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彼岸》兹伊芽

9、初试牛刀

　　天远空茫，怅离群万里，恍然惊散。
　　刀家镖局大堂。
　　话说马慧儿推测阎小寺背后必有主使，正在焦急盘问。
　　阎小寺低垂脑袋，犹豫许久，终于支支吾吾地道来：“镖局的大哥们要喝热酒，小的看炉子里没了炭火，便去后房找了些木炭，小人真的没有放火，请少夫人明察！”
　　“库房重地，外人不得靠近半步，如果你要去后房，必须绕道而行，何以得从库房旁边经过？”慧儿问道。
　　“小人路过时，正好是换班时间，小的就趁守卫大哥不注意，图了个方便，兴许是路过西库时，不小心掉了块木炭……”
　　“是不小心还是有意？”莫顾厉声喝道。
　　“我看是有人买通了守卫，好让你去放火，是不是？”蕊华插了一句。
　　“小的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人真的不是故意的！”阎小寺战战兢兢，浑身冒汗。
　　“把早上两班守卫都叫来！”慧儿吩咐到。
　　顷刻，二十四名当班守卫集合完毕。因刚救完大火，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你们疏忽职守，竟然让外人进入刀家兵火库，致使镖局遭此大祸，按族规当受五马分尸之苦。”慧儿说道。
　　“我等罪该万死，听从夫人发落！”守卫齐声说到。
　　“嫂子，他们忠心耿耿，是刀家寨难得的壮丁，况且他们家有父母妻小，今日只是一时大意，罪不至死。大哥远出在外，要是寨中无人看守，只怕马贼一来，无人能敌。请嫂子念及族人情分，网开一面！”蕊华求情。
　　“少夫人，法不责众，念他们初犯，就饶他们一次吧。”莫顾也说到。
　　“既然有蕊华小姐和莫顾少爷为你们求情，就暂且留下你们的人头，给你们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你们好好想想早上有什么可疑的人来过镖局，找出这个人，重重有赏！”慧儿说。
　　守卫们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慧儿见状，估计他们也没什么主意，便说：“你们先回去好好想想，有头绪就来告诉我。虽然你们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拉去刑房各打三十大板！”
　　听着刑房传出守卫们惨痛的叫喊声，阎小寺吓得全身直打哆嗦。
　　“怎么？还没想好？”慧儿问他。
　　“是不是你家主人指使你这么做的？”莫顾大声责问。
　　“寨主夫人……寨主夫人饶命……”阎小寺磕头求饶，不言置否。
　　“事关重大，莫顾，立即召集寨中长老，到议事亭再议！”慧儿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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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日晚，残霞在，秋水共长天一色。
　　刀家寨议事亭。
　　各房长老们陆续来到，按位坐定。
　　“盘家的人真是越来越不像样！我们刀族人供他们吃供他们穿，到头来还被他们反咬一口，烧我们的镖局！火药，那是多么重要的宝贝，如果不是我们走运，把火药搬了出来，恐怕整个镖局都要被你们烧光了！”刀家二房老爷刀卓慕拍着桌子说道。
　　“卓慕二哥，你可不能一棍子打死我们所有人呀！刀族按月供养我们盘族，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当年要不是我们盘族祖先及时赶到，你们刀族早就被突厥人灭掉了！我们盘族子孙受祖先余荫，得人敬重，生养死葬，是因为我们祖先功德无量。阎小寺乃是盘家长房雇的长工，跟我们二房、三房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要放火烧宅我们是一点也不知情！要怪就怪我们那个当家的，眼高手低，智穷技短，管教不严，以至今日之祸！”盘家殿富二叔说道。
　　盘族子侄应声连连，仿佛事不关己，欲推个干干净净。
　　“我们刀家世代感恩戴德，对你们盘家凡事都敬让三分。如今你们盘家的人烧我们刀家的传家之宝，无论如何你们盘家都要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严惩凶手！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万一此事再度发生，马贼趁机劫寨，整个刀家寨都将万劫不复，难逃一死！”刀家三叔刀卓标说到。
　　“幸好救火及时，没有铸成大错。各位前辈先平心静气，等人到齐，问个明白，再做定论。”慧儿圆场。
　　“盘大当家到，盘大少爷到——”
　　阎小寺像被重棒敲醒般，猛地站起来，冲向门外，高声喊到：“大——”
　　“嗖——”地一声，三箭齐发，天外来客。
　　声音未完，人已倒地。
　　“有刺客！”亭中诸人一阵忙乱。
　　慧儿急忙追出去，但刺客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回寨主夫人，阎小寺已经断气身亡。”
　　慧儿蹲下察看他的伤势，其箭伤极深，正中要害。慧儿拔出一箭，箭头之血青黑凝固。
　　“盘大当家，你们来得可真巧啊！”蕊华说到。
