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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   前些天,天气闷热,海鲜容易坏,生意不好做。孙小满闲来无事,悄悄溜到生产队里玩。当他看到队里的125四轮小拖拉机马上来了兴趣。没有摇把,发动不了拖拉机,他便坐在上面瞎鼓捣,结果把拖拉机零件弄坏了。他告诉在场的人们,一定要给他保密,别让他爹知道了。没成想,他后来听说,张运昌被派去城里购买零件,顺便还带着郑丽一起逛了县城。他懊悔了半天,气得肠子都青了。由于自己的过失,却成全了他们一对。
      这天中午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小满故意问起他爹生产队的拖拉机是不是前些日子坏了,还换了零件。孙队长听罢放下手中的竹筷,瞧着儿子神秘的样子说道:“是呀,怎么了?”
      “啊,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哎,你个兔崽子,别给我打马虎眼,有屁就放。”孙队长鹰一样眼睛直勾勾盯着儿子,一点儿没有回旋的余地。
      小满避开爹的犀利目光,装作漫不经心地说:“啊,前几天听我的几个哥们说是张运昌闲着没事弄坏的,还让大家保密呢。”
      “有这事,我还以为自然损坏的呢。”说着,孙队长的脸上笼罩了一片乌云,阴沉下来。
      “好了,爹,你就别追究他了。要不然大家知道是我告诉你的,多不好呀!”
      孙队长的妻子一边插嘴道:“运昌这孩子,不好好干活,跑到队里鼓捣拖拉机干什么,还书生呢。哼,比我们满满差远了!”
      孙队长本来对张运昌和小满看上的人谈对象就耿耿于怀,听了小满的报告,气鼓鼓摇头道:“张运昌也是的,看在他妈妈的面子上,给他在生产队安排个活,也不珍惜。没事瞎鼓捣个啥!学没上好,还学会不诚实了。”
      小满故作欲言又止,引起爹的注意。他偷偷看了一眼爹,吞吞吐吐地说:“爹,还有呢,他背后还给你起外号了呢。”
      “什么外号?快说。”小满爹听后瞪起了眼睛。
      小满像做了贼一样瞄了一下母亲,又看了一眼一直低头吃饭的奶奶,小声说:“爹,你可别生气呀,他私底下叫你黑驴。”
      孙队长胸中的山火借着风势,一下子蹿上了脑门。他的脸有暗变黑,又有黑变青,眉头上的青筋暴跳,眼睛里冒出了火光。他一拳擂在饭桌上,碗碟磕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碗里的粥和盘中的菜溅到桌子上。
      孙队长母亲虽然耳背,但她昏花的眼睛还是影影绰绰看到了一切,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吓得愣在那里,半天嘴里才嚷嚷道:“臭小子,你疯了!是谁又惹你了?”见母亲惊恐的样子,孙队长强把怒火压了下去。这个张运昌,平时看着挺老实的,原来都是装的,抽空非得收拾他一下不可。
      小满装作慌张的样子,赶紧拿来抹布,一边安慰着他爹,一边把饭桌打扫干净。其实,他制造这些谎言的目的就是让爹生气,好教训一下张运昌。现在,他设计的剧目已经拉开了帷幕,也进行了预热,只等主要人物登台演出了。
      想到这儿,他咧开了嘴,只怕笑出了声,内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

      自从把要回校复读的事情和郑丽说了,张运昌的心里就又变得乱糟糟的。郑丽内心不愿让自己复读,她的爹娘肯定也是如此。但想起鲁□□的鼓励和常德爷爷的希望,特别是看到妈妈对自己复读充满的的期待,运昌如一头困兽一样,不知何往,复杂的内心充满着斗争。如果当时没有定这门子亲,自己何来束缚?如果当时再多考几分,自己何来如今的烦恼?但,丽丽确实很率真、纯朴、大方,她对自己充满着真情,我这样想,真是对不起丽丽呀!他抓耳挠腮,内心不免有些自责。
      他哪里知道,丽丽经过反复的思考,内心激烈的斗争,心结早已打开了。丽丽爹娘也在劝说中,不再阻拦了。
      张运昌一整天都在忙着收谷子,虽然生产队有时难免出现磨洋工的情况,但大忙季节,抢收抢种,庄稼人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种的庄稼,一天不进到仓里,一天就闲不下来。谷地里堆满了一排排捆好的谷穗、谷秸秆。四、五厘米高的谷秸茬裸露着,像极了运动场上划出的一条条跑道。人们忙着往马车上搬运劳动成果,一捆捆稻穗码到车上,杂乱的脚步声,嘈杂的说笑声,奏出了一曲美妙的劳动歌声。
      夕阳西下,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云彩随风飘动,呈现出纯白的马尾状,慢慢的又变成灰暗色。一会儿功夫,西方地平线上升起一朵城墙似的乌云接住了太阳。凭着多年的经验,人们判断明天可能出现大雨。
      快收工的时候,孙队长铁青着脸,背着手、踱着方步,进入了人们的视线。穿梭忙碌的人群很快变得鸦雀无声,欢乐的劳动场景嘎然而止。他走到人们跟前,环顾了一下四周,干咳了两声,然后指着刚才又说又笑的人们说:“天不早了,大家少说两句行吗?赶快把手头的活干的利索点,天气预报说明天将有大雨。”
      人们用眼睛互相扫了扫,加快了干活的速度。
      孙队长坐在了地头上,满脸的凝重。等人们完成收尾工作,他示意大家聚拢过来。“明天早上就不用集合了,下面我把明天的活提前给大家交代一下。”说着,他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本本,边翻着本本,便用手比划着布置完了明天的劳动任务。有收高粱、谷子的,有挡河沿的,有积肥的,有给牲口炒料的······
      但一直等到最后,张运昌也没有听到给他分配的活儿是什么。
      张运昌想着可能把自己漏掉了,也可能自己没有听清。忙凑到前面来,谦和地问队长:“孙叔叔,还没给我派任务呢,明天我具体干什么活呀?”
