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青柠香》年悸

3、青柠三

　　*

　　开学典礼结束过后，就是高一的桌椅需要全部翻新要提前结束去般桌椅。大会结束寂漾的个子比较高挑，作为女生走在最后一排不过刚出操场门身后就传来张圆洪亮的声音

　　“寂漾！”

　　她顺着声音望去，刚想开口喊一声老师好就被张圆拽着胳膊往初中部那边走：“快走快走，我专门空了我的那节课让你帮我分享心德的。”

　　“不是的张老师，我…”

　　“我帮你跟康书记说了。”

　　“我…”

　　“托同学帮你搬凳子就是了。”

　　“不是，我是想说…”

　　“走了走了，先不说那么多了。这里人太多了，到了教学楼再说。”

　　…不是，听人把话说完啊！她压根什么都没准备好不好？

　　寂漾就这样把那些话全数给憋回去，被张圆拽着回到这有些熟悉的走廊。

　　初一的教室在靠近学校花坛的地方，绿叶葱葱金黄的光轻轻照拂着每一寸土地，树荫轻轻摇曳着。蝉鸣声聒噪的叫着，使寂漾感觉额头上那密密麻麻冒出来的汗珠都如此燥热。

　　“我请来了你们上一届的学姐，也是上一届的中考状元寂漾，给你们分享心得。全都给我好好听着，看看人家是怎么学习的。”

　　“是。”

　　懒懒散散的回答配上窗外聒噪的蝉鸣，多少带了些埋怨的意味。寂漾该怎么解释，她其实心里也很抗拒分享心得这一事，但又该怎么说呢…你们的班主任张圆比分享心得这社死行为更可怕。

　　张圆微微颔首把讲台的位置给寂漾空出来，还将原本关机的小蜜蜂打开递到她身边。寂漾没怎么用过这一玩意，放在唇边试探的开口：“喂？”

　　“嗡…”

　　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前排的同学毫不夸张的捂住耳朵倒吸一口凉气。寂漾连忙将这东西拿远放在一边：“抱歉，出了点小意外。”

　　她一边将手里的小蜜蜂递到张圆的手里还一边开口：“谢谢张老师，但是这个声音有点大我还是不需要了。”

　　“嗯好，辛苦你了哈。”

　　…辛苦什么？苦不堪言罢了。

　　她重新调整好状态，上台前还特意整理了一下衣着和发丝。寂漾在初二的时候成绩大放异彩，作为一匹黑马冲出那些尖子生的舒适圈直登年级第一的宝座。

　　她的获奖发言和各项心得早已被说烂了，而且她也不喜欢讲道理灌鸡汤。说是分享心得也只不过是将自己的学习办法毫无保留的说出来而已，而让台下那刚升学上来的初一新生震惊的不是寂漾这懒洋洋的发言，而是寂漾都学习方法。

　　“其实我的记忆力并没有像很多老师吹的那样厉害，可能只是脑子比其他人好使一些。题目和知识点一起扫过去，再刷题，只不过是很简单的学习方法而已，主要是努不努力和长没长脑子的区别。”

　　“毕竟一道题写了十几遍还记不住，我觉得这种人还是应该反思一下自己的。”

　　噗。

　　不知道台下是谁没忍住嗤笑一声，而后就有不少人跟着一起拍桌狂笑。他们是怎么也想象不到，像寂漾这种看着就高不可攀，全身上下仿佛都散发着玛丽苏小说圣光一样的女神…是怎么可以一本正经说出别人蠢这种话的？

　　“诶诶诶！注意纪律，你们学姐说的没错啊，一道题嚼了十几遍还记不住的确是敢看一下脑子。”张圆抬手用力的敲了敲掌心的戒尺，冷不丁的开口打断了所有人的笑声。

　　寂漾心中默默念叨着，张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低气压随后继续接上刚刚没说完的话题：“但也不能说就此这样否定了别人的努力，我们也不做贬低他人抬高自己身价的小人。那些写10几遍都记不住的同学，那请你付出超乎120％的努力，你迟早会站在与天才并肩的位置。”

　　“其实思来想去人脑内的结构是一样的，也并没有什么谁比谁聪明一说。我也不是天才，我也会刷题，我也不是什么不可一世的中考状元。我只是比有些人的分数高了一些而已。”

　　“我们都是平凡的普通人，只不过有些人掌握了适合自己通向未来的方式。大家好好加油吧，为了那遥遥无期的中考。”

　　*

　　一场演讲结束下课铃声才正式敲响，原本空荡荡的走廊一瞬间布满了许多人。

　　强热的紫外线照的寂漾白嫩的脸颊生疼，耳边凌乱的发丝还不听话的跑出来轻轻扫过她脸颊两侧弄得些许痒意。她下意识的去挠，却想到这几日忘记剪指甲了，可能长了一些万一这挠下去脸颊红了可不就…

