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还在呼吸的我们都是奇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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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说回中午时间。
YOSHIKI回完工作email后，终于有心情好好欣赏一下HEATH的家，屋内整体走美式复古工业风，墙面多采用浅灰色清水模，最大面的客厅主墙则是红砖墙，深色木头地板摆放着牛皮沙发与木头矮柜，沙发背上披着条帆布盖毯，室内从灯具、吧台椅到书架，所有肉眼可见的金属都是刚毅的黑，在黄色系照明下整个空间看起来帅气、沉静而且温暖。当然，如果屋内每一盆枯萎的植物都还活着的话就更温暖了。
YOSHIKI抓起的吧台上的威士忌杯装了点水打算给盆栽浇水，不过注意力很快被旁边挂着的飞镖靶吸引过去，他试玩了两支，一支命中红心，另一支则严重偏轨，直接射穿了旁边那株已经枯萎的植物。
“啊！”
YOSHIKI焦急地奔上前去，感到万分抱歉，但又想了想，那株植物原本就已经死了。
他听见细碎的劈啪声，于是放下飞镖，走向落地窗，拉开厚重的遮光帘。YOSHIKI往窗外看去，城市景色笼罩在灰白的雾雨中，雨点打在气密窗上，日本的梅雨季开始了。
HEATH家住得不高，远没有Toshl家高，YOSHIKI记得自己很久以前也买过高楼层的房子，搬去洛城之后就没住过了，洛城地广人稀，多是独栋别墅。他的工作地点和投宿地点是常有高楼，飞机上看下去更高，但不一样。
如果每天早上，穿着睡衣打开窗户就能看见整个城市逐渐甦醒的模样，或许会比较不容易寂寞吧？
啊，不过HEATH虽住得不高，感觉也不怕寂寞的样子。
他想起来HEATH跟PATA都有惧高症，不知道热爱高处的SUGIZO会住得多高？
YOSHIKI搔了搔背，事实上，他从一早就觉得背怪怪的，起初以为只是换身体不习惯没太在意，但现在有点受不了了。HEATH屋子里东西不多，虽然摆放得随意，但绝对称不上脏乱，就算是在地上睡觉也不至于被虫子找上吧？
不一会后，YOSHIKI全身赤裸地看着浴室镜中的自己，发现背上有许许多多的鞭痕。这令他十分困惑，他记得自己早上被电线缠住的部位只有脚踝，而且也没有紧到留下痕迹。
——那个白发小子的服务原来是这个方向的吗？！
YOSHIKI恍然大悟，他用手指滑过红痕，酥酥麻麻的，他想像着这些痕迹生成时那个俐落的啪声与瞬间的疼痛，有点后悔推掉了那个服务。
咕噜噜噜噜......
啊，吃饭时间到了。
YOSHIKI打开碗橱，看见整袋的白米、整束的面条，连调味料都没付的那种，他关上碗橱。接着打开冰箱，看见完整的番茄、洋葱、茄子，颜色饱满、光泽漂亮，都是品质相当好的新鲜蔬菜，他关上冰箱，感受到深刻的绝望。
如果是Toshl肯定要两眼发光、大力赞赏，SUGIZO估计会研究起产销履历确保一切无毒有机，PATA则是看着能吃就随手切一切、煮一煮吧？
我可以请一个人来帮我打理今天吗？虽然只有一天，但还是可以请一个人吧？这样会显得很无能吗？啊，他们说日本Uber Eats速度很快的样子，可是感觉好麻烦啊......现在只想弹钢琴，但这里只有电钢琴，而且好饿......要再把巨枪叫来吗......
在Toshl家一切都相当简单，尽管冰箱里的生鲜他一样不会处理，但纳豆、布丁、水云、泡面、零食等他会吃的即食品相当齐全，家中还有钢琴，等于他不需要出门，只要专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经常处在一起觉得彼此是完全不同的人，但看到了其他人的世界才知道，原来有些地方还是挺像的。
咕噜噜噜噜......