      孙队长暼了一眼运昌,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明天没你没什么活,在家歇着吧!”
      “啊!为啥就没给我一个人安排活呢?”张运昌疑惑地问。
      孙队长强压着火气思忖着:弄坏了拖拉机、给我起外号还没有找你算账了,还装什么无辜的样子。想到这儿,他来了一句:“问什么问,我说没你的活就没你的活。”说完,孙队长大手一挥,转身就要离开。
      张运昌本来心里就窝着火,听了孙队长蔑视的话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了这是,每天对我吆五喝六的,从没有正眼瞧我,到底是啥意思。想想刚参加劳动,忍就忍下了。可是大家都有活干,自己惹谁了,偏偏靠边站。他干咳了几声,尽量压住了上窜的怒火,像一根电线杆子一样杵在那里,心里翻滚着:“嗨,还是算了吧。丽丽没啥意见,自己也该复读去了,歇着就歇着呗。”
      谁知,就在队长转身的功夫嘴里又哼哼起:“怪不得考不上学,就是一个废物点心!”这话进到张运昌的耳朵里,犹如钢针扎到耳鼓上。张运昌彻底被激怒了,他的脸霎时憋得通红,满身的血液如喷泉一样直往脑门上蹿。他咬着牙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孙队长的脖领子喊道:“混蛋!你说啥了,有本事再说一次试试!”
      这些天,堵在张运昌心中的不快掺和着刚才孙队长对自己的蔑视、无理,在他的胸中翻滚、膨胀,终于向火山喷发一样,倾泻而出。什么脸面,什么影响,通通抛在了脑后。多少次的迁就,多少次的忍让,换来的是鄙夷的目光,变本加厉的蔑视和侮辱,我和你这种人真的讲不了道理了,但你不能欺人太甚了。张运昌抓着孙队长的手在发抖,眼睛在喷火。
      在孙队长的眼里,张运昌还是一个学生,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因为儿子的缘故,没事就愿在他身上撒撒气,长长威风。没想到张运昌急了眼简直像一头初生的牛犊,突然发疯就不顾一切撞了上来。本来,他还想趁此机会好好教训一下张运昌,特别想把儿子告送自己的事情,和张运昌说道说道,出出恶气。忽然见张运昌发起了彪,动起了手,一副大义凛然的劲头。他自我感觉刚才的话说过了头,触怒了这后生,于是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作为长辈,特别是生产队长,谁不要脸要面啊!可不能让大家看笑话。于是,他像一只撒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他装作无辜的样子,使劲扒拉开运昌的手,后退了两步,支支吾吾的嚷道:“张运昌,我是你叔叔,懒得跟你较劲。看你恶狠狠的样子,你小子想干啥?”
      “我想干啥?你自己想想,你都干了些啥。是你太猖狂了!你不尊重别人,休想让别人尊重你。”张运昌气呼呼地吼道。
      张运昌挺直了腰,拍拍身上的土,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告诉你,自打明天起,让我干也不干了,再不受你的管制。你听着,以后改改你的作派,不要趾高气扬的目中无人,你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说完,他重重地跺了一下脚,伸手抄起工具,大步流星地走了。
      生产队里干活,社员们难免偶尔有打个架的,可与生产队长干架的,很少发生。孙队长嘬着牙花子,怔怔地站在原处,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他像戏台上的武生,刚刚亮出几个漂亮动作,不小心戏装脱落下来,羞得无地自容。他尴尬地自嘲道:“都反了!这酸书生也有臭脾气呀!”
      他朝驻足观看的人群喊道:“看什么看,还不赶快收拾收拾回家去。”社员们面面相觑,犹如闪电一样,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场嘴巴的战争就结束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人们悄悄地议论:“运昌这小子,看似文绉绉的,原来也是个有脾气的人。”
      “哼,谁还没有点脾气。运昌这人够有涵养的,要是遇见我,早开揍了······”
      孙队长仗着芝麻大的“官”欺负他人也是常事,只是社员们念着他手中的权力,不敢与他正面碰撞。经过今天这事,人们都暗暗的佩服张运昌:“真没看出来,运昌这小子是文武双全呀!”
