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雅集（雅晴）君心如磐石》挑花

12、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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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行人趁白日里阳气旺盛，在纸人找到的洞穴附近探查一番，就准备下到地下去。商讨谁在地上谁下去的时候出了点小插曲，师妹想跟着博雅走，季春也闹着要一起去，晴明握着扇子不说话。博雅视线在他们身上溜了几圈，冷冷牵了牵唇角，让师妹和季春一起留在地上。

　　一行人下到地洞里，没有妖的气息，只有常年不见天日的地下独有的味道。通道里确实有人走过的痕迹，除了这些再无其他。博雅在前带头一路向下，通道像是天然形成的，石壁嶙峋蜿蜒，但若说确实不是人或妖物所为，又过于顺畅。人无缘无故被洞穴吞掉的事件在静云台没有记载，晴明也说没听说过先例，他们只得走一步算一步。

　　下到距地面有一段距离后地道变为水平的通路，到这里几个人感觉到有股若隐若现的妖气盘桓在通道里，博雅低声叫大家小心。话音刚落，就见身后传来一声惊叫，正是晴明的声音在唤他的名字。博雅心猛地绷紧了，急忙回过身，漆黑的山洞里看不清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他抓住一个师弟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自从下到这地洞里，便是他在前面打头阵，晴明不知从何时起已经远远坠在了队尾。现下丢了一个人，如果叫别人去找，多半可能也搭进去。

　　“你们呆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去看看。”匆匆留下一句话，博雅越过师弟们朝另一边的黑暗中奔去。

　　下来时他们便已经发现地洞有前后两条分岔路，一条妖气重些，他们自当以为作怪的是在那边。现在进入相反方向的这一条路，博雅才发觉这边更加蹊跷。没有妖气，没有人气，连蛇虫鼠蚁也没有。他执着一盏灭魂灯，走了不知道多远的距离，路尽头一间空落落的石室。四下看了一圈，博雅才踏进石室里，墙壁和地面都干干净净，看不出一丝不同。

　　“晴明，晴明！”博雅喊了几声，“能听到吗？”

　　晴明的消失太过突然，他甚至没看到一角衣裳的白色，通道里就只剩下一片黑暗。石室里一片寂静，除了他的呼吸声，连身后师弟们的声音也听不到了。如果尽头只有石室，那人就一定在这里，博雅暗想着，沿着一块又一块的石砖寻找。这间石室不知盖了多久，砖是整块石头磨出来的，可保千年不坏。当摸到一块松动的砖时，博雅一喜，两指扣着将那块砖就要往外拉。在静云台清修多年，他的力气异于常人，砖块竟真的生生被他抽出一截。

　　正在这时，脚下地面忽然一松，灭魂灯的烛火晃了晃，等石室的地板再合上，博雅已经和晴明一样，消失无踪。

　　下面是一片更加开阔的空间，用灭魂灯照了照，石壁上尽是些博雅看不懂的鬼画符。绕着墙根，博雅一步一挪，这间更加庞大的石室堪比地宫，中间呈环形矗立着六根石柱，石柱围起的空间里是一方圆形平台。平台比地面高几尺，壁上同样刻着繁复的花纹，博雅刚要上前仔细探查，胳膊忽然被人拉住。下意识地他一手持未出鞘的腰间短刀隔开那人的钳制，手腕一翻就要别住身后人的胳膊。

　　“博雅，是我！”晴明压低声音叫道。

　　听到晴明的声音，黑暗中博雅挑起一个戏谑的笑容，动作没停继续向晴明的肩膀抓去。晴明似乎也没料到他会继续出手，一来二去间，两人连过十几招。由于离得太近拉不开距离，晴明处处被掣肘，最终被博雅压在石壁上，结实的小臂抵着他的胸口。

　　“我赢了。”博雅轻笑。晴明挣扎着扭动身体，他便直接隔开晴明的脚，别住晴明的腿也抵在石壁上：“记得昨天打的赌吗？晴明大人。”

　　“博雅大人，您这可是偷袭，和胜败比起来，可是相当不正直啊。”晴明不见丝毫惊慌，微微喘着气道，两人挨得太近，一呼一吸对方都能感觉到。

　　“和你用那些奇技淫巧比起来，我觉得这没什么不正直。”博雅心情很好，感觉到被他压着的身体努力想挣脱，不禁压得更紧，“如何，认输吧，我可以给你找件不那么难办到的事。”

　　晴明长呼出一口气，妥协道：“好，认输就认输，我就当陪孩童玩耍。”

　　这时他再说什么，博雅都觉得是在嘴硬，退开一点见晴明没再反击，他才问道：“你刚才怎么下来的，是被谁掳走的吗？”

　　晴明整理着打斗时揉乱的狩衣，回道：“我从未见过那样的怪物，仿佛有实质一般，但是又没有，因为当你抓过去的时候那只是一团黑雾。”他抬起头，望着博雅的眼里竟也有了一丝惊慌，“我怀疑那是古籍里曾有过记载的黑眚。”

