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欧阳敏颢

9、陨落

　　凌澈的琴声又响了起来，大漠中的风突然吹了起来，我的眼前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清。
　　沙沙的声音在我的耳旁响起，是风吹动沙子的声音，还是秋蝉嘶叫的响声，我分不清。
　　在沙子的包裹中，我看到了黑影，一片片的黑影。
　　我不愿看到战争的场面，我只听到沙土的声音，无穷无尽，不可断绝。
　　当战争结束的时候，我看到了受伤的宇海，他在保护我，在守护我，而我，只是任凭他的保护，任凭他的守护，我只是喜欢和凌澈的琴声在一起，只是这样。天晓从屋子里冲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包括我的心，我的心不是在那个时候结束了，而是在琴声响起的时候，就已经停止了，我不敢接受现实，也不敢接受此时此刻的琴声。
　　琴声突然停止了，我望了一眼天空，炙热的太阳变得昏黄，变得不堪入目，甚至肮脏。
　　凌澈帮宇海包扎了伤口，而我在天晓和宇海的食物里，放了安眠药。
　　我站在大漠中，等待他们的沉睡，也等待着午夜。
　　“凌澈，你可以动手了，他们沉沉的睡了，这次没有人能阻止你了，我的性命，我身上的东西你都可以拿走了。”
　　“午夜，你在说什么呀？”
　　“你不用在演戏了，在我面前你不用再演戏了，你是来夺取我性命的，不是么？”
　　“胡说！”
　　“你的冷静暴露了你的身份。在‘轩辕国’的时候，当你受到黑衣人的袭击后，你太冷静了，好像心跳都没改变过。”
　　“我经历了太多太多，这点事儿并不算什么。”
　　“好，那你的琴声呢？你演奏过两种琴声，一种是家乡的，一种是你自己的。两种都很好听，只是你的第一种琴声，是有杀机的，当你演奏它的时候，它就会引来杀手。平时你的琴声都很柔和，但是每当有人来袭击的时候你就会转变琴声，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这是巧合，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让我那么难以接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轩辕国是假的吧？”
　　“是，一切都让你说中了。”
　　“是‘轩辕国’这三个字出卖了你，千年已过，字迹会那么清晰么，就算依然清晰，千年前的字就那么容易看得懂么？”
　　凌澈哭了，在吹拂起的沙土中。
　　“你动手吧，我的性命，你拿去吧！”
　　“我爱你！我动不了手……”
　　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在这贫瘠的大漠中，什么话都毫无意义。
　　第二天的早晨，我发现了凌澈给我的信，而她，消失不见。

　　午夜：
　　请原谅我，原谅我的隐瞒。
　　我是一个没有快乐的女子，从我出生以后，从来都没有。我是女子国的臣民，可在我没长大时，我们的国都就受到了屠杀，我的亲人，我的一切一切的幸福都随着生命的终了而结束了。我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我不明白为什么上帝要选择我来背负起这么重的担子，为什么不让我和我的亲人，我的幸福一起坠落呢？可，命运一旦注定，就由不得你去选择。我在寻找轩辕国的后裔，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块可以占卜一切的玉石。于是我就在大漠，在天山上等待，在百年的聚首中，你弹去了身上的灰尘，也弹去了我心中等待的孤苦。我在你面前演奏起了我那演奏了成千上万次的音乐，我小时候在妈妈那学来的音乐，它是我的灵魂，是我的归宿。
　　在一次次的相遇中，在一次次百转千回的时光流转中，我发现我的琴声不再是那个了，在百年的等待中，我的心是静止的，在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开始演奏属于我自己的声音。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我的存在，真正的存活在世上。
　　可我依然弹起了家乡的声音。我想你是和我一样的人吧，当看到你憔悴的眼神的时候，我就明白，你是一个出生在午夜的人，命运的轮转使你的眼神变得游离，使你的心变得漂泊。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告诉你，我只是想在你的身上拿到那块玉石，我只是想完成我的使命。
　　在那天我又弹起了那首琴声，我看到你矗立在沙土中，没有一丝表情，仿佛知道了这一天的来临，你就像我一样，在等待，只是在等待。
　　你站在我的面前，让我杀你，我的心刀绞凌迟，也许是夕阳的指引，使我爱上了你。百年中，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信任我，没有一个。可是，即使你这样信任我，可我还是背叛了你，命运让我背叛了你，而我别无选择。
　　我想，我的使命是完成不了了，我决定找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度过我的余生。
　　凌澈

　　我从没有怪过凌澈，我真的希望她能在那一刻杀掉我，完成她的使命，结束我的痛苦。我可怜她，她被命运折磨的生不如死，我能理解，可，上帝就是使人痛苦的么？如果这样，我会用尽一切的力量杀掉他，即使粉身碎骨。我没有告诉宇海、天晓关于凌澈的事情，我想，在他们心里，她永远是美丽的，不会有一点瑕疵。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在尘埃落定的时候，一切就有了结局。

　　在我前进的路上，我见到了我的痛苦。当我看到凌澈躺在大漠中的时候，我的心如同这里的尘埃，被流畅的风吹的四分五裂。
　　没有人能杀死凌澈，包括长风，她的神力是没有人能敌的过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在她的眼里我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么？还是，在她的心中，她一切的力量都是错的，她始终无法摆脱世间的沧桑么？喜欢上自己不该喜欢上的人就是毙命的原因么？我的心刀绞凌迟，千疮百孔。

　　我又回到了红锦森林，我想当初我就不应该走出这片让我心动的森林，这片森林是我的归属，倦鸟归巢，而我应该把这里当做我的家。
　　“天晓，你应该回去了，你的世界应该是繁华的城市，而不是这片森林。这里有宇海，我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
　　“是么？如果我死了，你也不会受到伤害？”
　　“不，我不会让你死的。”
　　“那凌澈呢？你也不会让她去死，可，她不还是独自一个人躺在沙漠里了么？我是说假如。”
　　“我会心如刀绞。”
　　“午夜，你是我的双子座，星座的力量是相连的。你心中痛苦了，我的心中也是苦闷的。我们永远相连。我不会离开你，就像你不会离开我一样。”
　　在红锦森林中，是看不到黎明的朝阳的，可是，当太阳照满大地的时候，这里也是充满阳光的，光彩夺目。
　　可红锦森林的夺目是短暂的，在我享受了它的光彩以后，它就会消失在我的眼前，片刻都不停留。美丽的事物不会永生，永生的事物不会美丽，即使是片刻的交换。
　　在我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妈妈孤单的眼神就萦绕在我的心中，我想她的前世一定是一个孤苦的女人，在那一世，她和一个不会说话的男人纠缠不清。因为那个男人的原因，她的亲人，朋友都离她而去，可她依然执著。从妙龄少女到白发苍苍的老人，她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对着那个男人，她的心永远年轻，为了那个人，她宁愿忍受孤独，即使一辈子。而今生她的那个不会说话的男人追寻她到了今生。我一直相信，那个男人就是我。是我不肯放弃她，硬是让她承受了两世的孤单。如果有再世，我是不会在纠缠了，一切都够了，孤单是我们的选择，可并不是生生世世。拥有了，就不怕失去。
　　可当我见到长风的时候，我就明白我的假想根本是无中生有，根本就是我心中的猜想。可有一点可以确定，妈妈的孤单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