YOSHIKI回客厅拿手机，看见荧幕中映照的自己时有了新想法。
黑发，好像可以出门耶！
YOSHIKI找到HEATH的衣帽间，仿佛走进黑白电影，只有围巾放置处可以找到少许的深色色彩，衣服的款式都相当年轻。
打扮完后，YOSHIKI忍不住在全身镜前自拍起来。很帅，也很街头，可以很好地融入行人当中，像是准备去练舞的年轻人，或是刚从发廊下班的造型师。
习惯了耶！不会觉得是别人的身体，反而像COSPLAY。
太帅了！唔......不能贴出去给大家看吗？HEATH没有帐号可以贴，贴我自己的帐号的话......说我化了一个超厉害的妆？贴、不贴、贴......唔......果然还是不行吧？
他在镜前恋恋不舍地仰头、低头、前看、后看了好一阵，直到肚子又叫了一次才戴上口罩和帽子出门去。
忘记带伞跑回来一趟，又发现忘记带钱再跑回来一趟后，YOSHIKI终于顺利上路。
尽管心中有爱用琴款的名店清单，但换了身份无法拜访熟人的店，其他隐私做得比较好的店都是会员制，最后只能选择学生时期常去的那类一般琴房，也就是谁都不会觉得他们这种名人会去的地方。
撑伞让掩人耳目变得容易，YOSHIKI一路上流连忘返了不少店家，一方面是太久没出门，二方面是在日本他连超商都没去过，趁着这个没有保镖的机会，他火速冲进一家，像个外国人般逛了起来，好多小时候爱吃的甜品、饮料都换包装了。
他摸了一下HEATH的腹肌。
嗯！完全可以大吃特吃没有问题！
*
手指与琴键共舞的时间过得飞快，尽管和用自己的身体弹琴感觉不同，但那种回家的感觉是一样的，不是回洛城的家，而是回到音乐世界的家。
YOSHIKI撕开布丁包装，同时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折返，接着是敲门声。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琴房内不能饮食，外面交谊厅有提供桌椅和纸巾，再麻烦您移步。”
“啊，抱歉抱歉......”他慌忙盖上布丁盖子，手沾到了一点汁液，又发现自己没带面纸，室内自然也没有提供。
他自己的录音室爱在哪里吃就在哪里吃，每天都有人打扫，不用担心手残弄脏了什么，而工作场合，工作人员会把食物直接送的可以用餐的地方，不会产生这种尴尬的时刻。
而且最尴尬的是，工作人员身后有个小女孩从头到尾盯着他。
他手足无措地终于拿好该拿的东西，低头前去用餐区，这时小女孩伸长了手指着他，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听见“那个不遵守规定的糟糕叔叔”时，小女孩开口：“马麻！我想让帅帅的大哥哥教我弹钢琴！”
YOSHIKI心动地回头，长年住在居民人高马大、热爱把肌肉当衣服穿的美国，他在街上获得的赞美通常是美丽、可爱，大半时候还会被认成女性，即便他穿着男款牛仔裤和重装黑皮靴，直到他回头让对方看见他经常故意不刮的胡子。
“哎呀......手快收起来，不可以这样指着人家。”牵着小女孩的年轻妈妈慌张道，“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失礼了。”
“可以喔！”
还拿着布丁的YOSHIKI答应了，他忘了自己是需要掩藏气息以免引起骚动的名人，也忘了自己现在顶着别人的身体，更忘了现在是人们应该避免密集接触的疫情期间。小孩子就是有这种魔力，纯粹而直白的渴望，戳中了另一个人的寂寞。
在成人世界载浮载沉久了，经常忘记很多事情往往也就这么简单而已。
*
回到家，YOSHIKI精神恍惚，像是从童话世界掉回了现实，他开了瓶红酒想延续那种感觉。
滑开手机，YOSHIKI给位于通讯录第一项的Toshl传了简讯：“小孩子真好啊！来生一下怎么样？”
叮！
手机的推送通知跳出来：“YOSHIKI桑，你该不会灵魂交换了吧？”
嗯？他在说什么？
慢着，我该不会发错人了吧？！
再看了眼通知，上面的名字是他的助理，女性助理。他吓得差点没把手机掉进红酒杯里。
咦咦咦咦？！会变成职场性骚扰呀！赶快道道道道歉道歉道歉......