　　“走啦走啦，别看啦。过不了几天就班级篮球赛了，谢停澜都动身了，你倒是动一动啊。好歹也是个体育生吧你？”

　　“…那有谢停澜不就够了吗？”

　　“啧，求你了哥，你可别懒了吧。”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寂漾挠脸的手悬在半空。微微抬眸少年的视线刚好汇集过来，校道间被无限的延伸着。

　　香樟树的叶被金乌压的很低，树叶一半躲在阴里，一半大方接受日光的沐浴。她站在树下，脸颊的温度逐渐升高，熟悉感如洪水一般涌来。

　　白衬衫，篮球，桃花眼，懒散的身影，蓬松又略微凌乱的头发，漫不经心的语调。夏日，少年的代名词，也是傅祁的。

　　不过一瞬停留的事情，寂漾却感觉时间过得如此漫长。在他收回视线离开的那一刻，她又嫌弃时间太短了。

　　不过没关系，五秒，也算很长了。

　　听他们刚刚的谈话好像是班级篮球赛就要开始了，按照寂漾对去年篮球赛的了解都是从年级开始。

　　高三一直轮到高一，初中没有篮球赛。

　　这种年级篮球赛几乎都是各年级的内部活动，寂漾一个高一的其实很难混进去而且就算混进去了也找不到位置。而且赛程的安排上可能还会跟寂漾的课程起冲突，多少是看不见的。

　　算了，反正也没多少指望能看见。寂漾正这样想着就和负责各项体育运动的指导老师，吴奎撞了个满怀。

　　吴奎扶住寂漾的胳膊稳住身形：“抱歉抱歉，啊，是寂漾啊…”

　　吴奎是寂漾初三时期的体育老师，寂漾站稳脚跟看见老人礼貌的微微点头：“老师好。”

　　寂漾瞥见吴奎手心里的夹板，上面的纸张有一行赫然的大字

　　“秋季若云青春杯篮球赛安排”

　　她眼睛一亮，随后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抬手指了指人手里的文件：“这个是…？”

　　吴奎顺着人指的方向，注意到手里的文件夹摊开展示给人看：“啊…这是最近的篮球赛安排，我刚刚还在那里纠结来着。”

　　“纠结？”

　　吴奎倒也没想寂漾为什么问这么多，他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那块地方：“啊…原本负责高三年级组的一个老师生病了，说来不了让我调一下。”

　　他忍不住低声埋怨着：“说的轻松，学校还有那个老师跟他一样闲…”

　　就在吴奎头疼的揉着太阳穴那块地方，寂漾轻飘飘的声音给了他一丝希望：“老师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去当裁判。”

　　？

　　吴奎不可置信的看着人：“寂漾你…你认真的？”

　　她点点头，有些疑惑的开口：“是不方便吗？”

　　“啊…这倒不是。那个，你看的懂篮球吗？因为有好多女生不太喜欢看篮球，你要是实在想去的话我可以告诉你篮球场上的一些…”

　　“不用了，我看的懂。”

　　吴奎尴尬的笑了笑：“是吗？有点意料之外哈…”

　　她没说话而是默默的接过了吴奎递过来的那张高三年级组篮球赛的赛程表，不算冲突，有时候是午休或者最后一节课下课。

　　寂漾的指尖下意识的滑过名单上2006班的位置，轻声开口：“有时间会看NBA，所以了解一些篮球。”

　　“哦？真的吗？那你喜欢那个球星啊？”吴奎无事闲聊。

　　寂漾倒是认真思考起来了，她轻轻抿了抿下唇。校园长廊的风轻轻吹起女孩额前的刘海，粉嫩的指尖轻轻捏名单一角她的声音混在风里：“詹姆斯吧。”

　　*

　　高三年级组的篮球赛今天下午就有一场，刚刚开学的功课不算太多。大多老师会选择在开学第一天进行自我介绍，和讲解一下自己上课时的课堂纪律。

　　除开讲究效率的化学老师，和每次都念叨着课程紧的英语老师第一天就开始上课还留了作业。不过还好，第一天的课程比较松，作业也不多。

　　最后一节课是高一班主任的年级大会，改成自习课寂漾跟班主任康有荣请示之后来到篮球场。

　　此时还并未聚集什么人，裁判要求提前到场。吴奎正在其他学生交谈各项事宜，注意到来人冲她挥挥手：“寂漾！这里！”

