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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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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昕侧目,“所以,是高皇后之死,直接导致太子变成了如今这般样子,是不是?”
林之齐思索道:“不说是全部的原因吧,但至少是条引线。”
林昕叹了口气,“哎,那这太子也真是可怜。”
林珺忍不住插到:“是啊,再加上这几年太子突然身患不治之症,身子每况愈下,现如今朝堂上人人都说,皇上将来迟早废太子,只不过,早一天晚一天罢了。”
林之齐忍不住打断,“珺儿,休要胡说,此事你在我们家里人面前说说就罢了,今后切不可在外人面前胡说。”
林珺垂首:“儿子记住了。”
身患不治之症?
怪不得今日见这宋修仪的身形是如此纤薄,面容是那般苍白,那广袖宽袍披在他身上,整个人便像是脱了形一般,原来竟是如此。
可是,若他的境遇真如现在这么糟糕的话,这样一个人,后来又是怎么绝地反击,坐上那个九五之尊的宝座的呢?
此人,或许并非如众人想的那么简单。
今日他的寥寥数语虽看似无心,却可让皇上立刻放了自己和父亲。
倘若这是他有意为之……那这般深沉的心机,绝非常人所能及。
她依稀记得书中对后来登基的新帝的描述。
长相俊美非凡,清致无双,但是冷心冷血,阴鸷弑杀,登基后手段之雷霆,杀伐之果断,更是让朝堂人人自危,风声鹤唳。
另外,她依稀记得,新帝登基后,第一个铲除的世家大族便是……
林家!
想到这儿,林昕不由得打了个寒蝉。
“昕儿,你怎么了?”
看到兄长投来的关切目光,林昕正了正色道:“没事,大概是被今日这么多事情前后一折腾,累着了,大哥不必担心。”
林之齐关切地瞧着她道:“女儿,别多想了,今日你确实受了太多惊吓,回府一定要好生休息才是。”
林珺宽慰道:“好在上天保佑,今日一切顺遂,既然事情全部解决,小妹便安心吧,别再忧虑了。”
“好。”
为了让父兄不再为自己担心,林夕乖顺地点了点头。
林珺见她一副恬静的模样,忍不住道:“父亲,你有没有发现,小妹变了,短短一天功夫,小妹好像变沉稳了,真是前所未有,今日之事虽凶险,也算因祸得福了,咱们的小妹长大了。”
林之齐也像是发现什么似的道:“是啊,昕儿变得如此懂事,为父心里甚是慰藉啊!”
*
深夜,京都的街市依旧繁华,舞榭亭台人声鼎沸,处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
秀香街上,处处可闻见阵阵浓郁刺鼻的胭脂水粉香气。
此地乃是京都每天晚上最热闹的地方,也是京城大大小小的秦楼楚馆的聚集。
此处红袖招展,夜夜笙歌不断,乃是世人醉生梦死之地。
醉香楼门前灿烂的灯火与柔和的夜色相应成章,涂脂抹粉的女人站在那儿,一声声招呼着过往的行人。
不一会儿,一个喝的烂醉如泥的世家公子,被左右两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女子给扶了出来。
那个喝的酩酊大醉的男子面上满是浪、荡,他左右看着,嘴里不清不楚的说着龌龊话。
“小娘子,再给大爷亲一个,再亲一个。”
那两个姑娘看着他醉成这样,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头,嘴上却依旧说着漂亮话:“宁公子,您喝醉了,您明日再来吧,奴家等着您!”
那两个女子用绣帕掩了掩口鼻,将沉醉的男子交到每日来接他的车夫手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烂酒男子满脸红潮,被车夫背上马车后,便睡得不省人事。
车夫一扬马鞭,车轮碌碌,马车便一路向南而去,驶出喧闹的秀香街。
马车越行越远,渐渐行至灯火阑珊的道路。
路线越走越荒凉,车夫带着车上男子一路行至一处偏僻无人的荒野,方才停下。
此刻月色溶溶,荒凉的田埂上,突然走出一高一矮两个人。
为首的一人着一席月白华裳,风姿绰绰,手持一柄玉骨折扇,悠然地踱步到马车旁,伸出手,将一定金元宝递到了车夫手中。
月色下,他的脸庞像是笼罩了一层柔光,显得格外眉目清朗。
车夫千恩万谢的走后,那人便撩起衣摆,一个翻身,轻盈地跃上马车去,然后抬起扇子将车帘撩开。
看到里面睡得像头猪一般的男子,他低头嗤笑一声,将扇子“嗒”的一下打在那人头上,语气满是嘲讽。
“豬,醒醒,别睡了。”
那昏睡的男子头上被猛地敲打了一下,一下醒了过来,朦朦胧胧睁开双眼。
只见月色下,一张大脸近在咫尺,嘴角微微勾着,眸中阴沉无比,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瞧着他,有种格外的诡异。
待看清模样后。
那半昏半睡的男子突然瞳孔放大,像是见了鬼一般,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连连倒退了几步。
他结结巴巴,惊吓到极点。
“你你你你……宋修仪!?”
