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皇陌·花葬》夜舞朱雀

2、王者

　　那时的我，很年幼，很年幼，没有料到仅仅是一次无知的救赎，竟扭转了很多人日后的命运．

　　当年的我，只是单纯地把罹天琊当作一个可以带来幸运的朋友．

　　因为在救他的第二个清晨，当我习惯性地站在巫医宫恢弘的城楼上俯视远方的白色大地时，我看到了巨大的霰雪鸟夹杂着远方战场的沧桑凯旋而归．在初阳绚烂的剪影中勾勒出巨大的灰白轨迹．

　　我的小哥哥，我的天下，我的皇柝，身着一袭华丽的黑色长袍出现在轨迹之下，雪白的长发与纯黑的衣襟展卷在风中，缠绕翻飞如同撕裂的玉帛．那一刻，他不再是过去那温柔单纯的小皇子．而是巫医族沉着冷静的王，肩负着一整个族人命运的王．

　　他如同十年前那样抬起头来，对我绽开倾城的微笑．

　　破碎，绚烂，忧伤，旖旎。

　　我蛰伏已久的眼泪汹涌而下。我喊着：哥，哥，你怎么才回来，陌好想你，你不在的时候好寂寞，好害怕。哥......

　　但我的话还未说完，强烈的倦意便涌了上来。身子一斜，我从万丈高的城楼上跌了下来。如同一片凋零的白梅，轻飘飘地下坠，下坠。很多银白色的血液飞扬在空中，被朝阳渲染得红莲般妖娆诡异。在跌入无边的黑暗前，突然感觉到有人从半空接住了我。那双手温柔而有力，萦绕着清雅的幽香，那是熟悉的药香，我的小哥哥皇柝。我笑了，能在临死前看到他，此生无撼。

　　但是我想不到我还会有醒来的那一天，而且醒的那样彻彻底底，真真切切。

　　醒来时，屋里弥漫着淡然的药香。哥坐在一旁，英俊却忧伤的侧脸在雾气中氤氲开来，恍如梦境。

　　哥……我轻声地叫着，生怕会破碎了梦境。

　　你醒了。

　　小哥哥的笑容明媚而疲惫。他抬手递给我一碗清澈的汤药，道：陌，喝了吧。它可以治好你。

　　我听话地接过，仰头喝下。药甜而清澈，淡淡的清香。

　　然后我惊讶地发现自己那如同晶莹雪丝般的头发开始变长，变长，最后垂到了地上。我疑惑地看着小哥哥。冰族人的灵力是以头发的长短来衡量的，头发愈长，灵力愈强。除了小哥哥，我没有见过头发这样长的人。

　　那是隐莲汤，它可以治好世间的一切病症，甚至是起死回生。仿佛是看透了我的内心，小哥哥兀自说着。但我却注意到他眉宇间若有若无的一抹忧伤，扑风捉影般的惆怅。我伸出手去轻触他的额间，想抹平那丝忧愁。

　　小哥哥却抬起手来，温柔地拉过我，道：陌，如果哥哥不能兑现自己的诺言，你会伤心吗？

　　我摇摇头说：不会，只要小哥哥你在我身边，陌就已经很满足了。

　　然后，我看到丝丝痉挛的疼痛翻涌而上，在小哥哥清澈的瞳仁中逐渐清晰。繁华落尽，无奈唏嘘。我轻轻拢起他鬓角滑落的银丝，问道：哥，你怎么了？

　　没事。他慌乱地躲避着，却突然抱住我，孩子似的哭了。