　　在他说起前面的时候博雅心里就有了猜测，晴明出口的那个名称更确定了他的猜想，博雅蹙起眉道：“如果是黑眚，时常伴黑鳞蛟而生，这么说这处地宫应当是……”

　　不肖接着往下说，中央石台仿佛一扇门似的，从台子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兽吼。晴明拉住博雅就沿着石壁往另一边跑去，边跑边解释：“我下来后祭台还没有动静，有一处很像出口的地方，先到那里去。”

　　“你的移形换影呢？用移形换影我们不是马上就能出去了！”博雅回头望了一眼，石台上发出缓缓地石质机关移动的声音，已经能看到一团浓厚的黑雾盘桓在石台上方，像在恭迎自己的主人一般。

　　晴明脚下不停，也不回头看，闷声道：“用不了，在这里用不了移形换影。”

　　不止是移形换影，晴明没告诉博雅的是，从进入这个地宫起，就仿佛阻隔了他体内的能力。和博雅不同的是，他有一部分法力和妖力融合交缠在一起，被封印住妖力就等同于所有能力一同封印。如果将这一点告诉博雅，就代表着他不得不将最不想博雅知道的事也和盘托出。

　　两人跑到一处和周围没什么区别的地方，晴明摸索着石壁上的刻印，博雅则盯紧那个已经从祭台底下冒出头来的黑鳞蛟。“你先挡住它一阵，我试试解开墙上的阵法。”晴明望着博雅，自从跌落地宫后两人都显得狼狈不堪，博雅还好仅仅是丢了头上的束冠，他可能显得更加不堪一些。犹豫几瞬，晴明手搭上博雅的小臂：“小心点，博雅。”

　　“好。”博雅回望他，点漆似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想说的，显得越发深沉。晴明睫毛颤了颤，转身扑在石壁上算起上面的法阵。他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这段时间在静云台的留宿，晴明觉得自己已经摸清博雅的心思，博雅完全把自己当做一个陌生人对待，一点回忆起过去的可能都没有。晴明找了很多方法，包括让杀生石把玄象琵琶再偷出来一次，博雅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

　　也曾想过去找祸蛇，找到又能如何，吃掉的记忆还能吐出来不成。晴明都想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还在期盼什么。没了这些记忆的博雅十分冷淡，对待他似乎比对待其他人还要不及，如果没有心动，那这样的对待或许不算什么。正因为对博雅还有情，那些冷漠的眼神和话语就像凿在心上一般，晴明反复想起，那痛就碾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再也忍受不了。

　　那日博雅来告别，晴明本想着不如自己直接离去算了，但看着那双眼，想好的说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自己记得曾经这张熟悉的脸是用多么亲厚的神情凝视着自己，尽管没有旖旎的意味，终究是舍命相交的好友。贪恋的不舍催促着晴明再一次主动要求共同去除妖，就当最后一次放纵和告别。

　　现在一看，如果没法从这地宫出去，倒是成全了他的小心思，死能同穴。

　　这些念头瞬息而过，晴明推算良久，博雅在他身后和黑鳞蛟缠斗，东躲西藏不敢让黑眚近身。在地宫里黑鳞蛟被封印住了妖力，黑眚就是它最大的武器，好几次博雅险些被黑眚缠上，怕打扰晴明破阵，咬着牙一声不敢出。晴明算到尾声，心道不好，但除了这个办法，也没有其他能出去的法子。

　　咬了咬牙，晴明冲不远处的博雅道：“把它引过来，朝着这边来！”

　　博雅听到后，拼着已经有些不支的体力猛蹿一段，将黑鳞蛟引到晴明指引的方向。“快，到那边去！”晴明做出守护咒的手势，准备假意迎接黑鳞蛟的一击。法阵靠他和博雅之力无法破解，只能借助黑鳞蛟的攻击，等黑鳞蛟向这个方向来击破法阵，博雅就有机会从地宫中出去。

　　黑鳞蛟不通人性，逮到什么就攻击什么，乌黑蛟头一摆，眼看就要撞在毫无防备的晴明身上，冷不防旁边的博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扯开。只听轰一声巨响，法阵本就被晴明画乱了纹路，抵不住蛟头一击，石壁迸裂碎石四散，留下一个洞口。黑鳞蛟一看法阵碎裂，忘了身旁的两个猎物，直往前冲去，却冷不丁被一堵看不见的墙挡住，发出一声嘶声裂肺的龙吟。两人顾不得其他，从黑鳞蛟身下逃进了这条新的通道。

　　或许是第二层法阵只管困住黑鳞蛟，两人直接穿过了那道挡住黑鳞蛟的墙，不过在逃离前黑鳞蛟被重新困住的怒意和不再被压抑的妖力使它对着两人做出最后一击。晴明见势不妙在身后画下守护咒，挡住了大半的攻击，却没抵住一道无形无质的吐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