他紧张地拿着用不惯的手机滑来滑去，终于搞清楚刚才生小孩的简讯是用HEATH的门号传给Toshl的，而这则通知则是来自他自己的email信箱，两者不同系统。
松了口气后，YOSHIKI想起来早上开完会后，他有寄信让助理们搜寻灵魂交换的相关资料。他一贯的行事风格是，要做就找专业的，自己一个人瞎烦恼没有用，艺术家做艺术家擅长的事情，其他不擅长的就给擅长的人做，让钱跟专业去运转，他才能安心当他的艺术家。
他编的理由是有动漫界的人邀他作词、作曲，原作故事是灵魂交换相关。他还追加说明，这只是朋友间聊天口头提议，对方还没向事务所发正式邀请，只是想事先了解一下。
呼！没有变成性骚扰就好。
——不对呀！灵魂交换要被发现了！
因为解释得太清楚反而显得可疑吗？他下令从来没有解释这么清楚的，毕竟解释或不解释，助理要办的事情都一样，而且其实助理不需要知道这些，完了完了完了......
YOSHIKI在屋里来回踱步，直到第三次差点被游戏机的电线绊得狗吃屎时，才终于冷静下来。
洛城现在几点？她们多半是去喝酒了？不对，现在不能“去”喝酒了，大概是在家里喝酒然后胡乱回了信，如果明天收到道歉信就没事了？
——不行，谁等得了明天！
要说蛛丝马迹，他这几天的行为根本破绽百出，那个急性子的YOSHIKI、那个不到一百字的推特帖只要打错字就能重发三次的完美主义YOSHIKI，居然会不用快速方便的电话联系，而用缓慢又容易打错字需要多花时间改的电子邮件？
于是他回覆那封群发邮件：“哈哈哈！没有错！我的灵魂现在在火星，想要我带什么纪念品回去吗？PS你们可要小心了，现在在我身体里的是个火星人喔！”
人在洛城，莫名其妙被诬蔑成火星人的PATA打了一个喷嚏。
“我都不知道灵魂交换还能带行李箱呢！”
“要火卫一会太多吗？”
不一会儿，有两个助理回了信，内容都朝玩笑的方向前进，YOSHIKI才终于放下心来，西方人不爱用表情符号这点多年来依然困扰着他，要是日本助理跟他开玩笑，表情符号肯定发好发满，不过日本助理不太敢跟他开玩笑就是了，只会寄超辣的咖喱陷害他。
日本人怎么这么阴险......慢着，我也是日本人来着？
*
“小孩子真好啊！来生一个怎么样？”
人在电视台的Toshl看见简讯，差点没把便当里的鱼骨吞下去。
HEATH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讲出这种话？
你生？我生？跟谁生？
他想了半天，忽然觉得这种没头没尾又没主词的风格有种既视感，通常都发生在某人喝醉之后。
啊，对，今天是YO在HEATH身体里。
“好！生一打！组棒球队！”他回覆。
助理TAKA看着平时餐桌礼仪满分的Toshl居然衔着鱼骨、笑出虎牙、指缝夹着筷子忙着用手机打字，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怎么了？”传完简讯，恢复平时姿态的Toshl问。
“没事没事。”TAKA赶紧收回僭越的目光。
*
晚上。
“主人，我完成任务了。”
“你对Toshl桑做了什么？”电话另一头的HEATH问。
“主人明天就会知道了。”SUGIZO将手机收回裤子口袋，下戏了。
回家路上，SUGIZO的步伐速度仅有去时的一半，在旁人看来是惬意散步，只有当事人才明白那叫彷徨。
刚才对Toshl天花乱坠了哪些理论他自己也不记得了，貌似脑力激荡出了不错的东西，但他打从心里不觉得那些对整件事情会有什么帮助。
我可真像个骗子，其实真正该做的事情是求救吧？如果一直灵魂交换永远不结束，是不是就可以不用面对破产会议了呢？我的思念是不是根本不够强？
我爱我自己吗？
经过电器量贩店门口时他在玻璃窗前停下脚步，店内从上到下满满好几架各种尺寸的电视荧幕不断闪烁，新闻正播报着世界各国的最新疫情现况，还有浮动的民心所诱发出各式各样光怪陆离的事件，他难受地闭眼紧紧皱起眉头，再睁眼时他改变了焦点，观察起玻璃窗上映照出他背后大街上的人来人往，他试图捕捉路人口罩下的表情，想知道抱着新玩具的孩子是不是笑着、牵着恋人的年轻人颊上是否泛着红晕。
结果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些花色无趣的口罩，好几枚甚至都没有戴好，如果没戴好的是他的助理们，他是一定会出言提醒的，但大街上，还是不要惹是生非为上，尤其新闻上才刚播出有民众因为防疫观念不同在大众运输上发生严重口角。
不知怎的，他觉得今晚大街异常安静，只有主播严肃的嗓音，确诊数字、歧视事件、暴力事件、警戒等级、经济衰退、医疗负担......
