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小白Ｂｌａｎｋ

12、第 12 章

　　“孔烟，我爱你。”
　　她平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脑子不自觉地回想起周勤说的话，以及那时她眉宇间深深的郁气。
　　那一刻她几乎要落泪。
　　她以为她已经足够成熟，但这句话自周勤口中说出，她就乱了方寸。她自嘲地想，无论什么事时只要和周勤扯上关系，她就再没有主动权利。
　　为什么他会回来呢？她想不通，这根本不像周勤。
　　他应该是理性的冷静的，选择任她流浪。骄傲如他，绝不会想到她的离开，同样也不该挽留，不该寻她而来。
　　可是不对。他来了，并且语气深沉的求她原谅。
　　她彻底的被他搞乱了，理不出一点头绪。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害怕再一次的受伤，她已经输不起了。
　　深夜。周勤来了短信，他回到他父母家了，说要她好好休息。
　　他很少发短信，总是很不耐烦的回电话。这次他大概是想她不会开机吧。
　　她盯着手机屏幕发呆，慢慢的平静了很多。
　　她突然发现，在这场感情里，自私的不只是周勤，她也同样。
　　比如高宽，她一直结不开的心结。比如她总是吝于表现的情感。
　　再比如，她自私的回绝他所有承诺。他不止一次的对她提起过，他想要孩子。她却一直回避。
　　他向她求婚，第一次是在吃饭的时候。他吃了口日本豆腐后突然开口，说孔烟你也该学学烧菜了，等我娶了你不能天天吃外面吧。
　　她当时愣了愣差点噎到“什么什么？娶我？”
　　周勤却笑出来，说“孔烟，嫁给我吧。”
　　那时她二十三岁，在公司当秘书，他二十三岁，即将升职。
　　周勤拥有非常传统的家庭，父母是商业联姻而结合，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天，道，酬，勤。他是幺子，独受宠爱。兄长的成功为他的顺利成长铺平了道路，加上他与生俱来的商业头脑，使他迅速在公司站稳了脚跟。
　　这时候结婚似乎是顺理成章的，周父希望他先成家后立业，早日有个孙子抱抱。周勤那时的出类拔萃，也几乎让任何女人心动。可以预想，不出两年的他，就能拥有最好的事业。
　　可是那时，她却拒绝。
　　她不敢预测未来，只懂得安于现状。那时她心中强烈的不安全感，促使着她小心小心再小心。她相信周勤的感情不会有假，但婚姻，对她依然遥不可及。
　　说到底，她还是怕失去他。
　　结了婚就有了束缚，就不能看着他在无数女人身边来去装作视而不见，摆出僵硬的笑脸包容他。她害怕这份不安会随之进入她的婚姻，甚至她的孩子，她怕她会支撑不住，怕终将失去他。
　　她是太过懒散的人，不愿设计自己未来，没有多美好的向往。她只想停留在他身边，不需要名分，甚至不需要他多么的专心。只要这样平静的在一起就好。
　　但他却不满意。
　　她让他给她一些时间适应。
　　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笑。
　　后来再次提到，她总是用各种理由搪塞，她能看到周勤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耐，却总是被他不着痕迹的掩饰过去。
　　祸根大概就是从那时埋下的，她想。
　　周勤是那样骄傲的人，不达目的绝不会甘休，她的拒绝大概就是他人生中少有的失败。她一直不明白以他的性格，为什么会容忍她已在地退缩。有一段时间她甚至是胆怯的，害怕他是不在乎。
　　有一次，她心血来潮向隔壁的阿姨学烧菜，那天晚饭吃的是她烧的糖醋排骨和青菜。
　　她一脸期待的问他怎么样，周勤吃了一块排骨，望着她笑着说，我要快点把你娶进门了孔烟，你把我的胃俘虏了。
　　她僵硬的笑了笑，突然觉得不安。周勤的眼神深邃不可捉摸，总让她无端的害怕，她一直明白他的危险与霸道。
　　周勤望着她叹了口气，身后拉她入怀。语气是压低了的轻声。
　　“你别着急拒绝，我可以等你，我们慢慢来。”
　　她一怔，头被摁在周勤的胸膛。
　　那句话竟然从周勤的口中说了出来，她听了后几欲落泪。
　　原来自私的一直是她，她不敢冒一丝的风险，这也怕那也怕，小心翼翼举步维艰。
　　原来她一直明白，不仅没有说破，反而静静的等候她打开心结。
　　那一刻她的心突然变得异常柔软，她伸手挽上他的后背，伏在他胸前没了声响。
　　然后她听见周勤说“如果不能结婚的话，就先订婚吧。”
　　沉默了良久，她终于开口。
　　好吧。她说。向他认输，也向自己认输。
　　也许未来太过漫长，可是那一刻，她好像让眼前的这个男人快乐，想让他由衷的笑。因为她终究无法忽略他的感觉，她是如此爱他。
　　后来的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顺利，周父并不喜欢她，因为他认为以周勤的条件，应该有更好的女人相配。她生性冷淡，在周勤家只有周母拉着手问一些家常琐事的时候，才说上几句话，气氛根本热络不起来。
　　幸亏有周酬。
　　周酬是周家三女儿，虽然已嫁为人妇，却还是经常回家。周酬与她年龄相仿，不知为何就是十分喜欢她，在周父周母面前也是百般赞扬。周母一直喜欢女孩子，对自己的女儿更是说一不二的，于是订婚宴就热热闹闹的办了起来。
　　很自私的，她没有联系高宽。
　　她一直记得高宽在她北上前说的话。
　　“别逞强，累了就停下吧。”
　　高宽一直是很懂她的。懂她内心深处的不安，懂她爱逞强爱装作无所谓的性格。他懂她，其实比谁都脆弱的防线。
　　虽然不能给他想要的答复，但他在她心中，还是拥有一个不同的位置。她不忍伤害他，虽然她知道如果告诉他，他也一定会祝福她，但那会是何等的心痛，她无法想象。
　　但周勤也是明白的吧…最后他还是通知了高宽，甚至是背着她。
　　订婚戒指很好看。
　　她下床找出旅行箱，从最底层找出那枚戒指。
　　周勤挑的，很简单的铂金戒身，没有花纹和钻石，温润的金属被打磨的光滑透彻，宽宽的围度。戴在她手指上，显得她手指细长，格外出众。
　　真是…好看到让她心痛。
　　她犯了大错，她太高估自己，她怎么可能忘记周勤呢？这个她已经深爱了如此之久的男人，就算彼此分开，她也不可能忘记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自以为是了这么久，也为离开了他之后就不会再心痛不会再折磨。
　　可是她错了，恰恰是离开他之后，就越来越心痛越来越折磨。他们之间，有太多的曾经，他早已不知不觉渗透入她的身体，从一点一滴，直到完全掌控。无论分开多远，她的心里脑子里，都是他的痕迹。就像她身上皮肤的纹路，虽然细小，却遍布全身。
　　她在已失去了自我，沉溺在他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叹了口气，她把戒指握在手心，拉开窗帘。窗外的夜色依旧迷离而清冷，她看见路灯映照下的马路，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