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琚安安》陆生的鲸

2、雨夜惊梦，婚期定

　　今夜入夜就开始下雨，电闪雷鸣的，噼里啪啦的雨滴声直直敲进人心里，阿安翻来覆去的睡不安稳径直从炕上坐了起来。她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梦见那些场景了，眼睛慢慢聚焦，每次都告诉自己要忘掉，她是娘的女儿要听娘话好好活着，可她忘不掉，可那融入了骨血的记忆是那样清晰真切，总提醒着自己要忘记可愈是提醒愈是清晰。她低下头看着青灰色的被面，抬手抚着背面上的花纹，呢喃道：“阿娘，您看到了吗，女儿现在过的很安稳。”抬头看了看天，眼里透出无奈。过了一会她抚平被褥起身下了炕。
　　院里还很黑，到处都是泥水，扫了院子里的积水她就去厨房生火烧水做饭，等她做好饭天也亮了，一大家子都起来了。周雪生端着盆走进来说：“阿安妹妹，你今儿起得太早了，我瞅着饭都好了。”阿安笑了笑转过身说：“生哥哥，后面锅里是烧的热水，这天气打雷又下雨的，我睡不着就想着早早把饭做了。”厨房水汽很大，周雪生看着阿安，阿安就在这雾气中朝着他笑，周雪生盯着阿安晃了神，过了好一会才打了热水出去。
　　饭桌上，周阿妈用眼神一直示意周阿爹，阿安无意间看到了也没说话低头吃着自己的饭，周阿爹看了看阿安说：“阿安，我记得今年过了年你就十六了，你也知道当初你爹娘把你托付给我们家，就是定了你做雪生媳妇的，你们也到年岁了，得空我去找里正选个日子，给你跟雪生把婚事了了，也算全了当年跟你爹娘定下的这约定。”
　　阿安愣了一下，她抬起头对周阿爹说：“周家爹爹，一切都听您的，能嫁给周大哥我很开心。”
　　周阿娘说：“那你吃完饭就去吧，也就这一两天得空了，孩子们也愿意。”
　　周阿爹看着周雪生说：“你瞧瞧娘这也忒心急啦，阿安孩子也不容易，小子你可要对阿安好点。”
　　周阿娘说：“你看你这老头子，雪生之前就对阿安好，这以后成了自个媳妇他还能不心疼？”周雪生听完闹了个大红脸，匆匆端着碗回厨房了。
　　阿安收拾完饭桌，洗了碗，刚出厨房就碰见周雪生在厨房门口，他拉了阿安的袖子快步往墙后走。周阿妈见了跟周阿爹说：“你看这小子，一点不知道羞，你可别去打扰人家俩人说悄悄话。”
　　院墙后，周雪生对阿安说：“阿安妹妹，你···你是真心要嫁给我的吗？”说完紧紧盯着阿安，生怕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跟厌恶。
　　阿安听了展了个大大的笑脸，她眼睛弯弯，周雪生没从她脸上看到半分不乐意。他张了张嘴，似是有什么话要急于说出来。这时，墙内传来周家阿爹的喊声，他只得作罢应了一声就进去了。
　　下午的时候，周阿爹回来说婚期已经订好了，就在下月十二。周阿娘让周雪生带着她去市集上挑些首饰什么的，这里的婚嫁很简单，结为姻亲的两家喊来相熟的人一起坐在一起吃个饭见证一下就算是成了。
　　吃晚饭的时候，周雪生显然是藏着什么心事，周阿妈还取笑他说他没出息。吃完饭，阿安被周雪生叫到院子外头。阿安疑惑地看着他几次张嘴又难于言说的模样，最后是下定了决心，鼓足了所有力气，一改往日跟阿安说话时随意，正色道：“阿安，我现下说的话你一定要好好听，其实你跟我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十五岁那年，我跟我爹在山坳里捡到昏迷的你，我们是看你衣料华美质地不凡，想着你可能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这才将你带回家，想着以后能得点赏。可你醒来后除了知道自己叫阿安什么都不记得了，后来我们听说那段时间庆城被北齐攻破，有很多达官显贵逃出庆城，途径这里，我爹专门去打听也托了相熟的人去庆城找了寻人的告示，都没有音讯传来。我家穷我娶媳妇无望，我爹娘见你识字也不似其他女子娇弱，就想着你年纪小先瞒住你的身份过几年要你做我媳妇，即使你最后你记起来身世也木已成舟难以改变，再不济我们也能以救命之恩来要你抵偿。”一口气说完这些，想做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可是强扯动的嘴角跟毫无喜意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苦涩。
　　他说完看了阿安一眼，见她低着头一言不发。周雪生咬咬牙，硬着头皮说：“阿安妹妹，我告诉你这些并非是为了不娶你编的鬼话，我不想你以后万一记起来怨我恨我，我不想我爹娘为了我背上这骗婚的罪恶，我不希望你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嫁给我。我知道告诉了你这些后你可能就不愿嫁我了，但我不想骗你，你本来就是那要精细养着的花，跟我们这泥地里的野草野花不一样，你原也是不属于这儿的。”
　　阿安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有那么一瞬间，周雪生好似感受到了从她身上弥漫出的哀伤，他慌了神抓住阿安的手臂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要是想寻家人，我就去说服阿爹阿娘，我陪着你一起找，庆城也不大总归会找到一些消息的，你要是······我们就成婚，我发誓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阿安抬起头，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过了会她说：“生哥哥，我愿意嫁给你，我喜欢这虽然清贫但无忧的日子，这世间万事都有各自的安排，既然老天让我失了之前的记忆，那不管之前是富贵还是显达都与我没有关系了啊。”周雪生听到后愣住了。她又继续说：“既然你们找了那么久都没音讯，那就等以后有机会了，也太平了，我再去寻亲也不迟。”
　　周雪生听了喜不自胜，忙保证道：“阿安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