他猛抽一口气，然后喘息着调整呼吸，在心跳平复之时，世界的声音渐渐恢复正常音量，他不自觉地伸手抚上不久前被Toshl触碰的肩膀。
他俩闹完裸裎相见那一出后，Toshl邀他到阳台上，那时候他说：“今天是阴天唷！应该看不见星星，我来之前有看天气预报。”然而Toshl只是招招手，依然要他过去。
“不要想那么多比较好唷！”
他踏入夜色中，Toshl从身后按着他的肩膀，说：“SUGIZO啊，总是努力过头了，才一天就把PATA的身体搞得这么僵硬可不行哪！我们老人家吃不消的，PATA桑明天回来肯定要抗议的。”
“已经僵硬了吗？怎么好意思劳烦Toshl桑......”
比他PLAY团里任何床伴都还有力的手掌继续按着他的肩，Toshl说出了那晚他印象最深刻的话。
“还在呼吸的我们啊，都是奇迹唷！”
Toshl桑的乐观真的很疗愈啊......那是经历过大难的人独有的心胸，还是踏尽淤泥也不曾被沾染的天生丽质？
新冠洗劫的不只是病弱的个体，还有心灵生病的个体，如果有谁内在这波忧郁海啸中活下来，必定是那样的人吧？
SUGIZO从回忆中返回现实，抬头仰望天空，然而光害严重的市区大道上繁星几不可见。
*
隔天的会议。
“有没有人要说明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荧幕中，YOSHIKI脸色铁青地对着大家秀出手机，那是一张Toshl和PATA没穿衣服抱在一起的照片，而且PATA还噘着嘴作势要亲Toshl——昨天PATA身体的主人正是接吻魔SUGIZO。
“啊哈哈哈哈哈哈！你传出去了！你传出去了哈哈哈哈！”
“好东西要跟好朋友分享呀！”
“不用！”荧幕中的YOSHIKI沉声道。
“什么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你你你俩做了啥？”荧幕中的PATA好奇心满点。
“等一下、等一下......”Toshl挥手喊停，“先调查一下，现在谁是谁呀？”
荧幕中的SUGIZO比出瓦肯人手势、HEATH比了一、YOSHIKI比了拳头、PATA比了胜利手势、Toshl比出幸运交叉指。
“诶？！今天也是YOSHIKI跟PATA互换？”
“我到底何时才能回日本？”PATA本尊叹道。
“为什么SUGIZO成功回到自己身体了！”YOSHIKI本尊羡慕道。
“大家一定很想知道吧？就让我来为大家说明。”SUGIZO煞有介事地说。
“该不会跟接吻有关系吧？”YOSHIKI随口猜测。
“饶了我吧！千万不要......”PATA叹气。
这天的会议，他们得出了新结论——只要没拥抱就会交换。
第一天有四个人两两相拥，所以只有没抱人的PATA和身体被占用的YOSHIKI没有恢复；第二天只有Toshl在电视台因为打招呼的关系跟猜谜综艺节目的主持人抱了一下所以维持正常，其他人都没有拥抱于是再次交换，SUGIZO虽然约了女人，但玩的是比较特别的游戏没有拥抱到；第三天HEATH抱了女人，SUGIZO去抱Toshl，YOSHIKI虽然被巨枪抱了，但依然被PATA卡住回不去。
那么今天的任务就很简单了。
“忽然就要结束灵魂交换的生活了，有点寂寞呢！”YOSHIKI感叹。
Toshl失笑。
“YOSHIKI桑还想玩吗？”SUGIZO热情邀约。
“我明天可是有不得不做的工作的。”PATA举半手道。
“啊，那就没办法了呢！”YOSHIKI说。
“你一开始不是最想换回来的人吗！”PATA说。
“现在也想换回去呀！只是......嘛！你知道的。”YOSHIKI笑了笑。
“才不知道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还在呼吸的我们都是奇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