      自从和孙队长吵了架,张运昌就真的没有再去生产队干活。

      古人讲: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依。这句话,真的在张运昌身上应验了。
      一天上午,人们刚刚下地干活不久,一个骑着草绿色嘉陵本田70摩托车的姑娘,从村北面公路上下来。她穿着黑色的短裙,白色的衬衣,脸白得像涂了一层霜。她熄了火,摘下头盔,露出波浪式的长发。
      她推着摩托车,走近靠墙坐着的高奶奶一席人,甜甜地问道:“老奶奶,我打听一个人,您们知道张运昌家住哪吗?”
      高奶奶上下打量着她,疑惑地问道:“你是谁呀,找运昌有什么事呀?”
      “啊,我是他高中同学,来看看他。”
      “哦,原来是同学呀,你顺着胡同往前走,第五个门就是他家。”高奶奶连说带比划着。
      “好的,谢谢老奶奶了。”
      望着姑娘远去的背影,高奶奶还啧啧称赞道:“这闺女,长得挺洋气的,肯定是城里人。”
      姑娘把摩托车支在张运昌家院门外面,轻轻地来到院内。
      “这是张运昌家吗?”
      趁妈妈出去串门的功夫,张运昌正在屋里收拾他那些宝贝的书籍。忽听院里传来一声宛转悠扬的女高音,他便伸着两双沾满灰尘的手,探身向院外张望。
      “张运昌,你这忙活什么啦?看你的双手脏兮兮的。”
      张运昌定睛一看,恍然惊讶道:“这不是李秀玲吗?不敢认你了,你怎么找到我家来了?”
      李秀玲是张运昌高中一个班的同学,父母都在县城上班,是非农业户口。
      “哎呀,才两个多月没见面,就变得陌生了!”李秀玲“嘿嘿”笑着,假装生气的样子。
      “快进屋吧!我这闲着没事,把书籍归整一下,等我把手洗一下。”张运昌忙把李秀玲让进屋,洗完手,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李秀玲跟前。又拿来几个甜瓜,洗得干干净净的,放在托盘中端上来,说:“没别的招待你,吃个自己地里种的甜瓜吧!可甜了。”
      “别忙活了,快坐下吧。找你一趟可真不容易,我的老同学!”李秀玲坐在凳子上,视线一直随着张运昌的身影移动。
      张运昌坐在炕沿上,茫然地瞧着他的老同学说:“哎呀,你就别绕圈子了,快说找我啥事?”
      “张运昌,我问你,前些天你是不是去县城了,还在一个小饭店吃了烩饼?”
      “对呀,你是怎么知道的?”张运昌愣了一下神,诧异地看着她。
      “你先别打岔,你是不是看到一匹拉着车的马惊了,你冲上前去,把它控制住了?”
      “是呀,这你也知道。”
      “好了!我的老同学,终于找对人了。我今天来的工作完成了一半,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要认真地配合我。”李秀玲高兴得手舞足蹈,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从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
      “李秀玲,你这云里雾里的,你是记者呀?还是侦探?要讲不清楚,我可不搭理你了。”张运昌一头雾水,不知李秀玲来的意图。
      “好啦!不给你卖关子了,让你猜对了。”原来,李秀玲没有高考预选上,高中毕业就参加了工作,现在她是县广播电台的见习记者。
      那天,张运昌舍己救人,确实感动了现场的人,被救的母子仨来到县广播站,希望帮忙找到救命恩人。于是,广播站负责人就把这项工作交给了李秀玲。让她写一篇《勇拦惊马舍己救人的英雄》的稿子,报道这位救人英雄的事迹。她经过多方打听,始终找不到此人的下落。末了,还是有人提醒那人好像是从小饭馆刚吃饭出来的,最后她带着一丝希望,来到那个不起眼的小饭店,在小饭店老板帮助下,终于寻到了张运昌。
      讲起寻找张运昌的经历,李秀玲苦笑着说:“本来我感到没有什么希望了,饭店小老板说拦惊马的小伙子是黄城中学的毕业生,来这吃过几次饭的,前一阵报志愿还来过呢,听几个人说话好像叫他什么运昌,听了后面的话,我一下子来了精神。”
      “原来是这么回事呀!真不好意思,就这么点事,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张运昌一边给李秀玲加水,一边自责道。
      “老同学,嘛也别说了,这就是缘分呀!快快帮我完成接下来的工作。”李秀玲让张运昌谈谈当时脑海中是不是涌现出了英雄人物?自己有没有胆怯?考虑没考虑后果等等。
      “你这些问题都是从书本上学来的吧?!要是想这么多,马早窜的不见影了。要是说当时有想法,就是想着赶快拽住马,救下母子三人。”虽然很不情愿,看在老同学的面上,张运昌硬着头皮,一一做了回答······
      李秀玲的写作功底真好,经她酝酿加工,一篇感人至深的稿子完成了。县广播电台连续三天报道了张运昌舍己救人的事迹,一时间,张运昌成了一名全县家喻户晓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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