　　寂漾小跑过去，环视了一眼球场下意识的寻找起那抹熟悉的身影。吴奎以为人只是在大概的熟悉场地，将手里的计分板和口哨递给人：“这边就交给你了啊，到时候比分成绩出来就到我办公室找我。后续的一些工作，可能也要麻烦一下你，你的时间有空吗？”

　　“应该是有的，没有的话我会提前拜托班主任跟您说一声。”

　　“好，待会儿正式开幕的比赛是2006和2007。我可能要等发球完才走，后续就拜托你了哈。万一那些小子起了什么冲突，就找我。”

　　…您到底是有多不信任您的学生啊？寂漾心里忍不住吐槽道。

　　“来了。”

　　吴奎微微颔首，寂漾刚好戴上绑好口哨的绳子侧头望去。口哨的绳子将她的头发整个拢住，心中的那一丝迫切使她都忘记了整理仪容的重要性。

　　傅祁在人群的后方，他里面的夏季校服松松垮垮。外套就随意的耷拉在肩上，他看似刚刚睡醒，微微眯着朦朦胧的睡颜缓缓抬头。

　　吴奎看着傅祁吊儿郎当的样子，一个没忍住手刃劈在他后脑勺上：“臭小子没个正形的，把衣服穿好，不穿就脱下来。”

　　傅祁倒吸一口凉气，捂着后脑勺那块地方不做回事的笑着开口：“知道知道，正打算脱来着。”

　　说话的间隙傅祁往寂漾那边瞥了一眼，寂漾感觉胸口一紧。吴奎站在二人的中间刚想开口介绍，寂漾的脖颈就被姗姗来迟的方闻远揽住：“真的是你啊寂漾，老吴跟我说你今天当裁判我还不信呢。”

　　吴奎微微挑眉：“你们认识啊？”

　　“不熟。”

　　“认识。”

　　不同的回答同时响起使面前的场景有些许尴尬，寂漾下意识攥紧了文件夹的面板有些懊悔的摸了摸鼻子。

　　“噗。”

　　不远处传来少年低哑的笑声，傅祁抬手拽过方闻远的胳膊声音还是如往常那样懒懒散散的：“行了，先去热身。免得在球场上摔了，让对面看笑话。”

　　“你盼我点好行不行？！”

　　吴奎看着远走的二人，看了眼腕表惊呼出声：“卧槽！呸呸呸…不是不是。”

　　注意到旁边学生他立马改口，没有注意到寂漾的头越埋越低：“那什么，寂漾我先去主持一下大赛你也准备一下啊。”

　　“嗯…”

　　听着远走的脚步声，不知何时篮球场边已经开始集满了人。寂漾深吸一口气步子平缓走到比赛台的正中央，将手里的计分板交给负责解说和记录的老师以及同学。

　　“各位现场的同学们你们好吗！”

　　吴奎是这场比赛的主持人和负责人，他一手拿着话筒另一手将篮球夹住。话音落下，周遭就是此起彼伏的欢呼与掌声。

　　“让我宣布！若云中学男子秋季青春杯篮球赛正式开始！”

　　欢呼声更甚。

　　“现在让我来为各位介绍一下，负责此次比赛的人员。首先是学校体育部的副部长，贺涵老师！”

　　上场的球员们站成一排，每念到一个名字就站出来绕现场地小跑一圈算作打招呼。

　　“2006班，傅祁！”

　　听到这个名字，寂漾心头再次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似的，再次回神间傅祁已经跑到她跟前了。少年穿着红色的运动衫，九月的夕阳往往更是璀璨，不偏不倚的撒在他身上。

　　不过只是轻轻跑过而已，寂漾却觉得脸颊一阵燥的慌。

　　“呀嘿！”一阵充满元气的声音将寂漾那原本糟乱不安的心平静下来，她顺着声音望过去。

　　是跟傅祁同班的夏宇，他出场那自带音效引起他们本班人的唏嘘

　　“夏宇，出场特效太拉了！”

　　“那有人自己配音的啊，太丢脸了！”

　　“夏宇快说你是2007的编外人员，快啊！”

　　夏宇：“住嘴！小爷音效可是价值连城，800万都买不到，全世界乃至全宇宙独一无二！！！”

　　“咦—”

　　寂漾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觉得无奈的同时还觉得有几分搞笑。仔细回想起来，初中时的班级足球赛好像也是这种氛围来着。

　　青春洋溢的球场上聚集着挥洒热汗的少年，每每跳起的瞬间宛如高空中掠过的雄鹰。每一滴汗都是谱奏青春的乐章，而寂漾是获得头等票坐在第一排的首席观众。

　　寂漾作为裁判由她站在中央为球员们发球，她口中含着哨子然后嘹亮吹响

　　“呼！”