　　“万事以和为贵，刀盘两家在月牙滩居住多年，彼此相安无事，若是我们盘家的人胆敢在刀家镖局放一颗火星，我这个当家的定要将他碎尸万段。”宁秀说道。
　　“阎小寺的确是纵火焚财，但是罪不至死。盘大当家为何命人下此毒手？”慧儿问道。
　　“寨主夫人大概是误会了。昨日夜里，阎小寺在我家中行窃，不料处事不密被人发现，已被我逐出家门，今日定是他怀恨在心，假借送酒之名到镖局放火，故意挑起刀盘两家矛盾，欲陷盘家于不仁不义。致于暗箭伤人，亦非我盘家人所为。众所周知，盘族人安分守己，温文尔雅，并无舞刀弄枪之人，即使我宁秀有杀人之心，也无杀人之力！更何况我们盘家行得正立得直，与人无怨无仇，何来杀人之心？蕊华小姐说我来得巧，我看是来得很不巧！一来到就有人暴毙在前，概是某些兴风作浪之人，欲借杀人灭口之名，嫁祸我们盘家罢了！还望各位长老名察秋毫，还我盘家一个公道。”宁秀说到。
　　“我说夫人，因为你把人辞退了惹出这么大摊的事，就是你管教无方，如果你处理得当，用人得宜，刀家就不会遭此大祸，而我们盘家也不会被人怀疑了！”殿富二叔抱怨到。
　　“大家听我说，小寺是我招的人，他为人老实忠厚，在我永盛酒馆任劳任怨，根本没有偷盗我们盘家任何东西！今天早上的确是我派他到镖局去送酒的，即使真是他放的火，我想必是无心之举。二娘，小寺现在死得不明不白，你不查明真相，反而把所有的责任都往他身上推，难道你要让他背负一身的骂名，永世不得翻身吗？”季平质问宁秀。
　　宁秀气得两眼直冒火：“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你们一家人词不答意，言不由衷，真不知道该相信谁好！”卓标叔说到。
　　“既然盘大少爷亲口承认是他派阎小寺到镖局，阎小寺也承认是他纵火焚我镖局，那么盘大少爷难辞其咎，老妇我也帮不了你了！”刀老夫人从后堂走了出来，“按族中规矩，纵火行凶是死罪一条，烧我压寨之宝，罪不可恕！来人——”
　　“且慢！”季通即时走进议事亭。
　　“你来做什么？”殿富二叔问道。
　　“季通是来伏首认罪的。实不相瞒，季通此次回到刀家寨，只为报十年前杀母深仇。今日之事都是我盘季通一手策划，是我逼阎小寺放火焚屋，以泄私恨。阎小寺一个走卒，贱命一条，通本想杀了他一走了之，不想连累兄弟季平遭殃。今观诸位劳师动众，季通自知罪孽深重，故而前来认罪。”
　　“混账！自从你踏进刀家寨的第一步起，我就知道不会有甚好事！”宁秀破口大骂。
　　“不！季通只是为了保我才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我没有叫小寺放火烧房，你也没有！”季平护着季通说到，“季通，我相信你决不会做这么卑鄙的事情！”
　　“看到这箭上的剧毒了吗？”季通冷笑问到。
　　“来人，把盘季通给我拿下！”刀老夫人发号施令。
　　“老夫人，盘季通心怀不轨。杀人放火，罪大恶极，理应将他在菜市口示众三天，受尽族人唾骂凌辱，再行刑未迟！”慧儿提议。
　　“天下最毒妇人心！你们刀家的女人个个毒蝎心肠，就不怕遭报应吗？寨主夫人，我敬你是戍边将军的女儿，以为你深明大义，善恶分明，想不到你跟他们沆瀣一气，我盘季平真是看走眼了！”季平满腔义愤。
　　“季平，跟我回家！”宁秀命家丁把季平硬扛回府。
　　“就应少夫人所言，各位长老意下如何？”刀老夫人问道。
　　“一切由老夫人作主！”
　　众长老离去后，慧儿留下文簿东安到后堂说话。
　　“东安，这是一百两银子。”慧儿把一包白银放在桌上。
　　“少夫人，您这是……”东安迷惑不解。
　　“刚才有外人在，我不方便说什么，事实是怎么样，你自己心知肚明，若不是镖局着火，出了意外，恐怕那四件古董花瓶早就不翼而飞了！”慧儿说。
　　“少夫人饶命，小人只是一时糊涂，动了贪念，小人再也不敢了。少夫人饶命！”东安跪求。
　　“东安，你知法犯法，败坏门风，损我刀家清誉，若是留你在镖局，只会亵渎纲纪。我知道纵火的事与你无关，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治罚臧否，不应异同。你拿着银子带上家小，另寻去处吧。”慧儿说到。
　　“夫人的大恩大德，东安铭记在心，就此拜别。”东安叩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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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分两头。季平被锁进屋里。
　　“二娘，季通是冤枉的！他救过季鸿，对我们有恩，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季平使劲撞门。
　　“你是不是存心跟我作对？今日若不是季通出来项罪，连我都保不住你！”宁秀站在门口。
　　“我宁愿死的人是我也不能让季通为我丧命！”季平拼死要出去。
　　“你认为刀家会在乎那区区两间库房和那两厢火药吗？为什么阎小寺得死？因为死无对证！刀家明明白白是要来对付我们盘家，要你和我的人头落地！你不但不会自保，还自投罗网，你知不知道会连累多少人？”宁秀说到。
　　“我管不了那么多！当年季通的母亲惨死，我帮不上忙，这次我决不能让季通重蹈覆辙！”季平喊到。
　　“自有高人相救，等着瞧吧！”宁秀说完便转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