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月姬》小指宫主

12、安乐侯

　　光头妖怪端坐起来，清清嗓子，说道：“这可是很长的故事，得从我形成的时候说起。”
　　“别废话，捡重要的说。”阿夜打断道。
　　“好吧。”光头妖怪无可奈何的接着说道：“我们佛陀妖，是常年寄生在这庙宇中的，受人的供奉活着，有香火，有人气才能延续生命，为了延续生命就要帮人实现愿望，如今这庙宇破败，无人供奉，便要消散了。”
　　“那你何不换个寺庙？”南怀玉不解的问。
　　“受人供奉的寺庙，哪个不是有主的，我这种妖力薄弱的立马就会被打散。”
　　“这世上却还有你这样的妖，帮人实现愿望，还不伤人。”南怀玉本以为妖皆是吃人的，如今却慢慢动摇了。
　　“ 妖从来不会行侠仗义，帮人实现愿望是要用东西来换的。”阿夜说道：“你不要求妖做任何事情，妖都是要回报的，至于是什么回报，那就要妖说了算。”
　　“所有这位公子身上肯定有什么是阿夜宫主要的，才如此保护他吧，是什么？”光头妖怪充满好奇的问道。
　　“既然要死，要不我送你一程。”阿夜抬起手指。
　　光头妖怪忙摆手道：“小妖错了，错了，小妖还不能死，小妖还有一个人的心愿未完成，既然受人之托，便不能这么消散。”
　　阿夜并不信它说的话，“你这种破庙一看就多年无人来了，还会有人许愿？”
　　“听我慢慢道来嘛，当年我这里也是远近闻名的庙宇，成日里车水马龙，香客众多，踩断了多少门槛，求功名的，求财的，求缘分的，求子的，每日我都吃的饱饱的，挑一些顺眼的实现他们的愿望，至于要什么交换全凭心情，若是有商人和强盗同来求财，我便叫这商人得了财以后，强盗去劫杀商人，求官的我便叫他把这强盗补获，这当官的夫人来求子，我便叫他夫人与人通奸，那孩子将来求取功名，我便叫他父亲得知真相，杀了这夫人，这孩子便失去了父母，这样每个人都得到自己要的东西，又失去了重要的东西，我就靠此取乐。”
　　南怀玉听的毛骨悚然，世人皆以为有神灵，成日供奉，许各种愿望，望神灵垂怜，却不知有得皆有失，世人不知代价，妄加许愿，却被戏耍，衡量交换的代价不是由许愿的人决定，是由实现愿望的人决定。
　　“若是世人知道真相，必不会在随意许愿。”南怀玉感慨道。
　　光头妖怪嗤笑道：“这位公子，很多人在知道了代价以后也十分愿意，今日我要讲的便是这一种，当年有一对私奔的可人儿半夜偷偷溜进这大殿，当着这佛祖海誓山盟，说的小妖万分感动，便起了戏耍之心，那男子发愿说他日发迹，一定要八抬大轿将这女子娶进门，我便到男子梦中，问他如若我能让他发迹，让他弃了这女子他可愿意，谁知他竟不假思索便答应了，第二日便同女子分别，临走时哭的撕心裂肺的，说大虞国如今招兵，他有一身武艺，肯定能出人头地，让女子等他。”
　　说到这里，光头妖怪停了下来，脸上竟有悲戚之色，然后忽而那神色又消失了。
　　光头妖怪继续说道：“我许给他一些妖力，让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立了战功，这事不过是我心血来潮干的一件事罢了，并没有放在心上，其实他即使回来找那女子也是不相干的，我看那女子也是一片赤子之心，也并没有为难，忽而前段时间这破庙中来了位老妇人，衣衫褴褛，她来了便点了香火，你们用的这火折子便是她留下的，我才知原来她便是那个女子，她一直在等男子回来，她以为男子战死沙场，一直为他守节至今，谁知那男的被封了安乐侯，近日里回了封地，她才知道，前去寻他，谁料他竟想杀了她，她逃到这庙中，想起过往种种，就吊死了在这殿中，临死前许了愿要用自己命换安乐侯一命，我吸了她最后一点生魂，这个愿便一定得去实现。”