马车内洒进的月色还算透亮,将他狰狞的表情照的真切。
他浑身颤抖,看着蹲在面前,一脸气定神闲瞧着自己的宋修仪,又一连吓退了好几步,一直撞到了车厢后面的木板之上。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宋修仪垂首轻笑一声,目光突然一沉,再抬头时,满脸阴鸷:“是人又如何,是鬼又当如何?”
那男子被他吓得不轻,面如土色,身子贴在后边的车厢上,无法动弹。
“你……你……你想干什么?”
宋修仪靠近几步,一抬手便将他的脖子扣住,窗外的月色透进来,落在他阴狠无比的脸上。
“你说做什么?自然取你狗命。”
他的双手缓缓收紧,那被掐住脖颈之人的眼睛也瞪得越来越大。
宋修仪瞧着眼前垂死之人的表情越来越扭曲,眼中满是震惊。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蠢货应该是打死也没想过体弱多病的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看着他那双瞪的比铜铃还大的眼睛慢慢耷拉下来,那双眼睛便渐渐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还真是跟那个人有点像呢。
就在宁川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断气的时候,那只手却突然松开了。
他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喘气的。
眼前的宋修仪突然牵扯了一下嘴角,笑得极为可怖。
“宁公子,孤突然不想杀你了。”
宁川闻言,刚想松一口气,眼前的宋修仪却突然眼中锋芒一闪,像是一只老鹰在玩弄猎物一般,他微微勾起了嘴角。
“不过,孤还想再听一遍,当日你在宣明殿对孤说的话,可以吗?”
宁川顺利吓得瘫软在地,却被宋修仪一把扣住了下巴,感受到他手上的力道再逐渐加大,似乎要将他的下巴捏碎,疼得他直冒冷汗。
他紧紧盯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
情急之下,宁川只好点了点头,只为让他那只铁钳般的手松开自己的下巴。
宁川垂着头,不敢看他,只是一字一句支支吾吾道:“你…你……不过是个傀儡而已……”
啪,折扇重重的落在宁川头上。
“错了,重说!”
宁川愣了一愣,只好继续硬着头皮:“你……你……算什么东西,徒有其表的傀儡罢了,也敢在小爷面前耀武扬威?”
宁川嘴里像是跑马车一般,用极快的速度将那几句话全部说了出来,才算如释重负。
本以为自己要完,却没想到,眼前的宋修仪听完先是,愣了一愣,接着…
竟然大笑起来,一直笑到眼泪都快流出来。
“宁川,你不想死对不对?”
宁川点头如捣蒜,要不是被宋修仪拎着衣领,他就差跪下来向他磕头认罪了。
宋修仪手中的扇子轻轻划过他的脖颈,那冰凉的触感,瞬间带出一条殷红的口子,渗出了密密的血珠,让人骇透四肢百骸。
“小爷本想杀你,但……现在,改主意了。”
宋修仪从袖中掏出一个碧色的小瓶子,单指掀开瓶盖,扣住宁川的咽喉,一气灌了下去。
“此毒必须每月服用一次解药,若是延期未见解药,便会全身经脉断裂而亡。”
看着宁川惊惧欲裂地瞪大了眸子,宋修仪哂笑一声,放开他的衣领,顺手替他拂了拂领口的褶皱。
“不过,若是你帮孤办事,解药自然少不了你。”
宋修仪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的站起身子坐在了车内的座位上。
宁川惊魂未定,瞧着犹如修罗一般的宋修仪,甚至已经开始觉得自己身上的七筋八脉开始不对劲起来。
他吓得声音颤抖到了极点:“小的遵命,以后太子殿下让我向西,我绝不敢东。”
宋修仪看着他这副低头谄媚的小人做派,心中嗤笑一声,呵,当真是个贪生怕死的鼠辈。
他面上带着几分讥诮,盯着宁川道:“此毒的解药天才只有孤才有,若是让孤发现你敢动什么歪心思,那你便再绝无活路可言,当然,若是你今后乖乖替我办事,那好处,自然少不了你。”
宁川点头如捣蒜,“太子殿下放心,小的必定肝脑涂地为您效命,绝不敢有二心。”
“好话谁都会说,”宋修仪一脸不屑。
转头盯住宁川,“接下来这件事,若是你能替孤做好,那孤便信你的话。”
“太子殿下尽管吩咐。”
*
片刻后,宋修仪跳下马车,拍拍身子看着宁川驾车离去。
站在他身边的庆明一脸匪夷所思。
“太子殿下,您为何不……”
”杀了他多无趣,既然,当日他说孤是傀儡,那孤便让他做个真真正正的傀儡,一辈子为孤所利用,哈哈哈,庆明,你说这招损不损。”
庆明当然不敢说他损,憋了半天吐出一句:“太子英明。”
他跟在太子身边这么多年,知道太子人前人后两个样,也实在是情势所迫,但天下唯有自己所知,太子殿下虽然行事毫无章法,说话也怪诞不羁,但他实际上从不会无故为恶,随意杀人。
更可以说,他曾是个有仁爱之心的少年,当年若不是年幼的太子救了自己,让自己一直跟在他身边,那自己现在早已是一具枯骨罢了。
或许现在太子对天下人皆虚假,甚至厌恶天下之人,但庆明知道,他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