　　哨声吹响的那一瞬间，篮球也同时被抛向高空。她连忙从场内退到场外，开始扫视球场里的一切。

　　2006作为前锋的谢停澜以及同为前锋2007班的张嘉亮冲出来，太阳光勾勒着他们的虚影。同样高挑的身影在球场篮框的一瞬间仿佛定格，争夺球权的瞬间仿佛就那么一瞬，篮球一下就落到了张嘉亮的手里。

　　记分台这边选的位置比较阴凉，寂漾作为裁判也没什么心思去看傅祁了。她得保障分数的准确，而且既然答应了老师那也得履行职责。

　　如果不是来当这个裁判，寂漾可能一生都不会知道自己的眼睛这么尖，声音可以这么洪亮。

　　“红方，三号，阻挡！”

　　“黄方，6号！打手一次！”

　　“红方，8号，得三分！”

　　…

　　在场上的球员抬手撩起衣摆随意的擦了擦额间密密麻麻冒出来的汗：“我去，那妹子眼睛太尖了吧。”

　　“你那假动作得来的分在球场上得来的本就不光彩，长点心吧别整那些虚的了。”

　　“你开玩笑！对面有四个以上都是体育生，我们怎么打？”

　　“呼！红方，4号得两分！黄方请求暂停一次！”

　　刚刚原本还在谈论的两个队员连忙噤声，身子下意识的一抖而后耳畔间就传来熟悉的声音：“你们两个，打球的时候认真点。”

　　是陆迟。

　　刚刚打完篮球的手心是脏的，还溢着密密麻麻的汗水。他脸颊两边微微泛红，上场这么久他的发丝都被汗水打湿开口时都有些沙哑：“那小姑娘眼睛尖就尖呗，证明咱赢的光明正大。耍小动作算怎么回事，传出去多不好听？”

　　寂漾不过接个计分本的功夫，就听见对面夏宇一副中二又热血的的样子大言不惭的挑衅：“喂！陆迟！要不要让你们啊？叫声哥来，我们就勉为其难让你三分！”

　　“我可去你的吧！夏宇你个臭凑数的，让什么让啊？”

　　“一个篮球玩成躲避球的菜鸟提什么让不让的？”

　　夏宇感觉脸颊躁得慌，不满大声反驳：“谁他妈玩躲避球了，老子那个叫战术战术，没看见我后面有傅祁吗？我那是假动作懂不懂啊你！！！”

　　寂漾在听见陆迟这熟悉的名字时候，淡淡扫过去。果然，这陆迟还是跟寂漾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少年感十足。

　　她忽略掉男高中生那些幼稚的对话，而是将眼神落在了在边上默默擦汗的傅祁。他双手抚着后腰那块地方，发丝湿漉漉的黏在额头间，不知道与站在他前方的谢停澜说些什么。

　　寂漾庆幸，自己没来错。

　　暂停结束两队双方继续比赛，寂漾作为女裁判在球场上难免会引起球场上其他成员都一些注意。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两个女生不合时宜的开始议论起人

　　“那个女生是高一的吗？怎么感觉没见过啊。”
　　“嘶…好像有点印象，想起来了！她是那个寂漾！”
　　“寂漾？”
　　“就是那个啊！那个若云红榜贴出来的那个中考状元啊，寂漾啊，还是保送若云的”
　　“噢噢噢，想起来了。但是话说…她一个女生真的不会觉得篮球赛有点无聊吗？”
　　“谁知道呢，反正我只是过来看看有没有帅哥而已。看的我都有点困了…”说完，女生还作势打了一个哈欠。

　　距离隔得远寂漾也没太听见，她只觉得嗓间异常的干涩。忙里偷闲的时刻她微微撇头轻轻咳嗽了几声，不过一瞬的时刻耳畔就传来方闻远急切的声音

　　“小心！”

　　寂漾抬头的时候，篮球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她砸来。她瞳孔一瞬间的放大了几倍抬手想拍开的时候，球已经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少年宽大的掌心里。

　　还来不及反应，傅祁已经转过头轻声开口：“别走神。”

　　这不算安慰也不算指责，而是真心实意的提醒。在篮球场上走神的后果最终的下场往往只有一个，那就是被这结实的篮球狠狠砸到脑门上而后进校医务室。

　　傅祁拍着篮球离开，寂漾仿佛还停留在刚刚傅祁过来挡球的瞬间。少年的衣衫全部被浸湿透着一股汗水的味道，清凉的薄荷香很淡，但寂漾足够熟悉，只是一瞬都能闻到。

　　喜欢这种东西总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得到满足，谁也逃脱不掉这个理论。

　　在这个挥洒汗水的球场上，大家都过着平凡而又热烈的青春，她只是比人多了些许少女自带爱慕的光辉，让她显得有些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