　　光头妖怪说完以后，便神色严肃不再说话，南怀玉深感震惊，沉默了很久，如此悲伤之事，大抵这世上多是男子负女子，男子心思全在功名利禄上，而女子心思却全在男子身上，一生一世，以命相搏。
　　南怀玉思忖片刻，说道：“安乐侯我是知道的，此人因贪污之事被贬回封地，因他当年战场上救了虞帝一命，而且娶了永平郡主，才逃过刑罚，但是言官接连上折参他，说他鱼肉百姓，百姓苦不堪言，皇上给南家发了秘折要求调查此事，本来这次也是要我顺路秘访此事，借永平郡主身体不好的理由，我便顺理成章的去拜访永平郡主，不如你也同去，若这些皆为实情，他恐怕难逃一死。”
　　光头妖怪叹口气，“你看我的灵体几近透明，我只要出了这庙宇立马就会灰飞烟灭，若不是那老妇的一点生魂，今日你们也见不到我了。”
　　“那我给你重修庙宇，供奉香火，如何？”
　　光头妖怪乐的直拍手，“公子若如此，我就不用死了。”
　　“太慢了，让他吸些你的精魄即可。”阿夜说道。
　　南怀玉立马点头，“若如此可以，那没什么不可以。”
　　阿夜生气的拉着他说道：“我不过玩笑话而已，你怎么就听不懂？你是个斩妖人，怎么反倒帮起妖怪？”
　　南怀玉说道：“我并不是帮妖怪，我只是可怜那老妇人。”
　　阿夜叹口气，无奈的说道：“不用你给他精魄，我给它一滴血便是了。”
　　南怀玉马上捂住她的嘴，“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不过些许精魄，我可以做。”
　　阿夜刚要反驳他，南怀玉继续说道：“也许对于你们妖来说这样很正常，但是你不可再做，这是命令，你那天说了，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会答应。”
　　阿夜气的说不出话，不过也毫无办法，他拿出妖的协议堵住了自己，为了得到暗月刀，她只好听从，她转头对光头妖怪说道：“只许一点点，你若敢放肆，我立马杀了你。”
　　南怀玉解下陨玉，让那光头妖怪吸食。
　　光头妖怪吸食了南怀玉的精魄，过了一晚，妖体清晰了很多，感慨道：“果然是极品，我这一辈子能食用这般极品死而无憾，阿夜宫主日日享用，真是有福。”
　　南怀玉问道：“你为何称呼她阿夜宫主？”他一直觉得奇怪，他听到那老鸨和知画都称呼她为阿夜宫主。
　　“因为阿夜住在沼宫，万妖尊称为阿夜宫主。”光头妖怪答道。
　　“那你怎么知道她便是那个阿夜？”
　　“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阿夜。”光头妖怪回答道，“她是妖，又叫阿夜，那便是她了。”
　　南怀玉没听懂。
　　光头妖怪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说道：“忘了，忘了，你们人类很是麻烦，会取名字，阿夜并不是名字，佛陀也不是名字，这是我们种族的名字，就好像你是人。”
　　“什么？”南怀玉感觉这几日受到的所有冲击就不似这个大，阿夜竟不是她的名字。
　　“路边的猫狗你们会取名字吗？你们人类就是麻烦，所以我在看那些香客许愿时才会头疼，经常搞混他们的心愿，也闹出不少事情。”
　　“那你说世上只有一个阿夜是什么意思，她没有族人吗？”
　　“都死了。”
　　阿夜的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南怀玉转身，阿夜把一包吃的塞给他，“我去最近的集市拿给你的，你的精魄现在很不好。”
　　阿夜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光头妖怪，光头妖怪吐吐舌头。
　　阿夜拿出一把伞，对光头妖怪说道：“你到这伞里来，我用结界为你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