一个单元就这一个楼道，要是真有人从楼顶砸的盆栽，这会儿可能还在上面，能抓个现行啊。
　　“我又没事，抓了又能怎么样？”王佳今抖抖鞋上的泥土，稀松平常的说。
　　“能怎么样？”李瑶提高了音量，她都想扒开王佳今的脑子，看看里面装了啥，怎么能如此淡定的，如此佛系，刚才人都差点没了，怎么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的。
　　“赔偿精神损失费啊，而且这事儿多恶劣啊，得报警拘留吧，这好在是没出事儿，要是出了事儿呢。”说完又补上一句，“我不是要咒你啊。”
　　“我知道，可人家估计早跑了。”如果是楼里的住户，谁知道去哪门哪户找。
　　如果不是这里的住户，谁会跑到这儿来扔一个盆栽呢？而且是偏中型的大盆栽，搬上去都不容易。
　　“总不可能是专门等着来砸我的吧。”王佳今笑着说。
　　李瑶一琢磨，是这么个理。谁会费这么大劲儿故意搬个大盆栽等着砸人呢。大概率就是这个单元的住户在楼顶晒绿植，一不小心推下来的。出了事儿，回家把门一锁，哪查得到人。
　　这小区设施不全，连个监控都没有。
　　“那也不能这么算了，民法典都出了，再不济也可以告这所有住户。”李瑶誓不罢休。王佳今斟酌一下，“那就上去看看吧。”
　　两人爬了七层楼，到达楼顶的案发现场。
　　“奇怪，这有半米多高的围栏，难道他在这围栏上面晒盆栽？”
　　水泥围栏大约有十厘米宽度，上面放了一些小的盆栽，依次排列。
　　这么重的吃饱了撑的抬上去啊。
　　但围栏之上确实有痕迹可寻，掉落的树叶，泥土，都表明，盆栽就是从这个位置上掉下去的。
　　而天台上没人。
　　“果然人跑了。”李瑶如是说。
　　王佳今依然敬业的巡视了一圈，确定天台上没藏人。
　　陈五趴在倾斜的红色瓦顶上，屏住呼吸。
　　王佳今就在距离他几米的地方，抬起了头。
　　陈五心跳如雷，他听到王佳今喊了一声，“李瑶。”
　　“怎么了，有发现？”
　　陈五也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大气不敢喘一声。
　　“……没有，我说了人早跑了……”王佳今大喘气，隔了两秒才把话说全。这是他最难熬的两秒钟，陈五吓的差点尿裤子。
　　“下去吧。”王佳今说。
　　脚步声渐远，陈五才重重呼出一口气。
　　刚才盆栽砸下去的那一瞬间，他手都是抖的。明明她已经站在了下方，为何在千钧一发之际退了一步？而且还往上看了。
　　陈五确信，他们对视了一眼。
　　就那一眼，他心悬在嗓子眼里迟迟落不下去。
　　冷汗直流，他被发现了。
　　没想到第一次行动就失败了，他完了，他会被重新关进四面都是墙的屋子里了此余生。
　　他忐忑的等待着王佳今上来，可等了很久，下面只有讨论声，无人上来查看。
　　难道刚才王佳今根本没看到他，完全是自己吓自己？
　　就在他侥幸着将心放回肚子里时，脚步声传来，有人上来了。
　　陈五迅速的爬上了屋顶，小区里建了尖三角形的瓦顶，是阁楼。
　　他趴着，一动不动，听着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又渐行渐远。
　　等到两人脚步声完全听不到后，陈五蹑手蹑脚的下来，他的里衣完全汗湿了。
　　下了楼，听着小区里的人还在讨论这刚才的高空抛物事件，陈五点上一根烟，狠吸几口。
　　“啐啐。”刚才移动盆栽，手上的泥土，沾到了烟嘴上，吸进了嘴里。
　　旁边正在利用小区设备进行锻炼的大叔好奇的瞥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他脏污的手指上。
　　陈五双手插进裤兜，嘴角叼着烟，凶神恶煞的，“瞅啥呢？”
　　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大叔伸展胳膊，装作若无其事的去了另一边。
　　陈五不敢再多留，匆匆离去。
　　行动失败。
　　他为了这次行动找了个烂尾楼做了无数次试验。同样的高度，从不同的物体重量开始试验，直至找到合适的质量能砸扁坚硬的钢板，然后又对运动轨迹研究了好几天，直至今日，感觉一定万无一失了。
　　王佳今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为什么她会突然有所感似的退了一步，难道她还命不该绝？
　　妈的，这都什么事儿啊，怎么显得如此诡异，陈五抓抓头发，算了，想那么多干嘛？自己没被抓才是最重要的，这次失败又如何，他可不止做了一个计划。
　　5月12日
　　经历了昨天下午的惊吓，王佳今似乎没休息好，整个人萎靡不振，眼皮打架，哈欠连天。
　　“昨晚做噩梦了吧？”李瑶问。
　　“那倒没有，就是很长时间睡不着。”
　　“经历那种事儿，你还能睡得着，我敬你是个人才。”李瑶说，要是她，估计得连做好几天噩梦，梦到自己被砸的血肉模糊。
　　两人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
　　她们身后是安置小区，前面是工业园区，从这条路上下班的人很多。
　　两人站在最前面，后面是陆陆续续涌过来的人群。
　　突然身后一股强大的力量推着王佳今，她根本控制不住，往前扑倒，而时机就把握的如此好，左右的绿灯已然开启，呼啸而来的汽车朝她驶来。
　　“佳今。”李瑶惊呼出声。
　　王佳今直直的扑倒在地，手心传来刺痛。
　　“吱呀。”一辆黑色轿车及时刹住，离王佳今的手臂只有五公分的距离。
　　她再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搞什么？”车内男子俨然也被这突然冲出来的人吓了一跳，“找死啊。”
　　李瑶连忙将人扶起，“谁找死啊，这不是意外嘛。”
　　王佳今双手划出挤到血痕，身上全脏了，带饭的饭盒摔碎了，洒在袋子里，浸透了帆布。
　　“有人推我。”王佳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